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堆满零食,杂物被七手八脚挪开,便条孤零零躺在光洁的桌面上,方便大家从各个角度仔细研究。所有人都很专心,啃手指的啃手指,摸下巴的摸下巴,还有人慢慢踱步,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所以到底能看出什么呢?
“这计划挺不错的,我可以抄一份吗?以后去熊本县旅游应该用得上。”阿笠博士第一个宣布投降,要求理科生分析旅行计划书里藏着什么阴谋诡计也太难为人了,这专业它都不对口啊?
隼大方地点点头,面露骄傲:我大侄子超棒哒!
“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唔……”小兰不用抄,她反复阅读那份计划书,现在都快背下来了,“柯南有发现吗?”
她觉得和树的方法特别适合自己,小学生叫“柯南”,高中生喊“新一”,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如今敌人无孔不入还可以窃听手机的前提下,能够最大程度保住新、柯南的马甲。当然,这招看起来对乌丸君这样格外敏锐的无效——话说真的有办法防住这样谨慎聪明的人吗?
迷你侦探坐在沙发上双腿够不着地,干脆跳下来,跪趴在茶几上拉近距离努力分析,表情格外凝重:“‘乌丸莲耶’应该是个年轻人……瞧,他还会用近些年才流行起来的颜表情呢!”
承受太多意味深长的目光,便签末尾的qwq怎么看怎么无辜。它什么都不知道捏,因为它只是一个柔弱的qwq。
隼半月眼吐槽:“我之前说过呀?乌丸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感觉跟克彦哥差不多大。什么长生不老、什么返老还童,你想太多啦!”
有没有一种可能,海妖先生,是你想太少了(诚恳)。
柯南单手撑着脑袋,语气颇为无辜:“这不是联想到跟他同名的大富豪了嘛!我跟你不一样,对血缘亲近度没有感觉,也不清楚那份‘力量’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当然是大胆假设,小心排除咯?”
他去过黄昏别馆,乌丸莲耶,那位大富豪晚年是何等暴虐恣睢,还是柯南根据满屋子鲁米诺试剂留下的荧光反应亲自推理出来的,这叫他怎么不忧心忡忡?隼说对乌丸的感应更强,血缘关系更近,那是近到什么地步?会把少说一百四十岁的老人变回二三十岁的青年吗?柯南不知道,他无从知道。
“柯南你假设得也太大胆了吧?”和树感觉气氛略微松快了一些,后退一步坐回沙发,优哉游哉晃悠腿,“要知道乌丸先生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人,你、灰原、还有隼酱,虽然都产生了一点变化,但是外表并没有脱离原来的样子呀?”
小兰赞同:“柯南跟小时候的新一一模一样。”
灰原默默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个情况。
博士乐观地拍拍肚皮:“乌丸先生在公众场合露面少,不过他应该是黑发黑眼的日本人没错。那个年代不比现在开放呐,特征明显的外国人要是成为士族家主,绝对会在舆论场上掀起轩然大波的!再怎么控制媒体,暗地流传的小道消息都不会少。”
隼对此可有发言权了:“我以前常常因为这双蓝眼睛受到排挤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睛颜色不寻常的人突然一抓一大把,我走在路上都没人盯着我眼睛看了。”
和树拉住隼酱的手,当年他俩在学校自成一派不是没有原因的。
小兰眨眨她紫色的眼睛,为朋友的遭遇感到难过:“怎么这样……”
柯南出言安慰,心里却有点纳闷。他从小到大都在日本生活,身边人瞳色为黑棕两色的才是极少数,没见过谁因为这种原因歧视谁啊?对了,隼他们以前住大阪,难道是大阪那边民风比较保守?
服部、和叶:别乱说,我们大阪不这样的!
与柯南所在世界完全不同的金田一世界弱弱举手:那个,都是我融合之前的事情啦,嘿、嘿嘿?
眼看竹马还有些不放心,小兰有了一个主意:“等明天图书馆开放,我们一起去找找看吧?”
