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白惊羽听到消息,赶到城楼上。
白惊羽指着下头的颇超姬警告道:“奉劝你们最好老实一点,否则的话,小爷我可不管你是男是女,头一个把你抓起来!”
但他的警告在颇超姬看来没有丝毫威慑力。
颇超姬十分不屑,抬起下巴讽刺道:“就凭你这个毛头小子?呵,不怕告诉你,本夫人是颇超部族颇超厚的表妹,你们若敢碰本夫人一分一毫,南楚和我们西金的关系也就彻底完了!到时候不用本夫人动手,你们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颇超姬的话彻底将白惊羽惹毛了。
当初若不是他们西金的王子非要强娶惊寒,妹妹现在也不会选择诈死远离家乡,远离他和爹娘?
现在这个女人的儿子自己作恶多端,身为当娘的不但没有任何反思,反而在这里撒泼大骂,呵,西金果然没几个好东西!
白惊羽一声令下:“兄弟们,这个女人留下活口,其余的,一个不留!”
白惊羽和南楚的将士们出于居高临下的位置上,要对付底下的几个闹事的,简直轻而易举。
很快,颇超姬带来的手下们就被尽数斩杀殆尽,而颇超姬自己,也被人活活捉住,然后送进了牢房之内。
在场的南楚将士们无一不觉得十分解气。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曾经跟着白重山征战疆场,对白重山十分敬重,得知白重山唯一的女儿遭遇的一切,众人都觉得十分可惜。
因此,再看在这里闹事的颇超姬的时候,也跟白惊羽一样,对她厌恶不已,脸色十分难看。
偏偏颇超姬仗着自己是颇超厚的表妹,平日里横贯了,这会儿丝毫没有已经沦为阶下囚的认识。
身处南楚的牢房,颇超姬却还以为自己在可以横行霸道的西金,言行依旧十分嚣张恶劣。谁都不敢离他太近,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遭到波及,横尸当场,死得不明不白。
“怪不得历来的武将都喜欢手握兵权,怪不得皇帝总怕武将功高盖主,原来兵权在握生杀予夺,是这样让人刺激……”
镇国公望着地上残留的、被他一刀毙命的那名士兵流下的血迹呢喃道,内心就像烧的滚开的水一样沸腾不已。
万镖师静静地站在镇国公身后,望着变得偏执的主子,一时间,也吃惊的要命。
个把时辰之后,被烈火焚烧了不少营帐的军营终于整顿完毕。粮草全部被焚烧殆尽,预备过冬的衣物也全都没了,眼下西金若是不来进犯,大家还能再撑一小段时间。但时间一长,只怕大家会被冻死饿死!
镇国公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将所有将士们都集结在校场上,然后自己走到高台上,开口道:“眼下咱们的物资被西金烧尽,为今之计,只有一鼓作气,速战速决,今夜大家暂且休息一晚,待到明日,本官亲自上阵,同大家一起冲锋向前,定要将西金那群蛮鲁之徒赶出南楚!”
士气这种东西,向来是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的。
西金已经来了两次偷袭,此刻南楚将士们还有有从偷袭的阴影中走出来,难免情绪衰迷,听镇国公这样说,大家伙儿最先的反应是沉默。
万镖师给几个亲信使了眼色,亲信们立即会意,朝天举起拳头,高喊:“将西金人赶出南楚!”
如此大喊了几声,终于将低迷的士气给拉高不少,渐渐地,大家伙儿都开始跟着喊起来,站在高台上的镇国公脸色稍霁。
连带兵多年的白重山都被他给扳倒了,不过是打仗而已,他一定能比白家做的更好!镇国公望着下头乌压压的一群人,心中如是盘算道。
第二天一大早,镇国公便带着各路兵马朝呼延宏所在的营队发起进攻。
上到镇国公,下到南楚的普通士兵们,一个个抱着西金将士昨天刚刚偷袭完,今天肯定得休息防守松散的念头。
谁知在距离西金军营还有十余里的时候,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大面积凹陷下去,霎时间,原本布阵整齐的南楚兵马便如一盘散沙,马匹的嘶鸣声,士兵的惊呼痛喊声交错着响起,但凡陷下去的人马,都被埋藏在下头已经被削尖的竹筒给活活刺死!
“不好,这里有西金人设的陷阱!”万镖师惊呼一声,稳住了身形。“快,保护镇国公!”
然而此刻兵荒马乱,即便将士们有心,也总得先躲过已经挖好的陷阱,等好不容易来到镇国公身边时,南楚的士兵们已经死伤大半!
镇国公本以为能将西金人打个屁滚尿流,却没想到得了这么个结果,他怒瞪着一双眼睛,似乎要把远处开始冲过来进行二次屠杀的西金人活活吃了。
“国公爷,此地不宜久了,咱们还是先撤吧!”万镖师也来到镇国公跟前。
“大敌当前,你居然想让本官退兵?!”万镖师不是籍籍无名的小兵,镇国公不能想都不想就将他杀了,只好怒视着万镖师。
“咱们的兵力已经损失了大半,如今活着的将士人心涣散,根本就不适合应敌啊!”万镖师试图劝说镇国公。
一股极大的不甘涌上心头,镇国公眼睛里涌起血丝。
一个陷阱就死了这么多人……这算什么?被敌军不战而屈人之兵么?
镇国公咬牙切齿道:“不过是我南楚的手下败将,有何惧之?”
确切的说,对面马上就要冲过来的敌军,是白重山的手下败将!镇国公这样说,也就相当于变相的承认白重山的能耐。这让他对白重山的恨意更加深了几分。
万镖师好歹在镇国公身边待了许久,镇国公心里想的什么,他大约能猜到几分,于是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哄劝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啊国公爷,反正白重山如今已经被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为了一群蛮子而深涉险境。万一您受伤了,岂不是给盛京里白重山的党羽机会,让他们借机为白重山翻盘?”
