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太监别过头去,笑了笑,旋即又催着陆钰喝上酒了。
酒过三巡,他却突然回忆起往昔来了,道:“当年我与你干爹是一道儿进宫来的。
我们那一批孩子几十个人,后来也只剩我和他活着了,可如今他却是先走一步,这深宫里倒是只留下我一个苦苦挣扎。”
陆钰虽是不明白他为何说此事,却也不敢叫他伤心,忙道:“干爹走得早,我知道你们有旧,自是将您当做长辈一般看待。
在这深宫里也是仰仗着您照顾,如若是有一些什么需要的,也会尽心尽力为着长辈的。”
但掌事太监说这些话,哪是为了他来表忠心的,是为了唤醒他的良知,见他会错了意,便不予多理他。
却又兀自道:“我说这些话哪是担心你会不管我,你这孩子心地善良,即便是什么都不告诉你,你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对你好的人受苦的。”
陆钰尚还不知他意欲何为,只得是连连点头。
许是见他没有什么异议,掌事太监便又试探道:“你在圣人身边也有几年了,是觉这差事如何?”
“能在圣人身边当差,自然是我天大的福分。”
陆钰尚且不知他问这些是做什么,却是明白并非是什么好事,是得小心才是。
“那便好那便好。”
掌事太监见他如此说话,心知他对圣人也是有几分敬意的,却是不明白,但是为何要行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可却仍未与他捅破窗户纸。
便又问道:“那你是觉得圣人如何?”
这陆钰又怎敢胡乱评说呢,圣人那是一国的君主,哪能由得他一个小小的奴才在背后瞎议论呢。
是忙表忠心道:“圣人乃是天子,奴才受圣人眷顾,才有了今天这份殊荣,又怎敢胡加评说呢?”
见陆钰如此说话,掌事太监这才道:“那你为何要去谋害圣人呢?”
陆钰这可慌了神,他是未想到掌事太监竟是大咧咧的直接问出来了。
虽是私下无人监视,只二人在屋里头,却也不敢这般没遮没掩的,全然说了出来,可得晓得宫里隔墙有耳,如若是被人听了去,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掌事太监这话可就是让陆钰慌了神,忙辩解道:“公公您可莫要瞎说,我对圣人那可是忠心耿耿,你可莫要诬陷我呀。”
掌事太监又怎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呢。
自然是明白的,晓得他是有所顾忌的,便道:“这周围的人都被我清理干净了,现下这时候肯定是不会有人过来的。
你也莫要有什么负担了,有什么实话便与我说了吧。
我与你干爹是故人,自然是会想着法子保你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行事呀。
如若是一朝行差踏错,那可是万劫不复呀,想谋害圣人,这事儿你可万万不能做呀。”
掌事太监不知如何是好,竟是想着以真情感化陆钰。
陆钰听了他这一番说辞,是惊讶极了。见陆钰这副惶恐的模样,掌事太监是明白他定是没那个胆子的,敢独立去谋划这般胆大包天的算计的,说不定背后有人指使呢。
他却是未想到,陆钰现下这幅惶恐模样全然都是装出来给他看的,并不是心中真实的想法。
因着与王公公是旧时相识的缘故,便拿此来与陆钰套近乎。
今日还拉着他吃酒呢,席间,掌事太监自觉时机差不多了,还絮叨着,道:“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与王公公一并在这宫里沉浮20余载,不想到了如今他竟是先走了。”
说话间,仍是抬头盯着陆钰,一脸的神色哀戚,陆域却是闷头喝酒,不发一语,只听着他说话。
掌事太监,见他如此兴致缺缺。
是未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便想着得又加了一把火才行。
道:“当年圣人给你赐名王顺,也是有缘故的,想必你也知道,那时有你给王公公送终,便是再好不过,圣人赐你姓‘王’,便是在嘉奖你的仁孝之心,也是圣人对你的赞赏。”
掌事太监是一味地为圣人歌功颂德,陆钰虽是明白他这此言为何,却是不敢当面认下来,毕竟谋害圣人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自己虽是一个宦官,也没什么人知道自己尚有妻室,却也不敢拿自己冒险,毕竟大事未成,当然是不敢身先死了。
听了掌事太监这说了许多话,陆钰现下也不好不表态,忙道:“当年也多亏了您照顾,否则我也没办法有今天。”
说话间,陆钰便给掌事太监敬了一杯酒,掌事太监见他此举,是以为他已然听进去了。
也应承了下来,两人一同了回忆了起来,不想陆钰却是道:“当年若不是公主,要我替他抄写字帖,那定也是见不了圣人。”
只道是这一切说来都是巧合的很。
掌事太监,却是想不到许多,只得是顺着他的话道:“确实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两人一道儿说话,也多是绕着王公公的。
掌事太监与王公公年岁差不多,也都是一批入的宫,自然是感情深厚些,只不过后来两人一个是在圣人身边侍候,一个是去了御膳房。
却都能身居高位,也算是两人的手段。
说起当年的事情,掌事太监是满心感触,更是时常追忆着王公公。
陆钰何尝又不是呢,在他进宫之时,王公公也是对他先示好的人,自他在这个深宫里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对他对自己这般好了。
他也是因为知道王公公与掌事太监是旧友,否则他也不能容忍他至今,更是不会让他与自己费这许多话。
话说到这里,陆钰是有些不耐烦想要离去了,掌事太监见他如此,心知到了时候,忙问道:“你可是在要害圣人?”
陆钰是未想到,掌事太监竟是这般大咧咧地问了出来,他在宫中半辈子真的还是这般口无遮拦的,竟是全都与自己说了实话呢。
虽是惊讶,却也不敢就此直接承认了下来。
虽然掌事太监说的都是实话,可陆钰此时却不是敢作敢当,此事可大可小,如若是认了下来,捅了出去那可是是掉脑袋的,只得是一味的否认着。
陆钰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却是慌张得很,更是冷汗直流,掌事太监见他如此,却仍是死咬着自己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