博士眼睛一亮:“要说几十上百年前的报纸,果然只有那里会保存了吧?幸运的话可能还有照片,到时候给隼同学看一看,就算眼睛头发的颜色可以改变,头部骨骼构成的大致面相不会改变!”
“咦,照片?对哦,照片!”和树兴冲冲举手,“吉冈爷爷好早好早以前在乌丸家当厨师来着,据说很受重用,他可能会有几张主人家的照片!”
众人精神一振,刚好樱井先生此时此刻就在吉冈家拜访!柯南迅速编出一个合理的借口,和树代为转达,樱井老人十分钟后便用手机拍完照,彩信传了过来。虽然摄像头像素一般,虽然那明显是一百多岁老人的面容,虽然隼不巧还是个脸盲,但阿笠博士有技术啊!他拍着胸脯保证、算了,他现在就去吧,天才科学家转发保存彩信,兴致勃勃钻进实验室开始研发相关程序。
这是个好兆头!
余下几人再接再厉,最后还真商量出一种较为合理的猜测,那就是这个姓名特殊的年轻人可能是乌丸小姐的后代。
乌丸莲耶:我是谁后代?
贝尔摩德:谁是我后代?
这一猜想……其实还挺有道理!通过黄昏别馆之行,已知乌丸小姐是乌丸莲耶离世后乌丸家最后的血脉。她或许是担心祖上积累的财富引来仇家迫害,又自知不能像她爷爷那样压制住无穷无尽的敌人,索性釜底抽薪移民国外,度过平安顺遂的一生。如今她体质特别的儿子不仅仅继承了先祖的名字,也继承了母亲振兴家族的愿望,这才回到日本准备大展宏图,期间意外与隼相认。
“是……这样吗?”
隼目光呆滞,准备明天见面去问问大侄子。这么曲折的身世,他好大侄的气质看起来不像啊?那确实不像,一般来说是乌丸莲耶让别人的身世变得曲折离奇,比如受害者工藤新一。
“好感人哦——不过真的会有日本人给自家儿子取爷爷的名字吗?”和树诚恳发问。
隼不太确定:“我知道许多外国人有这种习俗啦,用来表示对长辈的尊敬。”
“唔,会不会是因为乌丸小姐在国外生活太久,入乡随俗了?”
小兰发散思维,并正中红心——这里单指乌丸小姐贝尔摩德的经历。
柯南不置可否,没有更多情报,能猜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唉,情报,想要对抗组织,恢复正常的生活,他最需要偏偏最缺的从来都是情报。他一直在悄悄观察灰原,哪怕这次对方不曾发表任何意见,但是逐渐镇定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乌丸莲耶”与组织无关。
真的,无关吗?至少宫野志保现在是这样认为的。她的眼睛没有聚焦,双手紧紧抱住温暖的水杯,深呼吸压制住恐惧,以便理清思路。
科研组、行动组、情报组,在组织内部是三个没有从属关系的部门。“雪莉”作为Atpx4869项目的总负责人,对那些足迹遍布全球的神经病知之甚少。负责实验基地安保的轮班干部以及依照命令测试药性的家伙多少混了个脸熟,更多的,她只是听说,听说组织内部人尽皆知的流言,或者再精准点,传说?琴酒可以八百里开外一枪打爆日本首相的头,这种鬼话伏特加都不会相信吧?