镇国公终于有所松动,厉着一双眼睛朝前方敌军怒视几眼,终于吐出两个字来:“撤退!”
万镖师松了一口气。
陷阱已经全部暴露,上头挂满了被竹子刺死的士兵的尸体。
万镖师和剩下的士兵们掩护镇国公从没有发生地陷的地方后退,紧赶慢赶,终于赶在西金敌军冲过来之前,退出了危险地带。
但是,这场战事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南楚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思,而已经连续偷袭了两次并且花大力气挖陷阱的西金人同样也需要速战速决,然后停下来修整。
西金人既然想到挖陷阱,就同样想好了防止自己掉进陷阱里的方法。
只见西金将士们在冲到陷阱处以后,立即从最前头劈裂开来,分成两队整齐立在战场两侧,然后后头立即上来许多抬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竹筏子的士兵!
这些士兵将竹筏直接扣到陷阱上头,然后他们再踩着竹筏前行,整个过程中,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这真的验证了刚刚镇国公心中所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镇国公等人离开陷阱地带以后,以为西金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赶来,跑了片刻以后,就满是倦怠地停下来休息。
“什么声音?”一个士兵突然惊惶地问道。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都跟着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
“好像,好像是有兵马朝这边过来的声音!”有人将耳朵贴在地上道。“糟糕,西金人过来了!”
“什么?那条路上那么多陷阱,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镇国公不相信。
然而没过几秒,他们身后就传来清晰的马蹄飞掣的轰隆声,这下子,镇国公不得不信了!
“快,撤退!”镇国公现在也顾不上其他了,刚才逃跑的这一路上,理智已经慢慢回归。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西金那群蛮子的对手,也就更加明白一点——他的命决不能折在荒凉的边疆上!如今白家已经倒台,只要能活着回去,他就能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会儿的镇国公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保命,城池领土什么的,自然就被他放到一边。
好不容易退守到一座被白重山打下来的原本属于西金的城池,镇国公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延宏带着费听古和往利蒙以及一群善战的西金将士们很快就兵临城下。他们准备攻城了!
“架云梯!”呼延宏望着站在城楼之上的镇国公,志在必得命令道。
西金将士抬着高耸坚固的梯子往城墙根跑去,而城楼上的南楚士兵们,也举箭的举箭,扔石头的扔石头,试图将踩着梯子往上爬的敌人干掉。
呼延宏不慌不乱,继续指挥着战局:“投石!”
此话一出,无数巨石被大型弹弓发射打出,直击城楼上的南楚将士。
望着朝自己飞来的巨大石头,镇国公本能一慌,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这才堪堪躲过了危险。
“啊——”城楼上下,被砸中射中的人发出一片惨叫声。
镇国公的退意再度萌生。
“国公爷,您这是要……”从镇国公的眼神中看出其心中所想,万镖师便忍不住开口。
镇国公道:“这座城恐怕要保不住了,咱们赶紧撤退!”
“可是……”
“没有可是了!你立即派出一小队人马在此镇守,余下人全部随本官离开!”镇国公朝万镖师发号命令。
万镖师之所以会跟随镇国公,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和镇国公一样,都是利己主义者。
依着西金人的势头,这座城确实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攻克下来,若按照镇国公所说的,让一队人留下来接着打,确实能为他们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万镖师很快就权衡好利弊,然后道:“在下这就去办!”
……
被留下的士兵大约有百十号人,而西金的队伍却有将近万人。兵力悬殊,很快这百十来号人就扛不住了。
“快,快去叫镇国公派兵支援!”某副将一面阻挡想顺着云梯往上爬的敌人,一面吩咐自己的手下。
“镇,镇国公不见了!”那名手下露出绝望的神色来,“其他人也没了!就只剩下咱们这些人了!”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被自己的同伴留在这里当耙子、当替死鬼了!
“什么?!”副将简直不敢相信。“你在这先顶着,我去看看!”
副将让手下接替自己的位置,然后飞快跑下城楼,去城内查看寻找。
很快,绝望和莫大的愤怒就笼罩在副将心头。因为镇国公他们不但逃了,临走之时,还将可以逃出城的大门从外头锁死了!
因为地处边关,所以这座城池在建造的时候,并不像传统城池那样,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而是只分别在朝向西金和南楚的两个方向设有城门。为的就是攻防并重。
然而此时此刻,这种设计却成了这百十来号人的催命符。
前方有西金人正在攻城,而后方的大门则被镇国公封死了,一旦前方大门被破,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眼下,也就只有请城中的老百姓帮忙了!
副将挨家挨户地敲门,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大喊:“乡亲们,如今西金人已经打到咱们家门口了,请大家站出来,和我们一起保卫自己的家园,将这群破坏者赶出我们的国土!”
回应他的除了从前方城楼上传来的轰鸣和厮杀声以外,再没有任何声音。
“乡亲们,请出来一战,否则咱们就只死路一条了!”
兴许是他的声音实在太过凄凉,他身后的一间屋子里,有人小心的打开窗户的一角,于心不忍的查探起外头的情况。
那人以为自己的动作毫无声息,却不想被副将敏锐地捕捉到。
副将立即转身,将那人抓了个现形。
“啊!”那人没想到自己会暴露,吓了一跳,惊呼出声,然后赶紧将打开一小角的窗户合上。是个男人的声音。
副将见状,一脚踹开了男人的家门,将他从里头拖了出来。
“你放手,你干什么……”男人挣扎不得,只好改口说软话:“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说,为什么不出来帮忙?是想躲在里头等死吗?”副将愤怒极了。
“胡,胡说,躲在里头才不会死!”男人反口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