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怜的戴尔蒙德,因为收到大哥赠送的琥珀屋过于开心,尽情喝酒喝到凌晨四点才昏昏睡去,结果早上七点十四分就被乌丸的人强行从床上薅了下来。
小朋友们瑟瑟发抖,看着对面迷迷糊糊差点把汤勺插进鼻孔的小侄子,颇有一种睡过头被家长拖起来上学的感同身受。轮椅上的大家长早已结束用餐,慈眉善目地关心弟弟需不需要叫人进来帮他加快速度。
“出发时间快到了哦?”它充满恶趣味地提醒。
戴尔蒙德似乎想到什么,思维共享的隼帮着他一个哆嗦,法国人竟瞬间恢复清醒,苦着脸哼哼唧唧拒绝了大哥的提议。男人不饿,胡乱喝碗麦片粥便说吃饱了,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怎么突然这么急啊?”
组织首领启动轮椅,表情深沉道:“因为这里不吉利。”
“……诶?”
“大清早的,不聊这个。”
乌丸莲耶兴致勃勃准备给大家介绍今晚的重头戏,杀人案不吉利,但上坟很吉利!这么多年,弟弟叛逆,小叔叔最近才认下来,小皆川,嗯,是小皆川。除了它意外与父亲联系过一次,竟没人知道父亲最后是在哪里羽化的。家庭成员第一次集体活动,拿这么有意义的事情作为旅行结尾,真是再合适没有啦!什么?跟小叔叔聊聊工藤新一的问题?那个不急,下次再说。
“宗徒样在大浦,那是一个纪念秘密信教者的石冢,只有每月两次的大潮才能步行接近。明天才是大潮,不过我想对隼来说不算问题吧?”
“很容易哒!”隼得意挺胸。
“不愧是隼酱!”和树热情捧场。
“不愧是小叔叔。”乌丸笑眯眯鼓掌。
“不愧是、啊、啊呜……”戴尔蒙德打了个哈欠,成功破坏队形。
庄园其乐融融,山腰上的案发现场一团混乱。赶来的警察依然由负责中田小姐案的石井警部带队,就是那个咬死是强盗路过杀害中田的糊涂警部。这人半天问不到点子上,金田一实在看不下去,提醒他寻宝团退房离开小木屋的时候,都会给前台打一通内线电话告知。警方急火火带人回到宾馆,果然得到一份名单,包括六点半退房的受害者赤峰藤子在内,所有人的行动顺序一目了然。
被害者尸体位于离集合地只有一小段路程的秘密信教者墓地,地图经过多位当地人确认无误,从小木屋到目的地的这条路线虽有岔道,却无法迂回。大家必须走同一条路前往集合地点,否则免不了要踩踏砍伐路边茂密的灌木,从而留下短时间不可磨灭的痕迹。
导游天堂四郎的情况要复杂一些,除了他家直通集合地的那条路,确实还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远去到墓地附近。但在六点半四郎快出门的时候,五木给他打过电话,大概定位还有具体时间都可以找通讯公司查。天堂家距离更近的集合地点都要走三十分钟,全程是无法使用交通工具的山路,其他人走的路线路况同样糟糕,怎么说四郎也不可能在三十分钟内,以今天早上那样从容的姿态出现在集合地的另一个入口,与金田一他们几乎同时抵达。
在种种前提下,石井警部自认看透了一切。已知赤峰小姐是第二个出的门,凶手不可能越过走在自己前面的人,杀掉走在更前面的赤峰小姐,不然早有人向警方汇报了。所以有机会杀害被害者的犯人,不是最早离开、在前面蹲守的赤门秀明,就是第三个出发、跑着从后面追上来的最上叶月!
