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里的饭菜就算再美味,可终究不能给他全面均衡的营养。更何况,寺庙虽然庄严肃穆,却也是一个有等级的地方。
小家伙才不过蒜苗高,一旦身边类似那位说要给他护法的师兄的僧众比较多,只怕他连素斋都吃不了多少!
“你说的也没错,可是……”
李想容安慰道:“娘,您放心吧,有句话说得好,‘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那小家伙只要心中有佛,吃什么东西,不打紧的。”
李想容虽然对佛祖也怀有敬畏之心,却不会完全被这种敬畏之心桎梏住。
对小虚竹而言,吃肉无疑是一件有利的事情,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帮一把那有趣的小家伙?
想当年朱元璋当了小半辈子和尚,最后还不是开创了大明帝国,这小沙弥心思如此活络,日后也会转行也说不定呢。
林默本就有心想帮小虚竹,只是因为他是和尚,所以心里有些过不去那个坎儿罢了,如今听李想容这么说,她成功被女儿洗脑,点点头,道:“那咱们下次来的时候,瞧瞧备点儿东西。”
……
李想容母女乘车回到家中时,已经是下午了。
悄然挪到西南方向的大太阳暖洋洋的,照的母女二人也染了睡意。
“夫人,姑娘,厨房里留了饭菜,两位可要用一些?”轻蕊过来问。
在马车上只吃了点儿点心垫饥,到了这个点儿,母女俩是真饿极了。李想容点点头,发现没见到东燕的身影,便问:“东燕呢?”
李想容这话一出,轻蕊脸上顿时便愤愤然沉了下来。“姑娘你不知道,自打那曹氏知道东燕在您这里当差以后,便三天两头过来,哭哭啼啼的求东燕原谅。今儿个您和夫人一走,曹氏就又过来了。这会儿东燕被骗到隔壁去了!”
林默道:“东燕是舍不得喝她哥那点血脉亲情。”
轻蕊瘪瘪嘴:“怕只怕,隔壁那家子不是东燕的血脉亲人,而是吸血鬼!”
李想容道:“他们一家子若是真不安好心的话,咱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东燕吃亏!”
东燕和轻蕊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丫鬟,作为主子,自然得为她们撑腰。
轻蕊闻言,大为感动,朝李想容和林默行礼退下以后,便去后厨端饭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东燕从隔壁回来,见李想容母女已经回来了,立即上前告罪道:“家嫂相邀,东燕一时大意,忘了时辰,还请姑娘责罚。”
“无妨。”李想容示意她起身,问:“你哥哥和嫂子他们待你如何?”
东燕回道:“哥哥和嫂子都对我很热情,嫂子还当着哥哥的面向我赔不是。我便原谅他们了。”
毕竟是东燕自己的家事,李想容也不好掺和太多,便点点头,道:“他们若是欺负你,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谢谢姑娘!”东燕俯身拜谢。
从慈恩寺回来,李想容下午留在家中休息,待到第二日,便又去了店里帮忙。
天气越来越热,这天李想容在厨房里熬糖,对着灶膛里的熊熊火苗,突然无比怀念前世的冷饮。
正在她琢磨着如何捣鼓冰淇淋之类的小吃的时候,王掌柜亲自引着一名衣着颇为体面的小厮过来,道:“东家,有人找你。”
李想容抹了两把汗,问来人:“不知先生是?”
那人道:“小的是郡王爷家的,受文慧县主之命,特来为姑娘送请帖的。”
文慧县主竟然给她送请帖!
李想容有些诧异,忙问:“我初来东林不就,对这里的风俗还不是很了解,不知小哥可否告知,最近可有什么节日?”
