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是满头大汗,人也喘个不停,睁眼便见屋里黑漆漆的,忙唤了在外守夜的丫鬟进来点上灯,见到屋里亮堂堂的,才有余力问道:“现在是几更天了?”
“回夫人,已是五更了。”
陆青婉不再理会那丫鬟,兀自想着看来这王爷府是非去不可了,许是方才起的太急了些,现下是有些头晕眼花,指使人出去后,又睡了个回笼觉。
如今酒楼没了连西师傅坐镇,这日常倒也经营得下去,好在是有他带出来的小师傅们在,虽是尚没有他那般的手艺,可平日里倒也应付得过去。
陆青婉心里不禁感慨,如今糕点铺子与这酒楼里的师傅们,都是连西师傅手把手带出来的,细想想,这陆家的产业倒是有大半都是他的功劳了。
思及此,对于连西师傅的事情也不好再坐视不管。
陆青婉咬了咬牙,即便是龙潭虎穴,今日也需得去闯一闯。
如是想着,便安排了下人去三王爷府上送了拜帖,待下人回来,见他两手空空,陆青婉便知是收下了拜帖了,兀自心里盘算着,明日可得精神抖擞着,免得露了怯。
往日里三王爷虽是有些许傲气,可对着陆青婉也都是以礼相待,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都是看在了连西师傅的面子上,否则自己这个身份,如何能入了他的眼里。
可如今连西师傅已是不在酒楼里做工,也担心三王爷会翻脸不认人,未想到倒是还顾念着旧情,收下了拜帖,此次前去,定是要问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次日清晨,陆青婉是起了个大早,也勿怪她太小气,王府里的人什么没见过,如若是带什么贵重的礼物,怕是要以为是特来巴结讨好的,只得是又去陆家铺子里拿上几提糕点来,还是那老一套。
陆青婉也是实未想好,此次来应是如何开口。
在马车上思虑了半天,待进了王府尚还未有个对策,可一见了三王爷便是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那些话如同早就想好了一般,从嘴里秃噜出来了。
三王爷倒也不多为难她,听了问话便知其意,唤了下人引着去了偏厅。
陆青婉独自一人坐在这偏厅里头,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着,虽是三王爷允诺了连西师傅稍后便来,可自己总是觉得不踏实。
许是那梦在作怪,总是心神不宁,可自己近几年来确实是有些奇怪,时常会做些怪梦,而且好些时候,竟都成了真的。
凭着以往做梦的经验,这定是有不同寻常之处,那如今这梦由不得她多想,可那场景究竟是过去还是未来,那里头的人是不是自己呢,自己也没有个定论。
即便是稍后见着了连西师傅,自己也万万不敢将梦里的事情告诉他,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尤其是在梦里,他盯着自己的时候,板着一张脸,那双眼睛好似是淬了毒一般。
未等多久,连西师傅便赶了过来,见他可真是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虽是不似往日里的装束,可也不仅是衣着华贵了些那么简单,如今瞧着,这周身倒是有了些贵气在呢。
连西方一瞧见陆青婉,便打起了招呼,道:“陆夫人。”
陆青婉听见了他的声音,循声望去,是惊艳了一番,这哪里还是以前的那位连西师傅啊,活脱脱是一翩翩佳公子啊。
待到缓过劲儿来,人都已走近了,忙笑道:“你如今可真是大变样了,这周身都带着贵气呢。”
“哪里哪里,夫人谬赞了。”
这人就在眼前,凭着以往与他的交情,陆青婉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道:“你怎得走也不知会我一声?”
“事出从急,”连西师傅却好似有难言之隐一般,又道:“本是想着就这几天亲自去府上说明的,未想到你倒是先来了。”
见连西师傅已是放低了姿态,陆青婉也不好再责问什么,见他如今处境尚可,不禁有些好奇,是想多问几句,可见到他身后跟着的小厮,又住了嘴。
这方来人府上做客,总不能话尚没说上两句,便要求主人家将下人给遣出去的道理。
未等陆青婉说话,连西师傅便已察觉到她的眼神飘忽,那眼睛虽是在望着自己这边,却不是在望自己,好似是在望着自己身边的小厮。
一时间连西师傅便想了个明白,遣了人出门候着。
陆青婉见他遣人出去,心知他是会了自己的意,待到人一走,忙问道:“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我这病了一场才好了些,怎得一切都大变样了?你竟还走了?”
她这话说的又快又急,连西师傅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答好,便安慰道:“莫要急,我这人不是还在这儿么。”
给了陆青婉一个安抚的眼神,便道:“我现如今也算是认祖归宗了,只是尚还未将名字录入族谱,如今的身份,确实是不适合再在酒楼里做工了。”
陆青婉见了他便猜是这样,听他亲口说了出来,却是有不同的感受。
问道:“那日后,你便是世子了?”
连西师傅但笑不语,陆青婉却是比他还激动,喃喃道:“我,我这是与世子合伙做生意呐。”
见陆青婉那副模样,连西师傅笑道:“可莫要叫什么世子了,还是跟往日里一般。”
“这哪能行,世子就是世子。”陆青婉却是一本正经的解释着,是固执的很。
见她这般执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见了熟人终究是欢喜的紧,就坐在这偏厅里叙话了好久。
两人都说得口干舌燥了,才算作罢,世子却是舍不得她就这样回去,道:“王府里有幅名画,叫山野牧游图的,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陆青婉当然是愿意的,可这王爷府里定是规矩繁多,世子又是初来乍到,即便是世子,如若是惹了三王爷不高兴,怕也是没有好果子吃。
如此想来,便有些犹豫,生怕给他添了麻烦。
世子未等她回话,便拉着人往外去,陆青婉本是想着拒绝,可他拽着人便往外去,嘴上还一直絮叨着:“那幅山野牧游图可是名家所作,世间少有的珍品,今儿可得带你去见见。”
盛情难却,陆青婉实在是不好出言拒绝,只得是任由他拉着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