嫌疑人范围成功缩小,众人一片哗然。两个倒霉蛋从来没面对过这样的指控,完全懵了,连辩解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知道努力说些“怎么回事”“你凭什么说我是杀人犯”“我为什么要伤害赤峰小姐”之类的话,突出一个苍白无力。
关键时刻还得靠五木阳介。
记者先生用警方在中田案里得出的强盗猜想狠狠反击,提出这两起案件手法类似,杀害中田的强盗很有可能埋伏在途中,袭击赤峰小姐。退一万步,要将叶月、呸,最上小姐与赤门当作凶手对待,起码要等警方搜完整座山林,彻底排除外人作案的猜想吧?以记者的自由报道权相威胁,五木成功气跑石井警部——这货确实忘了派人搜山。
“我我我警告你们!你们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天草一步!这点给我记好了!”
“哼,别再出现了,笨蛋警察!”
“干得好啊,五木先生!”
“好帅!”
人们欢呼雀跃,五木悄悄扭头冲叶月眨眼,女人抿唇轻笑,赤门难得识趣一回,没强行插进去跟记者道谢。其实大家都不相信赤门、最上会是凶手啦,说到底,赌上自己的前程不要,杀人总得图点什么吧?要说贪天草财宝,财宝在哪里目前都不清楚,就没听说过为海市蜃楼杀人的傻子。
果然是龙崎三郎那家伙干的,如果非说有谁恨着我们,一定就是他……众人心事重重地大笑庆祝。
被案件这么一耽搁,做完笔录,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一点半。观音穴只有上午能去,眼看今天是去不了了,和田编辑连连叹气,叫大伙回租借的大巴商量后续行程。
金田一拉上美雪坐在前排,听着后面热火朝天的讨论,心里发堵。虽然早有预料,但现在已经出了两条人命诶,还是没有一个人提出放弃寻宝啊……唉,先想办法破案吧?
少年侦探靠在椅背上沉思。
来这里看观音穴完全是临时决定,凶手对行程安排这么了解,金田一始终觉得,那个所谓的“白发鬼”就在这群人当中!雷击复活的男人龙崎三郎吗……自己与美雪、五木大叔排除,学妹艾米丽是年轻女孩,剩下的男性彼此熟悉,不存在冒名顶替。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根本不是龙崎三郎来报仇,而是真凶借遇难者的身份在故弄玄虚呢?不过这样一来,能够杀害赤峰小姐的人确实只剩下赤门跟最上小姐……
“喂!”
问五木先生肯定问不出来,啧,老油条恋爱脑一个。还是找和树吧,他比较好糊弄啊不是,我是说单纯,没准他那里会有关键信息。手机没电了,待会儿发短信问问。
“喂!金田一,该你出场喽!”
美雪推了金田一一把,侦探先生这才反应过来五木大叔在叫自己,连忙转头问自己要出场什么。
“和田从警方手里拿回了赤峰的遗物。”五木招呼他来后排看,“只有这些东西被特意藏在相机包里,你怎么想?”
“真是的!你们又乱翻死者的东西!”
金田一再不高兴,也明白现在不能赌气忽视任何一条线索。他溜达过去,东西都摆在后排座椅上,都是些什么啊?一本叫《东洋气学》的书,地图,还有几张照片。他随手拿起折好的天草观光地图,打开一看,这个被圈起来的地方是……小岛子?
“那种谁都能得到的东西,里面怎么可能有线索!”
赤门秀明因为五木的解围,对他带来的高中生姑且和气了一点——等等,他真的有变和气?
“不,这也许不是没用的东西!”金田一张罗着要其他人挪出位置,地图平铺在座位上,“你们看这个地方!这里标注有天草岛原之乱的发源地,对吧?这个地名的读音不就是谜题中的‘孔塔洛斯’吗!”
赤门推开碍事的家伙,扑上去抢过地图定睛一看,立刻在众人的连声抱怨中亲切友好地指正:“所以说不好好读书的小孩子啊……听好了!这个读‘小岛子’,才不是什么‘孔塔洛斯’!”
最上叶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这个也许是好想法!”
