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卓亦疏便即寻到汝阳王,向他说明来意,李琎当即便道:“此乃小事一桩,我这就命人写下房屋地契,公子再择吉日破土动工,建造金宵宗门。”
卓亦疏听后谢过李琎,汝阳王又道:“公子来的正好,我尚有一事需请公子帮忙。”
卓亦疏说道:“汝阳王请说。”
李琎便道:“公子不在这几天,我见了章仇兼琼,这人现已辞官。”
听得此话,卓亦疏只以为是李琎之故方才使其辞官,李琎看出卓亦疏的心思,却是笑道:“并非是因我之故,而是章仇兼琼因杨国忠之故无颜留在朝中,是以辞官。”
“杨国忠之故?”卓亦疏疑道:“此话何意?”
“当初章仇兼琼与李林甫不和,那时贵妃杨玉环已然入宫,章仇兼琼便想借助杨家的势力来抗衡李林甫,如此方才举荐了杨国忠入朝。”汝阳王站起身来漫步走到窗前,又续道:“当初杨国忠入朝时地位低微,只有一个贵妃族兄的身份,所以章仇兼琼给了他金银财物用来结交贵妃杨玉环,杨国忠倒也不负所托,将此事做的极好,不但攀附上了贵妃杨玉环,甚至还打通了朝中的关系,他自己也得益于此平步青云,直至今日,尚还感激章仇兼琼的引荐,是以每有贪污金银时都不忘给章仇兼琼送来一份,可章仇兼琼眼看着杨国忠越贪越多,胆子也越大,害的人也更多,已然成为江山社稷之患,以杨国忠如今的权势便是下一个李林甫,章仇兼琼自觉识人有误,致使误国误民,心中日渐不安惶恐,再不敢在朝为官,只想辞官回家。”
卓亦疏听后说道:“这人倒也有自知之明。”
“章仇兼琼与我说了这些后便上奏朝廷告老还乡。”汝阳王说道:“这位节度使大人为了减轻罪过,愿出四十万两白银用以治理此处水患,这笔钱他早已命人运往此处。”
想来章仇兼琼这些年来没少得到银子,现在却能拿出来治理黄河水患,倒也难得。
只是李琎又说道:“章仇兼琼是蜀人,他的这些钱财本也都在蜀地,这次黄河水患后,他便命人从蜀地运来这些白银,只是现在他即要辞官回乡,这笔钱就被别人盯上了。”
“什么人?”卓亦疏疑道。
“鲜于仲通。”李琎说道:“鲜于仲通也是蜀地人,家中本是颇有财产的大豪,早年间正是此人将杨国忠引荐给了章仇兼琼。”
此时听得李琎所言,方才知道杨国忠入朝为官的路线,他先是依附于鲜于仲通的财势,后又被他引荐给章仇兼琼,仰仗章仇兼琼的权势入得长安,又以其妹杨玉环的得宠之势觐见了玄宗帝,从此平步青云,如今就要拥得右相之位、权倾朝野。
“鲜于仲通得知章仇兼琼辞官还乡,又知他出了四十万两白银,意欲将其据为己有。”李琎说道。
卓亦疏听后却道:“那章仇兼琼又是如何知道鲜于仲通的打算呢?”
李琎听后却是笑道:“这些人虽然关系亲近,实际上却也在互相提防,鲜于仲通和章仇兼琼都是蜀地人,虽然两人早已不在蜀地为官,但在蜀地仍留有亲信眼线,所以章仇兼琼的白银未出蜀地时便被鲜于仲通知晓了动静,而章仇兼琼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就在鲜于仲通的身边安插了眼线,所以鲜于仲通刚有了要劫走白银的打算,就立刻被章仇兼琼知道了。”
“这些人活的倒也真累。”卓亦疏轻笑道。
汝阳王听后却也极为认同这话,因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活着,是以长叹一声,便即又道:“所以我想请公子将这批银子带至此处,方能用之于民。”
这笔银子若是用以治理此次黄河水患,则可解燃眉之急,受灾百姓更可得益。
是以卓亦疏便知此事定当可行,便即应允。
李琎大喜,又与卓亦疏说了诸多细节,确保他行事顺利。
当天傍晚时,卓亦疏方才回到住处,他叫来众人商议此事,特地将沈倾从也叫了过来。
听得此事,乌宏先是说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咱们定当万死不辞。”
高险峰也道:“不错,这次黄河水患异常凶猛,这些天我四处查看,入眼可见足有数万百姓受灾,可是现今朝中贪腐,赈灾银已被瓜分的所剩无几,就算想要惩戒这些贪官那也得等水患治理完毕以后才行,现今既有人肯出这笔大钱来解燃眉之急,那自是再好不过。”
庄修平也道:“不错,我也觉得咱们非去不可,正好咱们宗中的兄弟都在这里,只需一同前往,不管那鲜于仲通用什么法子,咱们都能把银子带回来。”
沈倾从听得众人所言,心中也自暗道:这是卓亦疏接任金宵宗主之位的第一战,必须有胜无败,幸而这是利国利民之事,所以众人纷纷应允,也会全力支持,倒也省去了聚拢人心的步骤,此次事成以后,金宵宗众人方能真正臣服。
卓亦疏也想先问沈倾从,但她毕竟不是金宵宗的人,若是先问她反而有喧宾夺主的意思,念及于此,卓亦疏便先向云潇湘说道:“云潇湘觉得如何?”
