“可是老爷,现在李老板身陷囹圄,盛京那边的形势,恐怕不会太好……”
李想容跟镇国公一派有仇的事,钟家人很清楚,自然也就能猜到,如今镇国公肯定会借此机会,对李想容大打出手。
“放心吧。咱们钟家在盛京的人脉还是可以信任的。”
老管家见状,深知自己无法劝动钟黄石,也便不再多言了。
钟黄石快马加鞭一路奔驰,来到盛京以后,并没有立即就去跟白家碰面。
毕竟,他现在还不清楚白家对李想容被抓这件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贸然前往,说不定会将自己给折进去。
钟黄石在盛京奔走了两天。这天他忙活了一上午,待到下午两点左右,他才暂时忙完,来到酒楼里吃饭,顺便歇歇脚。
饭菜被端上来没多久,钟黄石突然听到隔着一道屏风有个女子突然不悦道:“你怎么才来?!”
而后有个熟悉的男声道:“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子。”
“你能有什么事?”女人的语气颇为不屑。
屏风另一端的钟黄石在听到隔壁男声的时候,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原因无他。这声音他实在太熟悉了。
这分明是——他那孽徒谷恒生的声音!
深深吸了一口气,钟黄石很快就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准备敲门,却不料,里面再次来两人的交谈声。
谷恒生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不过,他很快就将之敛去,答非所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你听说了没,李想容那个贱人终于遭到报应了!”说到李想容,那女子的语气就变得非常激动。
据此,钟黄石大体也猜出女子的身份了——应该是和谷恒生勾结在一起的齐家小姐无疑。
“听说了,”谷恒生冷笑。“李想容,终于遭报应了!”
钟黄石心中说不出的难过。谷恒生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起,这个他一直以为人品不错的孩子,竟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说什么李老板终于遭了报应,李老板何曾对不起他过?!
钟黄石猜的没错,此刻坐在谷恒生身边的就是齐蒹葭。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李想容还只是被皇上打入天牢,”齐蒹葭很不甘,“要是能将那个贱人千刀万剐就好了!”
谷恒生冷笑:“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蒹葭阴冷地反驳道,“再说了,我齐蒹葭原本大好的前程,全都被那个贱人给毁了,我难道还要盼着她好不成?!谷恒生,别告诉我你觉得李想容只倒霉到这种程度你就满意了!”
“自然不可能!”谷恒生眯起双眼。“我也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那,咱们就得想办法将这次的事闹大,让李想容翻身不得,死无葬身之地!”
谷恒生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嘲讽弧度。现在的齐蒹葭,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后台的侍郎家小姐了。她有什么本事能让李想容翻不了身?
这段时间,一下子从高处跌落下来的齐蒹葭见过太多世态炎凉,此时谷恒生这副表情,让自尊心作祟又十分敏感的齐蒹葭又生气又无奈。
齐蒹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道:“收起你那副看不清人的表情,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我如今失势了,也比你这个在盛京没有任何根基的浮萍要强!我爹只是被降职了,但好歹现在还是个官,好歹我姑姑在宫里很受皇上的宠爱,可你呢,你有什么?!”
谷恒生对齐蒹葭的厌恶更多了几分。他露出无辜又真沉的假笑来,道:“齐小姐这是什么话,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齐蒹葭的话正正戳中他的心窝子,的确,因为钟黄石在京中的关系网,他现在在盛京,已然是名声尽毁,臭的不能再臭了。
没有人愿意收留他、雇佣他,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齐蒹葭了,所以,现在还不是跟齐蒹葭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哼,你知道就好。”齐蒹葭翻了个白眼,跟谷恒生一样,现在她想要对付李想容,唯一能找到的同伙,也就只有谷恒生一人了。
这位失势的大小姐不高兴了,谷恒生便得耐着性子去哄。
谷恒生眼珠子稍微一转,笑得更甜了:“齐小姐,眼下容风已经被关,你看咱们不如找几个人,就说他们喝了容风的茶以后又吐又泄,将容风的名声毁得彻底点儿?”
“李想容当初在山沟沟里的时候,还有人拿她的名节做文章,不也让她给洗白了么?就你那点儿小伎俩,李想容根本看不上。”齐蒹葭直接否决了。
“那……咱们就从她不敬生父这块儿下手?”李想容和李德之间的事情,谷恒生听说过。
“也不行。”齐蒹葭再次否定,“这些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根本就没法将李想容置之死地,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行。”
连着说了两个点子,都被否定,谷恒生也不耐烦了,有些气急败坏道:“那干脆直接买通天牢的衙役,将李想容给毒死算了!”
啪——
听到这里,钟黄石怎么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气恨,下意识地拍了一下桌子。
“什么人!”谷恒生和齐蒹葭顿时警惕起来。
知道自己暴露了,钟黄石干脆也不再默不作声,他直接推开门越过屏风,来到齐蒹葭和谷恒生这里,指着后者怒道:“谷恒生,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当年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收你这个心狠歹毒的白眼狼为徒!”
“是你?!”谷恒生眼一瞪。“你都听到了?”
“你这个孽障,你还有良心吗!”
“良心?说我,你又好到哪里去?我是你的亲传弟子,李想容那个贱人不想传本山的作法也就罢了,你居然也跟她一样,嗯?你又好到哪里去?”
谷恒生的面容扭曲。
“你还不知悔改!人家看家的本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传给别人,换成你是李老板你会吗?”
钟黄石越说越生气,望着曾经爱徒的那张脸,心痛的不能自已。
“再说李老板曾经亲口承诺过,待一切步入正轨以后,就教给你,是你自己沉不住气,怨不得别人!”