“你什么意思?”赤门真诚请教。
高中生嘛,呵呵,不过大学副教授的意见还是可以拿来参考参考。
最上小姐侃侃而谈:“据说‘孔塔洛斯’的意思是葡萄牙语的contas,即‘念珠谜题’中念珠的由来。从位于天草岛原之乱的发源地来看,也许这个地方本来就被秘密信教者成为孔塔洛斯,用读音对应汉字,又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变成了小岛子,也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啊?”
人群又一次被鼓动了,不管沉思的赤门在想什么,矢木泽亮先生已经拿上藤子珍藏的一叠照片,热情凑到金田一身边,让外置大脑帮忙参谋。
“我姑且也是个古董商,如果没记错,这个是1595年在天草出版的拉丁语、葡萄牙语、日语互译词典的照片,你看。”他指向其中一张,上面印满模糊的粗体字,“看第三行,勉强可以读出‘Santerna=coganezaicuno cogano uoigucuru tono taguy’,对吧?”
金田一接过照片沉默了,大叔你要这么讲,我也只能回答:“嗯,好像有这种感觉吧。”
看不懂,嘤。
成熟的矢木泽先生对此表示没关系,因为……
“我有些地方看不太懂,但是如果Santerna跟‘桑夏陆’词源相近的话……你看,这个coganezaicuno是黄金工艺品的意思,所以‘桑夏陆=财宝’的可能性不是很高吗!”
众人骚动起来。
“原来如此!”
“真厉害啊,矢木泽!”
“那这个五和二的数字又有什么意义啊?”赤门先生及时泼冷水,“按照之前的说法,数字应该是用来表示方位的。表达地名的‘孔塔洛斯’后面跟着数字五,表示财宝的‘桑夏陆’后面跟着数字二,很奇怪。”
对此金田一倒是产生了新的想法:“五这个数字,有没有表示‘中心’的意思呢?”
“……诶?”
“你们想,那样的话,‘孔塔洛斯’……也就是以小岛子为中心,表示财宝的‘桑夏陆’就在二的方向,是这个意思吧?”
“我懂了!是气学!”
那是园田真次郎在1924年以九星术为基础创造的日本本土占卜术。美浦艾米丽一把抓起座椅上无人问津的厚书,迅速翻开贴有浮签做标记的那一页,果然找到了想找的东西,赶紧展示给大家看。
“我们家族在学探测术的时候,同时会学方位占卜之类的东西。看这幅图,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分别将东南西北四个笼统的方向进一步做出细分。五是五黄,确实意味着正中间!”
五木仿佛看到了天草财宝冲自己招手,兴奋到冷汗直流:“你说对了啊,金田一!二是二黑,西南方向!”
众人精神一振,赶紧让出位置,让五木沿着西南方画出线条。
“我看看啊,从樫之浦到新和町,再前面还有牛深市……”
“这个范围也太大了吧!”
他们放弃思考,选择直接询问导游四郎,这么一大块区域里有没有跟天主教徒有关,并且一般人难以进入的地方。
“好像只有一个地方满足条件……”美少年迟疑地说。
平静祥和的新和町,在乌丸先生友情提供的实验室里——赞美万能的大侄子——皆川和树像模像样披上白大褂,用镊子小心翼翼给酥脆焦黑的小白鼠翻面。无名寒意涌上心头,他一个手抖,焦炭“啪叽”一声砸在试验台上,摔散了都。
“阿熏?”隼迷惑地看着好友。
和树左顾右盼,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他脱下一只手套,抬手试试额头温度:“怪哦,没发烧啊,难道我感冒了?”
“诶——”
“好啦好啦,不要紧张,等忙完吃颗感冒药应该就没事了。”骷髅骑士的使徒满不在乎,他戴回实验手套,从笼子拎出一只鼠鼠,殷切叮嘱,“这次要继续把电压往下调哦?”
“嗯!话说我真想知道金田一遇到了什么,有点变态呢,雷击尸体什么的,啧啧。”
“他没回短信诶,等消息吧?”
“好哦。”
没错了,天堂四郎自信指向地图上不起眼的三个小字:“就是这里,新和町大浦的宗徒样!”
“阿嚏!”
“啊啊啊阿熏你果然是感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