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知道我们交好,特地让人将你的席位设在我旁边,等会儿开宴,咱们便可坐在一处了。”
文慧县主既然能贴心到将她与孙芷兰安排在一起,那就说明,文慧对她没有敌意。郡王府的茶水点心应该可以食用。
今日出来的时候,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李想容只喝了小小的一杯子水,之后就再没饮过,刚才说了这会子话,她觉得有些口渴,便随手抄起石桌上的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次宴会来的人很多,为了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凉亭的石桌上不但茶水点心充足,而且还有用鲜花酿制而成的低度数花蜜酒。
就连一些时令的蔬果也都被洗净切块,整齐地码在盘子里供人食用。
这一切被一直暗中注意李想容的穆凌月看着眼里,想到如今李想容在京城中的地位,以及上次自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被打败的狼狈情形,穆凌月就恨得咬牙切齿。
穆凌月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她找来一个奉茶的丫鬟,指着自己前方的人群,道:“去,待会儿等本小姐进入凉亭里,你就将那些人都叫过来,听到没?”
毕竟是在郡王府里当差的,那奉茶的丫鬟立即就猜出穆凌月这样做没安好心。不过,碍于对方狠辣的名声,那丫鬟根本不敢说不,只好微微哆嗦着道:“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为您办妥当了。”
吩咐完丫鬟,穆凌月便径直走到凉亭中:“李想容,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还敢来文慧县主的生日宴!”
上回穆凌月被李想容打了一顿,作为父亲的穆远征不但没有替女儿找回丁点儿场子,反而惹得皇帝厌烦,事后更是下令禁止穆凌月随身携带任何武器。
身上没有了那条用着称手的、布满勾刺的鞭子,穆凌月就如同一只被拔了爪牙的老虎,在李想容面前,根本就折腾不起来。
心知自己打不过人家,穆凌月便只好用一些小伎俩,准备当着大家伙的面儿泼李想容一身酒,让她好好狼狈一回。
“穆姑娘,您……”东燕和轻蕊如临大敌。
李想容挥手让二人退下,站起身来,似笑非笑道:“承蒙文慧县主看得起,发了请帖,我自然得来为她祝寿了。”
李想容不过陈述事实罢了,但是在穆凌月看来,就成了李想容炫耀自己如今受人看重,这让穆凌月更为恼火。
穆凌月气极,也不管那丫鬟将人叫来了没有,直接抄起桌上的酒壶,要朝李想容挥去。
穆凌月惯常使用的,是那种霸道至极的力道,这种力道一旦使出来,就很难再中途改变方向甚至是收回来。而李想容所用的力道,正好和穆凌月相反。
古代女子赴宴时,身上撒了几滴水渍,都算作衣衫不整,要赶紧去换衣服,这一壶酒若是全撒在身上,那就要被人看笑话了。
李想容深知其中的重要性,觉察到穆凌月的意图后,便立即一手勾住穆凌月的胳膊肘,另一只手利落地握住她的手腕,甫一用力,穆凌月的胳膊立即便被折了回去。
而她手里的酒壶,也顺势朝自己脸上倾斜过来,原本意欲撒到李想容身上蜜酒,全部都劈头盖脸地砸在了穆凌月自己身上!
“啊——”穆凌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这会儿又气又难以接受,一张脸都变得扭曲了。
穆凌月气得将空酒壶狠狠扔向李想容,尤觉得不解气,又一股脑儿将桌上的其他东西全部扔过来。
李想容从容地退后好几步,轻巧躲开了。
“我的天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被那名丫鬟叫过来的贵族男女们看到凉亭中的狼狈情形,吃惊地要命。
穆凌月原本是要让大家伙儿看李想容的狼狈相的,可是到头来却自己搬石头打自己的脚,她不由满脸恶毒地看向那名丫鬟。
后者被吓了一跳,缩着身子,浑身颤抖不已。
“阿月,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温如锦是唯一一个敢同穆凌月交涉的人,她走上前,拉着穆凌月劝道:“快去收拾一下,可别着凉了。”
今日的宴会不单单是为文慧县主庆生,更重要的是方便各宫娘娘的亲戚相看姻亲对象。
这一点,温如锦一清二楚。温家和穆家早已连城一派,若是被穆凌月扰了各宫娘娘的兴致,最后难保温家不会受到牵连。
然而穆凌月正在气头上,又怎么会轻易收手?
