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并不知道上野先生在成为组织死士前为了讨生活接过多少类似的单,他也不可能有渠道知道。
大侦探就事论事,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肯定了这个可疑人士的推论:“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最先排除的嫌疑人就是竹富先生,他绝不会善待小都小姐。至于池间先生,他是小都小姐的亲表弟没错,可血缘关系近不代表他们的感情深。”
“确实,在大家族里,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为了争权夺利,互相坑害残杀的也有不少呐!更何况这还是隔了一层的表姐弟……”青年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后怕,看来是个有故事的家伙。
说到池间表哥,隼忧心忡忡,反复扭头瞧了好几眼阿熏。幸亏晕船药药力贼猛,挚友靠在船舱壁上睡得昏天黑地,完全没有听到这边讨论受刺激的样子。隼稍稍松口气,指挥风绕在阿熏耳边隔绝声音,一边想这环节能不能赶紧过去,一边默默吐槽何止手足相残啊,斗红了眼,连亲爹都可以不要的好吗?别家的人他不知道,但黑羽乾就是靠囚禁祖父祖母夺取的家主之位。
乌丸.杀父弑母.杀兄弟姐妹.灭乌丸家族满门.莲耶赞同地点点头,人类那点卑劣的血缘算什么?哪有手中实实在在的权势好玩呢?
柯南不负好友的殷切期盼,从豪门秘事迅速拉回了杀人案本身:“登岛的警察绝大部分是本地人,我尽可能每一个都问过,全说金城镇长很不喜欢池间家,他们两家人这二十多年几乎没有来往,只有池间夫人在金城夫人去世前每隔三四个月会约出来喝茶吃饭什么的——就她们俩——据可靠信息,池间先生与小都小姐仅仅在幼时见过几面,他是家中独子,刚念完研究生,前途大好,不大可能为了一个陌生的失踪表姐与更加陌生的受害女仆赶尽杀绝,搭上前程。
“池间先生,排除。”
“那黑吃黑呢?会不会是强盗团内讧,久米先生想做掉同伙、独吞金屏风呢?”小女孩兴冲冲插嘴,声音脆脆的,可爱极了。
她可喜欢黑帮电影啦,砰砰嗙嗙开枪打架,特别热闹,像过年!老父亲瞳孔地震,不可思议地低头怒瞪自家小姑娘:什么黑吃黑?什么做掉!我的崽啊,你才八岁!平时都在家里学什么啊!
死神老父亲久经少年侦探团的折磨(划掉)考验,竟完全不觉得这番话有哪里不对,只见他双手插兜,神情淡然:“最后是久米先生,他小学、国中、高中都是小都小姐的同学,比起其他强盗团成员,我相信他对她有一定的感情基础;那么久米先生对下地会不会因为某些冲突产生恨意呢?有可能,不过别忘记一个前提,如果不是久米先生被死者的惨状吓懵了,一股脑爆出自己伙同他人欺诈、勒索、抢劫、杀人等犯罪事实,这么多年过去,证据磨灭的差不多了,他还真不一定会成为警方的嫌疑对象。
“集中同伙增加灭口难度、自爆身份成为重点关注对象,这些都算了,勉强还能担上一个‘故布疑阵’的名号,主动坦白金屏风又该怎么解释?久米先生是凶手的话,他费尽心思做那么多事,总得图点什么吧?”
小女孩没在意傻爸爸快被他自己脑补的“黑帮大姐头”急哭了,叉腰认真思考:“久米大叔看起来呆呆笨笨的,他好久好久都找不到金屏风,是不是想通过警察叔叔找到宝贝换钱呀?”
现年二十五岁的久米好继咬着手绢柔弱落泪:什么大叔、什么呆呆笨笨!诽谤,全是诽谤!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有没有人管一下啊喂!