父母早逝,与唯一的姐姐相处甚少,女孩在组织长大,却幸运地因为外出求学,拥有比较正常的三观。能够理直气壮干出监听这种事,黑羽赞不绝口的家伙果然有点毛病在身上——由此可见觉得被监听没关系的那俩货也不太正常——按照组织boSS物尽其用的苛刻性格,珍贵的实验体贝尔摩德尚且需要在配合实验之余跑外勤;如果组织中有这样一个所谓的“同族”存在,性格独特,观察力还该死的敏锐,她不可能没听说过对方才对。算一算时间,乌丸小姐销声匿迹的时候组织蒸蒸日上,可能她发现自己儿子体质特殊了呢?误打误撞,恰好让那个孩子躲过了暗无天日的实验也不一定。
当然,这些心思灰原不会说出来。与工藤再也没有追问过自己的原因一样,他们势单力薄,冒冒失失拿着自己提供的那点情报撞上铺天盖地的鸦群绝不会有好下场,倒不如维持现状慢慢摸索,有她盯着,总不会出大乱子。
黑羽.与鸦群首领相谈甚欢.大乱子本乱.隼看事情说的差不多,时间也不早了,率先起身告别。和树终于在气氛平缓后看到了那条短信,原来是条广告,撇撇嘴收好手机站起来。柯南小兰还要再留一会儿讨论以后该如何裹紧马甲,不急着回家,双方道别,两人被灰原这个小主人送到门口。
路灯雪白澄澈的光照在水泥路上,营造出柔和的假象。不知是谁家在院子里办派对,碰杯欢笑声混着烧烤特有的霸道芳香占据了整条长长的小巷,就是对于昨天才痛痛快快吃烤鱼吃到饱的年轻人来说,气味略冲鼻子。
和树认得去吉冈爷爷家的路,他快隼酱一步,拉着挚友加速撤离孜然统治区。孜然还是其次啦,主要是没想到居然解释了那么久,得快一点,避免樱井爷爷等得着急。
管家先生不急,一点都不急。他在奋笔疾书,抄写老友的秘制肉包配方。他以前是着相了,这次惨遭草莓包降维打击,在宗祠上香忏悔的同时醍醐灌顶:自己学不会,但可以抄回去让和树少爷努力努力嘛!
和树迷茫地摇尾巴:咦?好像是这样哦!
矮个少年小小打了一个喷嚏,侧耳倾听隼酱吐槽:“为什么大家反应这么大,明明阿熏接受得就很快呀?”
“其实仔细想想,那又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
“是吧?所以说他们还是太紧张啦!”
“嗯嗯!”
啧,有没有一种可能,奇怪的其实是你们俩?一个不讲道理的同族滤镜,另一个细细回忆一番,从他妈长泽爱子女士开始,到天降亲爹查理骑士,再到失去记忆成为皆川家的心肝肉,和树完全习惯了被长辈时刻监视保护的设定。
……
这么说起来,和树之所以在知道自家挚友遭到监听后第一时间接受不能,完全是因为他没跟“大侄子”接触多少、不熟悉的缘故吧?也难怪,和树果断跟上去要参加家族内部聚会,除了习惯黏在一起,也是因为不放心呢,至少要亲眼见一见,确定对方有没有不怀好意吧?
影子很满意,说不定趁主人不注意可以捞点恶意解解馋;隼很满意,他了解知己的心意、喜欢好友关心的感觉;和树同样很满意,因为第二天中午他们被等在码头的侍者引进豪华轮船的待客室,乌丸先生收下皆川家准备的礼物,笑眯眯地告诉他,这艘船被包下来了,可以不用顾忌摄像头,在船舱里玩个痛快。
“好耶!阿熏不用晕船啦!”
狂风欢呼雀跃,将众人轻轻抛上半空。乌丸微微挑眉,几乎秒懂小叔叔的意思,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尽情享受飞翔的感觉,仿佛完全没有在遗憾故意订船却整不到这个怀疑他们真挚亲情的小鬼。
呵呵,它身体情况特殊是没错,无法乘坐普通飞机也没错,不过财富权力积累到这种程度,改建一个适合自己的客机完全不难。
“本来还有点担心……看到两位,我也该为自己以前的怀疑道歉,对不起;还有,隼酱有你们这么好的家人真是太棒啦!”
小狗擅打直球,老乌鸦当即表达了自己的宽宏大量。它就喜欢直爽的孩子,因为很好利用、啊不是,它是说,放在小叔叔身边特别放心哦?而且“这么好的家人”什么的,也没有傻到极点呢,这不是很会说话吗?
戴尔蒙德摆摆手示意这不算什么,他两眼放光,催促小叔叔再来一次高空蹦极。什么?因为自由了没多久就被大哥逮回来而感到不爽?完全没有这回事(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