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沈清雨身心俱疲的已在马车上:“去沈家。”
方识为难的看了方谦一眼,方谦朝他点了点头。于是,方识只能咽下满腹的心思,不开心的赶着马车去沈家。
他想说:少爷,听说都那么晚了,该回家了,要不然夫人又该说了。
其实,方识也是一个明白人,他当然知道现在沈家正在经历什么。
“你闭眼休息会儿吧,等到了我喊你。”方谦见沈清雨懒懒的靠在马车壁上,一幅没精打采的样子道。
沈清雨双眼无神也无焦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五十大板,会死人吗?”
“不会,只要好好养着,过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方谦道。
沈清雨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有了生机:“九转丹!”
方谦眼神中划过一抹情愫,接着惊讶的问:“你怎知九转丹?”
“我前些日子一直高烧不退,眼看着就不行了,结果我突然就昏迷了,等在醒来时已经完好如初,甚至更胜从前。太医说是九转丹。”沈清雨有着几分激动。
“那你可知是谁给了你九转丹?”
沈清雨摇头:“我原来觉得会是聂怀卿,可他那段时间并不在大周朝,所以我至今不知,到底是谁暗中救了我。”
方谦貌似有些怅然的呼了一口气:“可九转丹不易求,也不可乱用。我们可以先看看三妹的情况,再下定论。”
沈清雨点头。
马车在沈家门口停下,沈清雨不加思索地跳下车,就朝院子里冲去。
等冲到沈清雪所住的院落门口时,就看到有丫鬟端着一盆又一盆血水从里面出来。
沈清雨原本就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咯噔一声,看着这一盆一盆被端出来的血水,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般愣在了原地,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沈清雨抓着一个小丫鬟的胳膊质问。
小丫鬟也显然被这情况吓了一跳,瑟瑟缩缩的哽咽着道:“三小姐身上全是血,这些都是端进去的净水清洗下来的。”
沈清雨一瞬间心如刀绞,冲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沈清雪趴在床上,整个脊背上烂的血肉模糊。
沈清风手有些颤抖地拿着染了血的布,正在为她擦拭。
沈清雪额头上全是汗,眼睛紧紧闭着,嘴唇苍白的毫无血色,整张脸都毫无血色。
而穆大夫正在一旁调制着药膏,那脸上分明是心疼叹息。
“大姐,三妹怎么了?”沈清雨一出口又是声音哽咽。
“你回来了,你来给她擦。”沈清风肃然起身,将布塞进了沈清雨的手里:“必须把这些污血擦干净了,才能上药。你轻着点儿,三妹已经昏迷了。”
方谦被小丫鬟挡在了门外,小丫鬟告知里面的情况,方谦便乖乖的在外面等着。
沈清雨狠狠地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强迫自己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床边,清洗着手里的血布,轻柔的替她擦去脊背上的污血。
沈清雨已然昏迷,可即便在昏迷当中,她依然是紧皱着眉头,可见这个伤有多疼。
沈清雨恍然记起,上一年,沈清雪为了救康建公主,也是用背挡住了白尾雕硬生生的两爪。
那个伤口也很深,她为此发了几天的烧,背上留下了疤痕。
沈清雨看到她背上至今还有白尾雕留下的四爪疤痕,而如今那几条疤痕都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沈清雨一边给她擦着,一边止不住的掉泪。
沈清雪是她们这些姐妹当中受伤最多的,每一次都那么致命。
“我来上药。”穆大夫已然知晓了发生的事情,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脊背,不由的轻轻叹气。
沈清雨将不布进水盆里,自己的手上也染上了血,她不停地搓洗着。
穆大夫特别仔细,特别轻柔的,一点一点的为她上着药。
“这是我专门调制的药膏,既可以恢复伤口也不刺激,甚至还很清凉,一日三次均匀涂抹。”穆大夫将淡黄色的药膏在她的身上缓缓推开:“除了这些外敷,还要配以内服的药物,这样才能使伤口更快的愈合。一定要细心的照顾,千万不要引起是高热。前三天格外危险,如果前三天没有高热,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只需要治疗外伤。可若是前三天引起高热,就麻烦了。”
沈清雨认真的记下每一个嘱咐。
“不管三日之内有没有高热,三日之后我都会上门复诊。”穆大夫把最后一点药也涂抹在她身上,这才用干净的布子擦了手:“若我是你们的娘亲,我只希望你们好好活着,保全自己。”
沈清雨又没绷住,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
“这件事过后别再做傻事了,如果可以,就远离京城。到哪里都是做生意,倒不如找一片山清水秀,世外桃源的地方。”穆大夫这么多年都把她们当做女儿一般,这些话也是掏心肺腑。
沈清雨重重的点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穆大夫走后,沈清雨这才出去找方谦。
方谦见她泪眼模糊,先是轻轻的擦去她眼角的泪痕,这才柔声道:“没事了,三妹不会有事的。”
刚刚是他把穆大夫送出去的,所以已经了解了沈清雪的状况。
既然现在还没有高热,那就从现在开始好生看着,只要熬过危险的前三天,一切就都好。
沈清雨点头:“没事的,会过去的。”
“这些天,我陪你留在沈家。母亲和父亲那边我会去说的。”方谦知道她现在还根本就不想回宰相府,只想留在沈家。她一定难以开口,倒不如自己先提出来。
沈清雨感激的看着方谦:“谢谢你,只是...恐怕父亲母亲更厌恶了。”
“没事,我护着你。”方谦轻轻地搂着她,拍着她的背。
家里的小丫鬟把沈清雨住的屋子打扫了一遍,好让沈清雨和方谦暂住。
可这间房子却成了方谦独处的地方,因为沈清雨这几天一直守在沈清雪的床前。
不论是早上还是晚上,不论沈清雪是清醒还是睡着,她都守在她的床前。
这三天她一定要无时无刻的照顾着她,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