别管久米这个货真价实的强盗听说小姑娘对自己的犀利评价后会作何反应,反正这艘船上的众人被孩子天真可爱的猜测逗笑了,连隼都笑眯眯地向她解释起其中缘由:“警察叔叔找到丢失的金屏风,当然会交还给失主金城先生,而不是傻乎乎留在原地,举着告示牌等犯人坐完牢出来拿啦!再说了,他一个人,难道还要孤身一人冲进金城宅再抢一次屏风吗?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被强闯过,我今天去拜访的时候就觉得金城宅安保还挺厉害呢。”
乌丸莲耶满意地点点头,这段时间自己抽空教育小叔叔的成果很显着嘛!他以前可不会去人家里玩,下意识先观察一波安保情况。一切都在朝最好的方向发展,老乌鸦欣喜若狂。它知道,隼是超越人类的完美造物(隼:?),隼天生就与这个世界的俗物不一样(隼:??),它太希望隼可以成长到亲手控制黑羽财团(隼:??!),而不是由自己派遣的助手代天子牧羊,否则它还要多操点心避免小叔叔被一步步架空。
什么,有人问现任财团董事长黑羽乾该怎么办?哈哈,一个在隼长成后就会死掉的家伙,哪里值得日理万机的组织首领费心呢?
柯南完全没有意识到朋友好像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习惯,接口解释道:“金屏风是他们犯下的那两起案件中唯一值钱的赃物,苦心筹谋那么久,久米先生不至于就为了进去蹲几年监狱、遭人指指点点吧?至此,久米先生被排除了,所有嫌疑人中,凶手的人选只剩下大东先生。”
“咦,柯南居然也用排除法吗?”
隼尚且不知道好侄子针对自己做出了何等宏伟的规划,他脚步轻快,围着站在桶上的福尔摩斯转了一圈,满脸稀奇。毕竟那可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工藤新一耶?这种方法他考试做选择题的时候常用,还以为天才会用那种、那种更加华丽,超乎想象的奇妙办法呢!
柯南还能看不出来这家伙在琢磨什么吗?
小男孩无奈地耸耸肩:“谁让这次案件与常规的不太一样呢?对着答案倒推过程是比较容易确认凶手身份啦,但同时凶手也有更充足的时间准备说辞、消除证据。还好是座孤岛,嫌疑人人数有限,抱团紧凑,供犯人操作的空间比较少。我刚才讲的还有很多是推测,必须用物证加以证明,就看小镇上的警察与现场的平次哥哥能不能找到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证据了。”
“杀害小都小姐的凶器,犯人应该没时间丢吧?”小兰突然燃起了希望。
“就算搜身,在大东身上发现了又怎样?人家大可以说他是在地上捡到的,觉得好奇就揣兜里喽?”
“啧啧,我算是明白这小孩儿为什么说凶手的准备会更加充分了。”
“真不容易呐……”
闲聊间灯火明亮的码头已经在前方若隐若现,吹了半天冰冷咸腥的海风,看了两具冰冷恐怖的尸体,听了一耳朵聒噪的警笛与浪花;想到小镇上温暖的被窝,可口的食物,有趣的电视节目,众人纷纷振臂欢呼。本来跟他们也没多大关系的凶杀案瞬间抛之脑后,肚皮轰鸣,人群在甲板上挤成一团,眼巴巴等着下船。
和树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肚子咕咕作响,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捂嘴打个长长的哈欠,香的,硬的,是饼干耶?他努力睁开眼睛,拿着分给自己的饼干,迷瞪瞪与隼酱手拉手离开随着波浪微微晃动的甲板,踩在踏实的水泥码头上,与临时同伴一一道别。码头的风略醒神,和树没走几步便吹得神清气爽——就是感觉肚子好饿——柯南小兰见此终于放下心来,他们准备去居酒屋抓毛利大叔起来干活,隼与和树则要去钓具店还鱼竿,几人匆匆告别。
值夜班的雇员动作麻利,在他的好心提醒下,本来饿得心慌想先找点东西吃的打算也泡汤了,隼左手拉上没水生嚼饼干的挚友,右手拎着装塑料袋里的鱼一路狂奔加疾风,好不容易才赶上回隔壁镇的最后一班渡轮。