“这就是你那个偏心的师傅?”齐蒹葭可没心情听他们俩闹,“刚才的话都被他听到了,不能就这么放他离开!”
谷恒生本以为自己来到京城,又遇到侍郎嫡女,将来的路将会顺风顺水,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这么快就暴露了,而且才刚刚开起来的店很快就关门大吉,快要混不下去了。
自尊心和虚荣心使得此刻他在钟黄石面前有种疯狂的暴躁之感。望着钟黄石那张气愤之中仍旧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意味的脸,只觉得自己越发没有脸面。
各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谷恒生心一横,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把当初离开武陵溪时带着防身的匕首,朝钟黄石刺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只听一声闷响以后,三人都愣在了原地。过了好几秒,钟黄石这才瞪大双眼,机械而缓慢的低下头,看向自己心口处插着的那把匕首,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来。
“你,你,你杀人了!”齐蒹葭惊道。
钟黄石倒在了地上。
齐蒹葭和谷恒生都慌了手脚。谷恒生更是浑身哆嗦,开始指责齐蒹葭的不是:“都怪你,明知道要谈事情,为什么不找个私密一点的地方,或者直接要个雅间?”
齐蒹葭不甘地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侍郎嫡女了,高档一点的地方,她根本就定不起!
齐蒹葭道:“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想想该怎么处理尸体吧!”
此时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因此二楼除了两人一尸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却也随时可能有人上来。
齐蒹葭好歹是世家小姐,见惯了各种阴私场面,很快就镇定下来,道:“这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一个大好好机会!”
“你莫不是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要是被人发现了,咱们谁也跑不掉!”
“人可是你杀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齐蒹葭眉目一愣,对于谷恒生这种拖人下水的行为,非常不满。“不过,本小姐大度,可以不跟你计较这次!”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样将局面扭转到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可不是在这里跟谷恒生这个小人扯皮。所以,齐蒹葭并不打算跟他废话。
齐蒹葭指着钟黄石的尸体继续道:“今儿个咱们谁也没见到他,他是因为不小心发现了李想容通敌叛国的证据,想要禀明圣上,却反被李想容的余党给杀了!”
“你的意思是……”谷恒生琢磨几秒,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是,真的实施起来,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了。“可是,外头那么多人看到咱们进来……”
齐蒹葭道:“待会儿你从翻墙逃出去不就得了!”反正她进来的时候是蒙的面纱,谁也不知道她的长相,她大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那也不行,当时店小二看见过我的脸……”
“到时候给点儿封口费就是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咱们这样……”齐蒹葭和谷恒生凑到一块儿,小声密谋着。
……
钟黄石在酒楼里被李想容同伙杀害的事很快就传播开来。
这件事齐家做得滴水不漏,再加上有随时注意着齐蒹葭一举一动的万镖师在暗中相助,所以,除了李想容的同伙杀人这一种说法以外,根本就查不出一丁点儿其他头绪来。
有镇国公再背地里推波助澜,这件事很快就被捅到皇帝跟前去。
皇帝当即勃然大怒,直接给李想容定了罪:“李想容勾结外邦,祸害百姓,十日之后,将她和柳扶风斩首示众!”
前朝的消息,后宫之人,总是会以最快的速度获取到。
得知李想容就要被斩首了,跟她有仇的珍嫔、庆嫔、惠妃都乐的要命,可身怀六甲的荣妃却吃不下睡不好,憔悴了不少。
李想容早就已经被打上了白家的标签,若是以叛国罪处置,对白家的影响也会非常不好。
一大早,一直缩在宫里不出来的荣妃终于挺着个大肚子去了皇后的寝宫。
荣妃是去堵皇帝的。皇帝下朝后,会时不时去皇后宫中走一趟,这是皇帝给皇后的体面。后宫的妃子们见状,每次晨起请安的时候,都跑的格外勤快。
“哟,这不是荣妃妹妹么,今儿个吹了什么风,居然把荣妃妹妹给吹来了。”同一品级的惠妃酸溜溜道。
珍嫔捂着嘴意味深长道:“自然是皇后娘娘这里龙气逼人,把荣妃姐姐给吸引过来了。”
齐家最近刚刚出了事,庆嫔即使再想落井下石,也不得不忍着。
荣妃权当没听出来,对皇后行完礼以后,才笑道:“许久未出来,我都快发霉了,所以特地过来同众位姐妹聊聊天。”
皇后道:“你怀着孕,多出来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来人,快给荣妃看座。”
荣妃在皇后那里扑了个空。
平日里经常过来的皇帝根本就没去,荣妃跟一众妃嫔们唠嗑一阵子以后,只得再忍着辛苦前往皇帝的寝宫。
“皇上……”荣妃扶着腰向低头忙碌的男人行礼道。
“免礼。你怀着孕身子重,快坐下吧、”皇帝说这些的时候,并未抬头。
荣妃见状,便乖巧地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以后,在她快忍不住困当场睡着的时候,皇帝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活计,放下笔,对荣妃明知故问道:“爱妃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皇帝这样说,其实是带有警告的成分的,荣妃浸淫后宫多年,对皇帝的心意揣摩得十分到位。这会儿自然也能听出皇帝的意思来。
荣妃纠结两秒,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荣妃再次跪了下去,直接道:“皇上,臣妾斗胆,想为李想容那孩子求情……”
“荣妃!”皇帝不轻不重吐出两个字来。
荣妃心头一惊。“臣妾在。”
皇帝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荣妃,这一次,没有再让她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道:“你怀有身孕,还是在自己宫里安心养胎就好,至于其他的事,还是算了!”至于其他的事,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