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婉见他这般说话,心知是不愿与自己说实情了,可他有张良计自己也有过墙梯啊,奈何陆钰有把柄在她手里,当日蒙受的委屈,如今倒成了手中的筹码。
状作无异,用手捂着半边脸,担心不管用,便想着得加把火,道:“赵兆的娘亲,那般温柔贤淑的人,未想到竟是会委身于人做外室。”
陆钰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猜测她是已然提前知晓了赵兆的事情,见她捂着半边脸,又是一阵心虚,也不再死咬着秘密了,闷声道:“皇商赵家。”
这皇商赵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那可是与天家打交道的,普通商人不可与之同日而语。
陆青婉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可脑中蹦出的这想法使得她说话也有些艰难了,道:“你那位赵兄,是不是家中行二?”
陆钰不肯做声,见他这副闷葫芦的模样,陆青婉便知自己是猜对了,未想到竟会是他。
确实,这满都城里,商人遍地都是,姓赵的商人更是不胜其数,可若是姓赵的皇商,人人是都知道只有那一家。
犹记得初来时,都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杀夫案”,那时庭审还去凑过热闹,未想到竟还是熟人,现下见陆钰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不免有些心软。
可这说法却满是疑点,且不论久未联系的老友是如何识得那人的私生子,那人的死因不也与他那些癖好脱不了干系么?
如若是喜欢男子,又怎会有私生子呢?
这心有疑虑,自己又是想不通,便问道:“可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吗?”
“这个我也不知晓,”陆钰抬起了头,眼睛盯向外面,木然道:“可赵兆是他的孩子,这点我能确认。”
见他如此笃定,陆青婉也不好再追问什么,刚想安慰他一番,却见他竟是又道:“赵兄他可是娶了妻的,这生儿育女自是没什么问题的。”
陆青婉听他这般说话,心里暗叫不好,唯恐戳了他的伤心处,道:“他那娘子,我知道,马家二小姐。”
陆钰却是喃喃道:“那马韵晴,我定是要让他血债血偿。”
见他两眼通红,陆青婉也不知是如何开解的好,马韵晴可是那人的原配妻子,与陆钰哪来的仇怨呢?
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这说起话来也有些结结巴巴,道:“难不成,真,真的是她害的?”
虽是并未指明道姓,可陆钰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仍是不愿作声。
见他一声不吭,陆青婉便知应是她了,可瞧着是那般柔弱娇美的女子,怎会做得出这般歹毒的事情呢。
陆青婉是有些不肯相信,不由自主地便为她开脱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可能的,我又怎会弄错,”陆钰冷笑一声,道:“如若不是她对我尚还有些用处,定是要她千刀万剐,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陆钰这般愤恨的时候,实在是少见,想来他与那位赵兄应是极好的朋友吧。
陆青婉也不禁想起,那位着靛青色暗绣长衫的公子哥儿,明明是那般风姿绰约的人,却是命不长,忍不住生了惋惜之情。
陆钰是握紧了拳头,久久不愿松开,陆青婉见了他这一动作,心好似也揪了起来,无法,只得是哄了他回两人的卧房里。
待安抚他睡下,才得以脱身,旋即又去了陆珉房里,见两人正临摹着字帖,俱是认真得很。
此来还特带了点心,待两人歇息的时候,给他们用上,看向赵兆的眼里不禁带上了怜惜,一味劝道:“再吃一块点心吧,这习字也不轻松呢。”
许是知道了他的身世,陆青婉便时时想着要多照顾他些,这才没多久功夫,连带着赵兆自己都有些忍受不下去了,不敢再看陆青婉一眼,生怕又是一阵絮絮叨叨。
待陆钰醒来,问了丫鬟找来了这里,刚巧瞧见她宠溺孩子,便有些不高兴,问道:“你将他们接回来多少天了?”
陆青婉一时未反应过来,待到想起时,便是脸色一变,如今已然过了与宋至皎约定的时间了,可自己仍是未将人给送回去。
见她脸色煞白,陆钰便知是出了纰漏,道:“待今日过了,明日便将孩子们送回去吧。”
陆青婉听他这般安排,虽是有些不舍,却是明白按他所言这般做事才是合该的。
既是明日就走这般匆忙,陆青婉便忙携了赵兆往自己的绣坊赶去,想着可得尽快给孩子赶制身新衣带上才行。
不想带着人一踏进绣坊的门,是瞧见的人都道孩子可爱得很,陆青婉也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可在这儿说了好一会儿话了,却是未见到蕙娘的人影儿,不禁有些担心,便问道:“蕙娘呢?怎得也没见到他人?”
掌柜的正给赵兆量着尺寸,抽神回答道:“蕙娘人在呢。”
待抬头扫视一番,却是未见到她的人影儿,又笑道:“应是去里间取绣线了吧,稍后便来。”
陆青婉是有些担心她的,这家里孩子丢了,可是莫大的苦楚,实在是怕她一时想不开出了什么事儿。
又问道:“蕙娘家的孩子找到了吗?”
“没听说找到啊,”掌柜的打量她神色也无什么不对,便知她是在担心她,又安慰道:“不过蕙娘还是很坚强的,应是没什么大问题。”
正说着话,蕙娘便从里间出来了,不想刚一瞧见陆青婉,竟是将装着一筐绣线的绣筐都给脱了手,掉落到地上四散开来,人也愣在那里不知道动作。
陆青婉见她这番举动,正疑惑她是怎的了,怎得好端端的见了自己竟是有这般反应,刚想上前去问上两句,未等有所动作,蕙娘是哭着直奔着她来了。
未想到,到了近处竟是越过她去,去抱住了赵兆。
陆青婉本是有些不解,可他见着来人,是一把回抱了上去,笑得一脸灿烂,嘴上道:“婆婆!”
蕙娘也是老泪纵横,一边抚摸着他的脊背,一边喃喃道:“兆儿,我的兆儿。”
陆青婉见了此情此景也是感动得很,未想到蕙娘家的孩子竟是赵兆,自己可是险些成了拍花子的了。
见此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前这景象,实在是叫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要处,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