云潇湘说道:“一切都听公子吩咐,只是那鲜于仲通既是朝中大臣,身后又有杨国忠做靠山,他即想夺得这笔白银,必然也会准备充分,咱们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正说到此处时,忽有人来报,汝阳王派人送来消息。
卓亦疏便让那人进来,见来者正是不良人,此人向卓亦疏送来一封书信,然后便即离去。
卓亦疏打开书信看了一遍,然后将信传于众人,又道:“汝阳王得到消息,鲜于仲通找来了一众江湖高手,欲以此抢夺白银,并且还从蜀中找来了高手,意图前后夹击。”
说到这时,卓亦疏又向沈倾从看去,这时那封书信正好到了沈倾从手里,她见过信上的内容以后脸色微变,然后又道:“虎渊阁的事自有我出面。”
原来鲜于仲通在蜀地找到的帮手就是虎渊阁,其阁主杨奇宇与卓亦疏也算旧识,当初在蜀中苦斗多场,一柄钢刀却也厉害至极。
而蜀中各路左道门派已被沈倾从收服,纷纷归于悬天宫麾下,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沈倾从四处奔走,已有许久未去过蜀中,是以不知蜀中之事。
悬天宫虽为左道之首,但却并不会干扰各路左道门派的事情,如像虎渊阁抢夺白银之事本也不该去管,于左道门派来说,杀人越货、强取豪夺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若是换做悬天宫做的话只会比这些普通左道更加得心应手。
只是这笔银子既是用来赈灾使用的,那就不可同日而语,自是要阻止虎渊阁成事。
卓亦疏知道沈倾从的厉害,有她出面阻止虎渊阁,杨奇宇必然不敢放肆,便即对此事再不提及,而是又道:“鲜于仲通找来的这些人倒也不足为惧,况且咱们早有准备,更可出其不意。”
乌宏却道:“鲜于仲通既是朝廷的大官,手下必然有许多精兵强将,为何又要找江湖中人来劫这笔白银呢?”
云潇湘曾在长离山庄中给乌宏下过毒,是以直到此时她与乌宏和庄修平的关系都不太好,但云潇湘觉得既然以后要在一起共事,那就不该互相猜忌,况且这两人又都是云锦的属下,所以云潇湘早就有心修复关系,此时听得乌宏所言便即说道:“想必是鲜于仲通不愿和章仇兼琼闹翻脸,所以只找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做这事,这样一来就算事情败露了,章仇兼琼也不会怀疑到鲜于仲通的身上,当然,就算章仇兼琼怀疑是鲜于仲通干的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没有证据,这些人都只是江湖骁勇,章仇兼琼就算找到了他们也没法怪罪到鲜于仲通的头上。”
听得此话,众人方才了然,皆是暗道一声朝中大臣果然个个都擅长算计别人,并且还能将自己摘得干净。
卓亦疏说道:“其实章仇兼琼早就知道鲜于仲通要对自己的银子下手。”
沈倾从说道:“这两个人肯定还没有闹翻,所以这些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而对于章仇兼琼来说,这笔钱说是给受灾百姓的,实际上就是送给李琎作为顺水人情的,为的就是用钱保命,免得汝阳再去找他麻烦,所以章仇兼琼早早的把这笔钱的下落告诉给汝阳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钱就在那,我给你赈灾用的,你拿了钱以后别再为难我,至于汝阳王能不能从鲜于仲通的手里抢回这笔钱那就要看汝阳王自己的本事了,反正章仇兼琼的话已经说的明白,最后就算汝阳王没能把这笔钱拿到手中,那这份情还是照常记在章仇兼琼的身上。”
庄修平也很赞同沈倾从说法,此时说道:“不错,沈姑娘所言极是,对于章仇兼琼来说是花钱消灾,反正只要已经拿出来了就能起到作用,至于最后钱落谁手那就要各凭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