温如锦见状,只好凑到她耳畔,小声劝道:“梁公子在呢……”
穆凌月打了一个激灵,神色变得慌乱起来。她朝人群中的某人看了一眼,仿佛被灼伤一般,赶紧又移开了视线,竟紧张得喘起了粗气来。
“阿月,咱们先去换件衣服吧。”
温如锦又劝了一遍,笑着对大家道:“地有些滑,阿月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带她去收拾收拾,顺便找个大夫看看伤势,就先失陪了。”
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说成是地滑摔倒所致,温如锦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可见一斑。
那些看热闹的人自然不敢戳穿,因害怕穆凌月迁怒于自己,一个个点头应和几句,赶紧脚底抹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临走之前,穆凌月瞪着一双愤怒得如同虎狼的眼睛,狠狠道:“李想容,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文慧县主的耳朵里。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发生这种闹剧,无疑是在打文慧的脸。
文慧县主眸色冷了冷,随后回归正常,吩咐自己身旁的丫鬟:“去我房间找几件没穿过的衣裳,给穆小姐送过去。”
而另一边,孙芷兰之所以会被叫过去,乃是因为公孙家的嫡长子公孙云阳外出游历归来,他的妹妹公孙蕊起了为兄长做媒的心思,便将几个自己平日里玩的很好的小姐妹都凑到了一块儿。
这会儿孙芷兰正一脸娇羞地在同公孙云阳浅笑交谈着。
看得出来这对青年男女都对彼此印象不错。
公孙云阳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衫子,身形精瘦颀长,因为阅历深远的关系,他那本就英俊帅气的脸上有一种同龄男子所没有的沉稳之感,再加上为人风趣健谈,使得孙芷兰心里的小鹿一直撞个不停。
这一切看在庶出的孙月仙眼里,便觉得格外刺眼。
孙月仙问身旁同为庶女的几个小姐妹:“那位公子瞧着眼生,不知是哪家的?”
“和你长姐正在交谈的那个?那位是尚书令公孙大人家的嫡子,听说常年在外游历,没想到竟然回来了。”
既然是尚书大人家的嫡长子,将来免不了要继承公孙家的一切。
孙月仙妒忌得要命。她自己费了那么大力气,连半个嫡女的名头都没得到,而她的长姐,只因为命好托生在了嫡母的肚皮里,便可以在这些能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之间选一名做夫婿。凭什么?!
孙月仙越想越气不过,倘若长姐真的同公孙公子结亲,那她这个庶女岂不是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孙月仙眼神暗了暗,对身旁的小姐妹们道:“你们先聊着,我还有些事,待会儿再过来找你们玩。”
待孙月仙离开,其他几个庶女开始酸溜溜的八卦起来。
“咱们今儿是来参加县主的生日宴的,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事?”
各宫娘娘们只会从嫡出的贵女中为自家亲戚相看结婚对象,她们这些庶女们,不过是来打个酱油罢了。
“人家可有顶大的事儿呢!”一人忍不住笑道。
“可不是,你没见她刚刚看自家嫡姐的眼神,啧啧,只怕恨不得将嫡姐赶到一边,好腾出地方来让她同公孙公子聊天呢……”
正如那个女孩所言,孙月仙此刻确实恨不得将嫡姐孙芷兰赶下去,凭什么都是一个爹的女儿,差距就要这么大,凭什么她要处处看人脸色!
