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卓亦疏接下了宗主之位,云锦心中稍定,却也知道金宵宗门人未必就会认下这个年轻的宗主,但那已是后话,云锦即能将金宵宗主的位置传给卓亦疏,那就相信他能服众。
这时云锦的伤势已到极限,显然命不久矣,他便又对潇湘毒妃说道:“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在这临别之时还只顾着宗中之事,尚没来得及与你道别。”
潇湘毒妃听他说‘道别’二字,心中越是悲戚,便即说道:“你是好汉英雄,心中想的是天下苍生,云锦是做大事的人,岂能被儿女情长所累。”
云锦听后苦笑一声,却是说道:“想我今生只是四处奔波,却也一事无成,要有来世还想做个普通农人。”
“那我就随你做个农妇。”潇湘毒妃之名远播江湖,世人闻之无不丧胆,但此时见她却只如普通女子那般,对自己心爱之人满是牵挂。
这二人互有情意已久,云锦更是了解毒妃的性格,此时听得此话便知她已有死意,云锦便道:“我还有一事相求。”
毒妃忙道:“你说就是了,我全都应允。”
云锦说道:“我想请你留在金宵宗中,助卓公子完成大业。”
潇湘毒妃听后便知云锦看破了自己的意图,如今是想留得自己的性命,可云锦若死,潇湘毒妃自觉尘世无望,已然心生去意,可自己提前说了那句‘全都应允’,此时自是不能反悔。
“毒王谷已经投靠了安禄山,佘余心狠手辣,炼制的毒蛊又是无孔不入,还需你来对付。”云锦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毒妃以为他是伤势加重,但云锦却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无碍,然后又道:“只是这样一来你就回不去毒王谷了。”
潇湘毒妃说道:“佘余恼怒我在鄜州时见了你,欲以洞杖杀我,幸得诸位所救,毒王谷本就是回不去的了。”
原来沈倾从带着金宵宗的人去找潇湘毒妃的事云锦并不知情,自是众人想让他再见一次心爱之人,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却也恰好得知佘余意欲杀她,沈倾从便与众人定下妙计出手相救。
“那就得请你相助卓公子了。”云锦又一次强调道。
潇湘毒妃不能拒绝,便即点头应允。
云锦微微一笑,又向沈倾从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沈倾从便即上前,只听云锦低声说道:“卓亦疏这人桀骜不驯,天生就是江湖人,但他只能聚人却不能用人,你需得多多相助。”
沈倾从听后点了点头,她已知卓亦疏这样的性格虽可聚集许多肝胆相照的朋友,但是他并非掌兵的性子,因他太过桀骜,许多驭人之术却恰恰是他所不屑的,云锦看重他所以更知道他的不足之处,又见沈倾从实已倾心于他,所以方才留下这话。
云锦又对金宵宗众人说道:“诸位兄弟,勿忘以天下苍生为念。”
众人齐声应是。
云锦又对潇湘毒妃说道:“来世我必娶你。”
短短六个字后,云锦便即气绝而亡,潇湘毒妃心中一沉,旋即悲戚痛哭。
金宵宗众人一同行礼跪拜,皆是悲声说道:“属下拜别宗主。”
沈倾从行礼跪拜,又对毒妃说到:“需将云锦叔叔置于大地。”
原来悬天宫有这规矩,弟子离世之时需背靠大地头向苍天,意寓肉身留在人间,魂魄升于九天,可悬于九天之上俯览芸芸众生。
正在这时又听得骏马奔来之声,却是李琎来了。
李琎来到此处,却也先对云锦行了一礼,然后方才说道:“我听闻云宗主重伤,所以当即赶来。”
卓亦疏疑道:“汝阳王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李琎答道:“有人来找公子时带来的消息。”
说完这话,便见一人走上前来,向卓亦疏行礼道:“在下嵇英,见过公子。”
一旁的高险峰喝道:“什么公子,这是咱们的新宗主。”
嵇英听后先是一惊,然后便即跪拜道:“属下嵇英见过宗主。”
高险峰便道:“宗主莫怪,这是我的徒弟。”
这时应以亲近之礼扶起嵇英才是上策,如此方能彰显平易近人,对于初接宗主之位的卓亦疏而言可以借此机会拉近与高险峰师徒的距离。
但卓亦疏却是疏狂不羁的人物,哪里会想这么多的道理,便即只是微微点头以此来示意嵇英起身。
沈倾从想要提醒却也来不及来。
李琎说道:“原来亦疏公子接任了金宵宗的宗主之位,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咱们回到城中我为公子摆上接任宴。”
卓亦疏答道:“现在百姓受灾,实在不忍心摆什么宴席,况且云宗主刚刚离世,心中悲痛惋惜。”