那人道:“不是过节,是我们县主的生辰要到了。”
“原来是县主的生辰……”
李想容点点头,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银元宝来,放到那人手里:“天气越发炎热,小哥大老远来一趟,想必一定十分劳累,王掌柜,你带这位小哥去前头喝杯茶消消暑。”
那小厮本欲回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容风的茶四国有名,小的今日有幸来为姑娘送帖子……承蒙姑娘不嫌,就厚着脸皮同您讨一杯茶水了。”
李想容笑:“应该的。”
……
文慧县主的生辰在五月十六,作为世家贵女,孙芷兰自然也被邀请在列。
据孙芷兰来信说,后宫的众位妃嫔们对这次生日宴十分重视,想趁此机会,为自家适龄的亲戚们相看合适的对象,所以届时宴会上的权贵子弟们肯定不在少数。
如今柳扶风身为户部侍郎,且又奉皇帝之命,清查户部的旧案,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这次文慧的生日宴,他依旧没有办法陪李想容一起去,只得在傍晚的时候抽些时间,陪李想容去成衣店和首饰店里多选些得体的行头,再像上次春游那样,将元良拨给她。
马车一路疾行,片刻之后,元良拉拢缰绳,将马车停下来。东燕和轻蕊先从车厢里下来,扶着李想容踩小凳下车。
其实李想容满可以像东燕和轻蕊那样,直接动作利落的跳下来,可惜如今她参加的是皇家贵族举办的宴会,一举一动,都必须体现出得体的仪度来,也就只好学那些贵族小姐一般,慢慢下来了。
既然是变相的相亲会,受邀的适龄男女们自然也不用有太多顾虑,李想容由郡王府的丫鬟引进内院时,花园里已经三三两两得凑了不少人了。
比较保守的,就几个相熟的男子,或者几个相熟的姑娘们凑在一起,而比较大胆,又或者两家已经有了结亲意头的,男女双方也便不需要有顾虑,成双成对欣赏着郡王府的景色。
温如锦自然要端庄大方得同几位贵女们交谈着,她的身旁,站着双手抱胸,四处观望寻找着什么的穆凌月。
同温如锦交谈的几位贵女有苦说不出,既想着谈话快点结束,又害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惹得穆凌月动手。
李想容见状,忍不住想,难不成穆凌月也有喜欢的人?
“呵呵——”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浅笑。
李想容循声望去,便看见自己左前方不远处的张小姐、赵小姐二人。
这两个姑娘脑袋凑在一块儿,正小声交谈着,目光直指朝几个正在说话的男人走去的宋明兰!
她们笑的人,自然也是宋明兰了。
“周于礼,你果然也在!”宋明兰兴奋得同他打招呼。
同周于礼交谈的几个年轻男人于是拱手道:“周大人,咱们改日再聊。”
等他们离开,周于礼转身,面色淡淡道:“在下受郡主之邀,前来贺寿。”
宋明兰道:“前几天偶然得了本《呕血谱》,我在棋道一事上无甚建树,想着今日说不定能遇到你,就一道带过来了,待会儿我让丫鬟送给你。”
《呕血谱》是前世华国的五大绝世棋谱之一。相传北宋有个叫刘仲甫的围棋国手,曾在骊山脚下,看到一乡下少女家里墙上竟然挂着棋盘,于是嗤笑对方。
妙龄少女秀眉微蹙,与刘对弈,素指轻弹一百二十着,刘被杀得大败登时呕血数升,这次对弈的棋谱便被称之为《呕血谱》。
但这毕竟是前世的典故,李想容不由纳闷儿:“难不成是同一本棋谱?”
“什么同一本不同一本的?”孙芷兰悄悄来到李想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温声笑问。
“芷兰?!你吓死我了!”李想容被吓了一跳。
孙芷兰问:“你很好奇《呕血谱》?”
李想容点点头。
孙芷兰于是将这个世界里《呕血谱》的来历说了一遍。
原来两个世界的《呕血谱》在情节上无甚差别,只不过将人名换了一下罢了。这让李想容不由陷入沉思。
庄周梦蝶,梦醒之后,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自己。而她此刻,又何尝不是如此?
连一本棋谱都能在她的前世今生出现过,那么此时此刻,究竟是二十一世纪的她梦见自己回了古代,还是古代的她梦见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度过了短暂的一生?
眼下究竟是醒也?亦或是梦也?