自打见过柳扶风以后,她的心思就变得活络起来。
先是同通过父亲让孙芷兰的母亲妥协,将自己记在孙母名下,得一个嫡女的名头,可惜最后这件事被自己的亲弟弟给搅和了,她不甘心,只好将心思动在了柳扶风身上。
孙月仙在柳扶风回家的路上堵过他几回。一开始,柳扶风还会命人将不小心“摔伤”的孙月仙送回去,次数多了,柳扶风便懒得估计同僚间的情面,直接无视而过。
孙月仙不死心,想追上去赖上一二,被元良用一把长刀拦了下来:“这位姑娘,孙府的小姐与我家大人的未婚妻相熟,所以孙小姐决计不会是长得如你这般模样的。我家大人不计较你当街行骗的把戏,所以也请你自重,赶紧离开否则的话,在下就以妨碍公务为由,直接将你送去官府了!”
元良这话含有多重警告的成分在。
一来点名李想容和孙芷兰相熟,这事儿如果传到孙芷兰耳朵里,她这个做庶女的就已经很没脸面了。
二来,如果她真的被当成冒充孙家小姐的骗子送去官府,那就不单单是在嫡姐面前掉价这么简单了——她这辈子恐怕都会因此完蛋了!
元良的警告让孙月仙对柳扶风彻底死心。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不甘就越是浓烈。
柳扶风勾搭不到,她便将目标转移到其他有身份有地位的贵族子弟身上。
自己本身就是庶出,所以庶出自己孙月仙决计不会考虑。眼下正同孙芷兰相谈甚欢的公孙云阳,正好符合孙月仙的标准!
孙月仙来到孙芷兰身边,用一种异常甜美的声音道:“姐姐,原来你在这儿啊,让妹妹我好找呢。”
“这位是……”公孙云阳问。
孙芷兰一见是她,淡笑的脸恢复平淡,道:“这是我家二妹,唤名月仙。”
孙月仙甜甜一笑,这才反应身边还有人,状似自责问:“妹妹该死,姐姐和这位公子正在交谈,妹妹却突然过来,肯定打扰到二位……”
“无妨。”公孙云阳眉头微皱道。孙家这位庶女这样说,若传到别人耳朵里,岂不成了他同芷兰小姐之间有些什么?
“在下与芷兰小姐不过是在谈论些外出游历时的见闻,孙二小姐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听一听。”
孙月仙脸上挂着自以为甜美清纯的笑容,却不知,自己的行径,已经让公孙云阳心生不喜了。
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好,那么不管那人笑得有多甜,都是徒劳无益的。
孙月仙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见识渊博之人,今日能亲耳听公子讲述,实在是幸运至极呢。”
公孙云阳也没介绍自己,只是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在北疆的山林里走了整整三天,终于挖到了一根年份不错的棒槌,卖了两百两银子,终于过了几个月舒坦日子。”
孙月仙十分惊讶:“公子竟卖人参……”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堂堂公孙家的嫡长子,居然靠卖人参过日子?!
她想嫁的是坐拥财富和地位的上等人家,倘若公孙云阳真的这样讨生活,那就没有再费心思的必要了。
“嗯,在北疆的那几年,我不靠家中接济,度过了一段寻常人家才有的日子,也算是一种非常特别的体验。”
“原来如此……”
孙月仙这才放下心来,一脸天真烂漫道:“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和姐姐只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轻易出去不得,如今能听公子讲游历期间的种种,只觉的心生向往,恨不得回炉重造,托生一副男儿之身呢。”
公孙云阳淡淡道:“孙二小姐客气了。”
老话说得好,话不投机半句多。公孙云阳跟孙月仙之间就是这样。
本来同孙芷兰相谈甚欢,突然插进来个孙月仙,公孙云阳便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拱手对孙家姐妹道:“在下还有些事情在身,改日再同小姐畅谈。”
他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孙芷兰的,自然而然的,他想改日再聊的人也是孙芷兰,而非孙月仙。
孙月仙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听公孙云阳这样说,便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心思也跟着更加活络起来。
等公孙云阳离开,孙月仙便开始同孙芷兰打探消息,问:“刚才远远的就看见姐姐一脸笑意,姐姐同公孙公子很熟吗?”
这话若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她早就同公孙云阳有了首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