李琎虽被拒绝,但却毫无生气,而是说道:“是我疏忽了,还是请公子进到城中,我知有一处清净的小院无人居住,我让他们打扫一番,诸位可以在那里暂歇。”
卓亦疏听后在心中想到无论如何自己已经接任了金宵宗主的位置,就必然要将宗门的事情了解清楚,正好可以到城中详谈,念及于此便即说道:“如此就劳烦汝阳王了。”
当下卓亦疏便带了高险峰、乌宏以及庄修平,还有沈倾从和潇湘毒妃,一行六人进了城中,其余金宵宗门人各有去处,只待稍候再行联系。
进到城中,李琎便说身有要事从而离开了,如他这般精明自不会此时在这里久留。
送走汝阳王后,这里就只剩下卓亦疏等六人。
庄修平、高险峰和乌宏相互看了一眼,最后仍是庄修平说道:“启禀宗主,咱们金宵宗共有弟子百人,除去今日见过的那些弟子以外还有一部分距离此地尚远是以没能赶来,云宗主在时分封了五位首领,分别是我、高险峰、乌宏、贺百以及左丘望,其中贺百伪装成‘蛛鸠’死在了佘余手中。”
贺百就是最擅伪装那人,沈倾从的腹语变声之术就是跟他学的。
这时潇湘毒妃跪拜在地,向卓亦疏说道:“潇湘愿拜在金宵宗中,效犬马之劳。”
沈倾从赶忙起身扶起潇湘毒妃,卓亦疏也道:“潇湘毒妃不必多礼,金宵宗本就是云宗主所创,你肯留下了当真是再好不过。”
潇湘毒妃却道:“毒妃二字是佘余给我的,我已不愿再用,还请宗主另赐别名。”
听得这话,卓亦疏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潇湘毒妃本已心生死志,意欲追随云锦而去,只是因为答应了云锦要相助卓亦疏才会留在这里,此时她的话语中已无鄜州初见时那般灵动。
沈倾从便道:“依我看不叫毒妃倒也再好不过,云锦叔叔从未说过要当王爷,那你也就无需做那妃子,两位既然互有情意,何不以姓冠名,就叫云潇湘如何?”
庄修平和乌宏虽然曾受她毒害,但即见她如此倾心于云锦,心中也就不再计较了,此时听得沈倾从所言均觉甚好,沈倾从又对卓亦疏说道:“卓宗主觉得如何?”
卓亦疏听她如此称呼自己却颇觉不适,又见她眨了眨眼,心中更是为之一动,便即说道:“我也觉得非常好,就看本人愿不愿意了。”
“这自是极好的,多谢沈姑娘和卓宗主赐名。”
如此,云潇湘之名就定了下来,每当念起此名时都好似云锦就在自己身边一般,云潇湘越发喜欢这个名字。
卓亦疏又道:“诸位不必叫我宗主,我听的不惯。”
庄修平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高险峰便道:“那我们还是叫公子吧。”
乌宏附和道:“如此甚好。”
庄修平也点了点头。
卓亦疏又道:“宗中还有一名首领左丘望?这人现在何处?”
庄修平说道:“左丘望去了关外,本该过一阵回来,宗门中既然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应该让他早些回来。”
高险峰说道:“我让嵇英去找他。”
嵇英既是高险峰的徒弟,那他的轻功必然也是绝佳,就算比不上高险峰,那也远胜常人。
这时听得乌宏说道:“左丘望这人最擅机关术,为人颇有城府,公子一见便知。”
卓亦疏听后点了点头,又是问道:“从前我也没有问过,现在正好问了,金宵宗的宗门在何处?”
高险峰说道:“本是在关外的,因为咱们和安禄山斗得凶狠,他派了很多人到处寻找咱们,便只能将宗门所在放在关外。”
卓亦疏听后说道:“依我看来咱们倒不如换到苏州天平山上,那里本是白云书院的所在,后来被佘余所毁,我曾在那里学艺,诸位也知道明无为号称白云院主,就是因此地得名,咱们换到那去,心中记得那是明无为曾经在的地方,可让咱们时刻记得要找明无为报仇,再有天平山中有一白云泉,白云书院就是因其得名,咱们去了以后也以白云为名,那‘云’字自然就是云宗主的意思。”
此话一出,庄修平等人均觉甚好,高险峰便道:“只是那里若是属于明无为的,咱们去了也占不到地方,想必官府也不会应允。”
“官府之事自有我来处理。”卓亦疏说着站起身来便即迈步离开。
待他走后,沈倾从却对众人说道:“现在你们知道云锦叔叔为什么要让卓亦疏接任宗主之位了吗?”
听得此话,庄修平便即恍然大悟,高险峰和乌宏却仍是不解,沈倾从便又问道:“咱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庄修平答道:“安禄山四处追杀我们,而他又是以官府之名,所以咱们处处受限,可若是咱们有汝阳王支撑,那官府之名就再也压不住咱们。”
汝阳王李琎是皇室宗亲、李家后裔,身份尊崇,安禄山一日不反就要忌惮汝阳王,而现在汝阳王李琎极为重视卓亦疏,所以有卓亦疏在就能护金宵宗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