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傅镇勋手里提着的布袋应声落地。
他刚去了一趟镇上,一路上雪太厚,很多地方路都不通,没法开车,连自行车都是骑一段,推一段。
他已经知道小姑娘之前严重失温,听医生说红糖姜茶冬天喝了可以暖身子。
顾不得天黑路滑,他连夜去了一趟镇上。
镇上铺子已经关门,将沿街铺子,挨个敲了个遍,才买到这些姜、红糖还有一件崭新的军大衣和棉裤。
望着此刻空无一人的病房,他有片刻的失神,而后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跑出病房。
他跑向走廊、水房、医生办公室……将卫生院翻了个遍,还是没见到她的身影。
他不禁有些慌了,最后还是一个护士告诉他,她人已经办了出院,早就离开了。
他又赶忙往家的方向跑去,她怎么能不等他,自己就出院回家了?
这会儿雪越下越大,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上,等赶回家时,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
推开院门,眼前漆黑一片,屋内没有灯光,他的心咯噔一下,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快速穿过院子,推开屋门,再走向房间。
“嗒”,他拉了灯绳,屋子里一片昏黄,只是床上并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的脑袋轰的一声,愣在当场。
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突然他撒腿向外跑去,待跑到院中时,又突然立定。
此刻应该去哪里找她?她能去哪儿?难不成是回乡下了?
但是雪这么大,班车基本上都停了,她怎么回得去?
可若是没有回去,在驻地她还能去哪儿?
他只觉得内心一片茫然,就像这片白茫茫的雪一样,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完全找不到出口。
“老傅,你在家吗?”
秦明钧看到院门大开着,但里面却漆黑一片,站在门口,探头张望着。
半天没听到人回应,他还以为里面没人,正准备要走,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好奇的走近,突然被惊了一下,院子里竟然立着一个人影。
待看清后,连忙走了进去:“老傅,你在怎么也不出个声,吓了我一大跳!”
秦明钧走到他身边,就见他头上、身上、眉毛上全是雪。
也不知道他到底站了多久,就算是铁打的,也经不住他这样造。
秦明钧连忙将他往屋子推,这么大雪,天又冷,也不怕把自己给冻坏了。
“老傅,你……你……”。
秦明钧你了半天,终究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来回踱着,望着傅镇勋一言不发的呆坐在桌前,整个人如失了魂似的,心里很是不忍心。
他们一起这么多年,老傅总是给他一副意气风发,天塌下来也不慌的样子。
可最近接连着好几次,他都看到了他脆弱、不堪一击的一面。
若是没有这样剧烈的反差,他不会觉得有什么,正是在这样巨大的反差中,他的心里竟然有些不忍。
果然再强的人,都有软肋,而沈冰清就是傅震勋的软肋。
他不禁感叹,爱情果然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东西,不然傅震勋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他几次走到傅震勋跟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方安安的叮嘱还在耳边,若是他说出去,方安安必然不会理他了。
可若是不说,他实在不忍心见傅震勋这副样子。
最终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老傅,嫂子在安安家。”
傅震勋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向秦明钧。
而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他怎么没想到,她在驻地认识的人并不多,最有可能是在方安安家。
他的眼神里放出光芒,原本泄了气的脸上再次燃起希望。
猛的站起身,就朝屋外跑去。
秦明钧站在屋内,张着嘴,原本想劝劝他,现在夜深了,至少等天亮了再去。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已经没了人影。
方安安家二楼,灯还亮着。
沈冰清靠在床头,怔怔的望着白色的墙面。
耳边是方安安叽叽喳喳的声音,方安安坐在床边,一晚上已经将何丽琴、傅震勋骂了个狗血喷头。
骂着骂着,她突然发觉这事不对。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她的衣服先是莫名其妙被剪了,而后沈冰清就被关在了储藏室,再然后就是何丽琴缠了傅震勋一夜。
方安安头脑简单,但此刻连她也觉察到事情不简单。
沈冰清见她终于开窍,连忙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她听罢连连点头,二人着手准备起接下来的计划。
“冰清,你快来看!快来!”
方安安正准备去隔壁自己房间睡觉,临走前顺手帮她将窗帘拉好,就看到楼下站着一个人影。
沈冰清本来不想下床,天冷了,她最不愿意离开的地方就是被窝。
但见她一脸震惊的神色,不禁也好奇起来,磨磨蹭蹭地下了床。
借着皑皑白雪的映照,她分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震勋正立在楼下,天上还飘着鹅毛大雪,他就那样直愣愣的站在雪地里。
此刻沈冰清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只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仿佛是被什么罩住了,憋闷的很。
“冰清,你千万不要心软,男人都一个德行,记性差的很,你这回要是心软了,下回他还不知道改。”
方安安的脸上,盛满了怒气。
若是她是沈冰清,她就一辈子不原谅他,自己家属差点连命都没了,他却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值得被原谅。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肯定是秦明钧告的密,这个叛徒,骗子!我就不该相信他!”
沈冰清苦涩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因为方安安的话,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她推走方安安,告诉她,自己不会心软,让她放心去睡。
等方安安走后,沈冰清脚步沉重的走到床边,她心里烦躁,猛的一拉灯绳,周围瞬间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她连忙又钻进被窝,将被子蒙住头,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不用去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