“想容,你在想什么呢!”孙芷兰伸手在李想容面前挥了挥。
李想容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没什么。抱歉,昨晚有点没睡好,一时间竟走神了。”
孙芷兰并未在意,问:“想容,你给文慧县主带了什么贺礼?”
李想容道:“你还不知道我么,自然是带了些亲手做的茶叶来。”确切的说,是用玫瑰花做成的手工艺茶。
这些日子元良带着几个兄弟一直在忙着寻找平阴玫瑰,却始终没有结果,最后无奈,只得派人悄悄潜入南楚,从南楚弄回来不少平阴玫瑰的的干花和苗木来。
要送给文慧县主的手工艺茶,正是用来自南楚的玫瑰干花制作而成的。
正说着,郡王府里的奴才高声道:“文慧郡主到——”
文慧在六七名衣着鲜亮的侍女的簇拥下来到宴会上,她今日上身穿一件浅粉色描纹镶金边衫子,下身是嫩黄偏绿色的留仙裙,清新灵动之中,自有一派属于皇室的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这是八面玲珑,一直被京城世家们盛赞端庄贤惠的温如锦所不具备的。
文慧县主一出现,立即就让在场众多贵女们失色不少。温如锦眼神暗了暗,随后露出更加温婉端庄的笑容来。
众人纷纷向文慧县主行礼道贺。
文慧笑着同大家点头示意,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开场白:“非常感谢大家前来参加我的生辰宴,今日来的贵客大多年纪相仿,所以大家无需拘束客气,且随意就好。”
众人纷纷道:“多谢县主款待。”
一番客套下来,生日宴兼相亲宴继续进行着。
青年男女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聊天,孙芷兰拉着李想容来到一处凉亭处,道:“上次你同我说的话,我回去同我娘都说了,我娘听后,也终于醒过神来,娘亲很高兴我能交到你这个朋友,说让我请你到家里玩,还说怕突然请你,会打扰到你的做事,让我提前先问问你何时有空呢。”
孙夫人若非真心相邀,是绝对不会考虑这么细致的。李想容于是道:“那我便不客气了。你想找我去做客,便提前四五天吱个声,我也好将手头里的活计提前准备着。”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孙芷兰很高兴,一双眼睛笑得如同两湾月牙,很是好看。
提到上次的话题,李想容也起了八卦的心思,便问:“对了,你家庶妹的‘大业’合计得怎么样了?”
“她呀,最近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孙芷兰也来了讲故事的兴致:“先前她和苏姨娘仗着我爹的宠爱,时常在我娘面前作威作福,还想着记在我娘的名下。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嘚瑟了没几天,我那庶弟失手打碎了祖父送给祖母的定情簪子,祖母一生气,不但一口回绝了我爹让二妹记在娘亲名下的提议,更是直接以教养无方为由,将苏姨娘罚奉禁足三个月!”
孙芷兰用下巴点了点孙月仙所在的方向:“亲弟弟闯祸,生母又被关禁闭,二妹最近这段时间可不大顺畅,甚至都不用等我娘出手,她自己就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了呢!”
不战而屈人之兵,对于长久以来一直受气的孙芷兰母女来说,确实挺值得庆祝的。
要知道,家里的下人们往往是后宅女子极其重要的左右手,苏姨娘这一关就得关三个月,正好给孙芷兰的母亲腾出时间来好好清算府里苏姨娘这些年里积攒下来的势力。
等三个月苏姨娘被刑满释放以后,一切早就变了!
“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可让奴婢好找!”孙芷兰的丫鬟如意一路小跑过来。“唔,原来李姑娘也在。李姑娘好。”
如意向李想容行礼,后者点头示意。
孙芷兰问:“有事?”
如意道:“王小姐她们想找您聊天呢。”
孙芷兰提议:“想容,你同我一道去吧?”
李想容摇头,道:“不了,今儿是头一次来郡王府,我在这里看看风景就好,你快过去吧。”人家找的是孙芷兰,又不是她,她去了岂不尴尬?
“那好吧。”孙芷兰点头。起身欲走,突然想起什么来,便又停住身:“对了,告诉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