汽笛悠长尖锐,船大,还没有那么多人神经紧绷围着转,和树终于能找个僻静角落喝口水咽下喉咙里的饼干糊糊,再次体验海妖先生爱的免晕船服务。晚上十点准时到站下船,他们按照樱井管家的指示去找这次祭拜之行临时雇佣的出租车。只见那车子静静停靠在路边,路灯雪白,阿姨面容慈祥,她也是熟人了,降下车窗,冲孩子们热情挥手。
车里有矿泉水,还有几盒饭团,都是老管家专门叮嘱阿姨去便利店买的。已经饿到开始盯着小鱼流口水的少年们差点感动到落泪,也顾不得什么在人家车子上吃东西不礼貌了,随便用水冲冲手,擦干抓起饭团一顿狼吞虎咽。
呜呜呜,从来没觉得普通的白饭团这么好吃过!感动落泪。
车载广播奏响悠扬的萨克斯乐,阿姨哼起走调的小曲,海风从车窗不断涌入,逐渐混杂几分甜蜜的稻香。又是一段漫长的旅程,和树跳下车,隼抱着蔫哒哒晕车的小鱼钻出来,仰头看见熟悉的皆川老宅与拿着手电等在门口的樱井爷爷时简直恍如隔世,险些“哇”一声哭出来:
我们只是去海上钓了一次鱼啊!怎么会遇到凶杀案折腾到现在?柯南真心有毒!
“罪魁祸首”狠狠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扭头回来继续与青梅一起飞快扒拉蛋炒饭,焦心等待晕乎乎的毛利叔叔彻底醒酒。三更半夜,陌生的地方,小孩加未成年少女的组合还是太可疑了,高低得拉上一个成年人,问话才好使,柯南理智地在心里盘算,话说这蛋炒饭真好吃,嘿嘿。
老人家瞅着泪眼汪汪的小狗小鸟心疼坏了,十八岁的少年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虽然在爷爷眼里,五十岁都是自家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他加快速度给司机报销完食物以及洗车、加班的费用,反身拉着可怜巴巴的少爷们进屋。
习惯五点开饭的人终于在十点半成功吃上了热乎的晚餐,别问,问就是哭了,他们又哭了,酱油排骨焖饭真香呐嘤……
眼见迟到五个多小时的晚餐终于进肚,老人那颗砰砰乱跳的心终于稳稳当当落回胸膛。他接到电话后就用过简餐,集中火力解冻排骨,发挥毕生厨艺加紧做出顿熟了的饭菜。老人家上床的时间早过啦,他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孩子干饭的可爱模样,优哉游哉翻出一个鱼缸安顿好“菜”,检查完门窗,背着手安心回房睡觉。
和树洗好碗筷,坐在客厅看电视。屏幕里速水玲香与冲野洋子正活力四射地跳舞,可惜屏幕外唯一的观众不是她们的粉丝,眼皮一耷一耷,恨不能一头栽倒睡个痛快。吃饱了犯困是人之常情,但爷爷叮嘱过,吃完东西立刻上床对胃不好,和树也只能强忍着睡意打发时间。谁让他手机坚持了那么久必须充电呢?啊啊啊,没有手机玩真心好无聊!
然而他不需要无聊太久,隼拉开客厅门,把手机插回充电器,坐在他身边面色阴沉。
“怎么啦,隼酱?”和树好奇,他看得出来挚友似乎遇到了很不好意思启齿(你确定?)的事。
“那、那个。”隼挪挪屁股,难得在阿熏面前吞吞吐吐一回,“是我大侄子啦……”
“咦?那位害羞的乌丸君?”
“就是乌丸……你知道、乌丸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家伙(?),好不容易才能遇到我这个同族,所以它一直有个习惯来着,就是监听我的手机……”
它?
不不不,和树没在这个略显奇怪的称呼上纠结太多时间,因为监听手机这种古怪习惯怎么想都不是一句“没有安全感”可以解释的啊!不、那都不是古怪一词可以简单概括的了,这果然是违法行为吧!和树目瞪口呆,和树大感震撼,和树无法理解。
“你知道乌丸在监听你?”略微有点破音呢,可怜的孩子(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