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清见状连忙追了上去,等走出后台旁边的小门时,早已经看不到人影。
方安安正坐在镜子前上妆,刚看到沈冰清火急火燎的走了出去,此刻见她再次走进来,忙问道:“怎么了?”
沈冰清也不确定刚刚看到的人到底是谁,她想起方安安上回说的话:“你上回说陆林峰后来怎么样了?”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方安安撇了撇嘴,她可记得当时沈冰清凶巴巴的,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她说着瞟了一眼镜子,见沈冰清表情凝重,不想再揶揄她。。
“你走了没多久,他就回城了,听说关系也调回了城里,以后都不用下乡了。”
“他是哪里人?”
沈冰清又问道。
“好像是京市的。”
京市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肯定是她看走眼了。
她忙岔开话题,问起方安安接下来要表演的内容。
方安安今天要独唱一首歌曲,到时会有钢琴伴奏。
她已经练了快一个月,成效如何,接下来就要见分晓。
说到这里,方安安又开始紧张起来,沈冰清又好一阵安慰她。
这时候,舞台上传来一阵躁动,她们正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马桂芳急匆匆走了进来,告诉她们钢琴坏了。
方安安一听,立马站起身,这还得了,团里就这一台钢琴,她就指望着这架钢琴伴奏,怎么能这个时候坏了。
难道要让她清唱吗?
礼堂空间太大,可以容纳四五百人,清唱的话,声音未免太单薄,肯定比不上有伴奏的好听。
这可是她初次登台,第一次登台就没表现好,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在团里立足。
她不禁更加紧张起来,焦急的来回走着。
沈冰清上前,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而后转头看向马桂芳,问有没有找人来修理。
“已经找了修理所的人,但是修了半天,仍没有修好。”
马桂芳的声音里也透露出焦急,就是不为安安考虑,她作为文工团领导,也得确保每一次演出的顺利。
马桂芳又让方安安做好准备,到时候很有可能需要她上台清唱。
方安安听到这话,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
沈冰清紧紧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着急,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她们赶忙来到舞台上,钢琴就摆在舞台的最右侧,前面是厚厚地红色帷幕,将舞台与观众席隔开。
此刻钢琴周围站了一圈人,坐在钢琴边的是陈其豫。
沈冰清这才知道,原来陈其豫是修理所的,级别和傅震勋一样。
“陈营长,怎么样?什么时候能修好?”
方安安焦急的问道,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十点,她的曲目又排在第一个,这让她如何能不急。
陈其豫正将琴盖掀开,一抬头就看到方安安和她身旁的沈冰清。
“正在排查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修理钢琴不光需要专业技术,还得懂乐理才行,我们修理所都是一帮大老粗,没人懂乐理”。
陈其豫说的都是实情,要是一般的车辆、机械坏了,他们修理所谁都能修。
可就是这钢琴,他们中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别说有懂乐理的了。
他也就小时候,摸过几次这玩意儿,所以才被推出来,死马当活马医的。
又十分钟的时间过去,观众席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大家陆陆续续进场了,可钢琴还是没见修好。
方安安急的跺起了脚,一张脸急的通红。
“陈营长,要不让我试试。”
沈冰清不忍心看方安安心焦,更不想她把首秀搞砸了,于是自告奋勇的说道。
修钢琴倒不在她前世的业务范围内,但她前世被爸妈逼着练了十几年的琴,所以钢琴的一些大大小小问题,她多少都有些了解。
陈其豫抬起头,就对上她沉静如水的目光,他一点没有怀疑,连忙起身让她来看看。
沈冰清淡然地坐在琴凳上,纤细洁白的手指划过每一个琴键。
来回划过几轮后,她大致确认,是琴键按不下去和弹不起的问题。
于是她再次将顶盖掀开,取下门板及琴键盖,松开两端的螺丝,将琴键取出来。
而后她在凹槽里发现了几块小木屑,难怪会出现琴键按不下去、弹不起来的问题。
只是钢琴里为什么会出现木屑,琴身严严实实地密封着,木屑总不能自己跑进去。
在场的人也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将木屑取出,而后将琴键再次按上去。
琴键按上后,她没有急着将顶盖合起来,而是小心翼翼的拉起了调节杆。
没错,她十几年的练琴生涯告诉她,音高不准,一切白搭。
于是她没忍住,又当起了调音师。
没有辅助工具,只靠一双耳朵,所以她必须十分专注。
等终于调好音后,她又弹了一遍钢琴上摆着的琴谱,试试音是不是调准了。
听起来很和谐,没有问题,她长舒一口气,就见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就在这时,帷幕突然拉开,方安安走到台前,聚光灯倏地打在她和方安安身上。
沈冰清大呼不妙,忙要离开。
忽然就见后台马桂芳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坐下。
马桂芳紧捏一把汗,她刚见钢琴修好,连忙让人下台,倒忘记沈冰清还留在台上。
既然已经在台上,这时候再离开,台下看起来像什么样,这往大了说,算得上是演出事故。
而且她刚刚也听到了,沈冰清弹的非常好,甚至跟团里专业的钢琴师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现在就看她临场发挥能力,毕竟没有提前排练过。
方安安也朝她求救似地看了一眼,沈冰清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坐下。
她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搭在键盘上。
她的双手灵巧地划过琴键,如行云流水一般ˉ
优美的旋律,从她指尖流泻出来,飘荡在礼堂的每一个角落里。
前奏完毕,方安安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她气息听起来很不稳定,甚至中间还唱错了几个音节。
沈冰清知道,越是这样,方安安越会着急,后面只会唱的越差。
她咬了咬牙,为了方安安,她豁出去了。
于是另一个悠扬的女声传了出来,配合着优美动听的琴声,简直就是一场视听的盛宴。
方安安在她声音的带领下,也跟着放松下来。
一曲完毕,礼堂内响起雷动掌声。
今天这场演出,是专门对驻地军人的慰问演出,但也得一定级别以上才能参出席。
就在观众席里,一双灼灼的目光始终定格在沈冰清身上,久久不能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