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童一山的病情刚刚好一点,那边童钰忽然昏迷不醒。
发现童钰有异常的是九牛。
九牛清早来到童钰房间,发现他不在床上,大冷天的开着窗户。
往外一看,少爷坐在树下,走过去叫他、推他都不应,像是睡得很沉的样子。
他将童钰扛到床上,让他继续睡觉。
晌午再去看,他依然好好地躺在床上,一动也未动过。
人也不烧,不冷,就是不醒来。
九牛一看慌了,赶紧报告给童夫人。
依旧请了海大夫来瞧病,海大夫把了半天脉,开不出药方来。
“少爷这脉象很好,没有生病。但人却昏迷不醒,这病太奇怪了。这药方啊,我看暂时不用开了。还是请个外症大夫来瞧瞧。”海瀚说。
童一山对海瀚的医术从不怀疑。
所以,他亲自去卧佛寺,请了一光大师来瞧病。
一光大师并未给童钰把脉,他把中指按在童钰的印堂上,闭上眼睛,片刻后对童一山说,“大人放宽心,令公子只是一时好奇,灵魂出了窍,去会朋友去了,玩够了也就回来了。”
童一山问:“会的什么朋友?几时可回来?大师可否告知?”
一光看了一眼童一山,沉吟片刻,“令公子托生贵府,是为一段前缘。回不回来,还要看他本人的意愿。不过,大人且莫过于强求了。”
童一山送走一光大师,回到童钰身边,斥责道:“痴子,枉费了我对你的这一番心血!你这么不负责任一走了之,怎么对得起你的母亲?!怎么对得起你的奶奶?!”
“你已经十六岁!不指望你甘罗拜相、曹冲称象!可这童家上上下下,你总得把它撑下去吧?!”
童钰额上有微汗。
这时,老祖母也赶了过来。
“钰儿,钰儿,奶奶看你来了。哎哟!你这皮孩子,咋说出门就不声不响地出门了?你舍得丢下奶奶不管啊?”
“奶奶。”童钰闭着眼睛叫奶奶。
“孩子,孩子,快点回来吧!啊!?奶奶可想你呀!”老太太摸着童钰的手,抖着声儿地唤他。
童钰的眼皮动了两下,不作声了。
童钰不知怎的,来到了冰天雪地的一条峡谷。
谷里开满了梅花,红的,粉的,黄的,幽香飘满了整条峡谷。
他沿着一条石板路往上走,这地方怎么这么熟悉呢?他甚至知道,前面有一座亭子,转过亭子,有一小石屋,那里住着一个守谷的老人,叫竹生。
再往里,空间越来越开阔,围着山腰,是一排排的石屋。
他停在了一株梅树下,手指轻轻地叩了叩树干,说:“我都来了,你还不出来?”
梅嬉从一棵树后闪出,远远地看着他,笑得像最高枝头上的那朵花一样,矜持,甜蜜,纯洁。
看着梅嬉的样子,他忍不住裂了下嘴角。
她为何有些羞涩?想起在旅店的那晚,她脱他衣服的那种泼辣样儿,跟眼前的这个人,判若两人。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
“好久不见,你好吗?”
“我很好!你好吗?”
“我很好!只是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你去哪儿了?发生什么事情吗?”
“别担心,我没事儿!”
他们就这样目语了很久。
童钰微笑着,等着她走过来。
他要敞开怀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梅嬉咬着唇,将双手背到了背后,一点没打算过来的意思。
这女子,几日不见,性情大变啊,扭捏起来了!
她不过来,你也不过去,总是不好。
童钰挑了一下好看的眉,抬了抬手,把她挪过来,挪到自己的怀里来。
梅嬉的脸红了,如胭脂一样晕开的红,在透明的肌肤上,格外的鲜艳。
她抬起长长的眼睫毛,去瞧童钰。
童钰在她的眼睛里又一次看到自己。
他闭上眼睛,心底说:“傻姑娘,别这样看我!这样看着我,我会冲动犯错的!”
抬手,他把自己的手掌轻轻盖在梅嬉的眼睛上。
怀春的少年们啊,心里的萌动压也压不住。
所以,下一秒,他就让自己犯了错。
他灼热的唇,轻轻地在梅嬉的唇上啄了一下。
他想做这件事情很久了。
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
她笑了。“你的禁令呢?”
童钰没理会。他一本正经地对梅嬉说:“以后不许拿这双眼睛看其他人。”
“我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不看人?”梅嬉反驳。
“不让你看就不许看。”他收起温情脉脉,板着一张脸。
“不看就不看吧,反正也没几个像你这样好看的。”
梅嬉也不坚持,只是紧紧地抱着童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他们就这样相依相偎,不说一句话。
天地寂然,万物默然,梅嬉只听到童钰的心跳,“咚、咚”,一下一下,铿然有声,带着温度,带着力度。
原来,一个拥抱就可以这么幸福了!
希望就这样抱着,到地老天荒。
“你误打误撞,解了姥姥下在我身上的禁令。姥姥说,要见见你。”
梅嬉的姥姥住在一株老梅树下。银发童颜,端然而坐,等着童钰。
“童少爷,坐吧!”姥姥声音洪亮。
梅嬉为童钰端来了茶,茶杯里,一朵梅花在水里缓缓地绽开。
“梅嬉父母走得早,自小跟着我长大,疏于管教。所以,梅嬉若有冒犯童家的地方,还请少爷多担待。”姥姥说。
“姥姥不必客气。梅嬉很好!”童钰恭敬地说。
“祖上有训,按说,我是不便见少爷的。可少爷破了我的禁足令,所以,老身就破例,见见少爷。”姥姥慢条斯理地说。
然后从腰间摘下一个饰物,交给童钰,“这个就作为见面礼了。”
童钰接过一个树笛,一股暖流沿着指尖,涌向全身。
他吃惊地看着手上的树笛,望向姥姥。
“童少爷莫怕。树笛有灵性,它正在认主。”姥姥说。
此刻的人界,童家老太太因为孙子病了,也急得病倒了。
请大夫诊脉,开方,抓药,童一山亲自照料。
下人端来了药,童一山一勺一久喂给母亲喝,边喂边给老太太宽心,“娘,别担心,一光大师说了,钰儿就是好奇,出去看看,会回来的。”
“你赶紧想想办法,让钰儿早点回来!也怪你平时对他过分严厉了!他才不想回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人,会有什么危险,我实在放心不下。”
老太太像没了魂儿一样。
“好的。您把药喝了,我就去。”童一山想起那方木砚来,左右没有找到。
九牛把砚台递给童一山,“少爷用了几天。”
“你和他,以后不许进我的书房。”童一山严肃地对九牛说。
童一山虽然对童钰很严厉,对下人向来很温和。
刚才这语气,吓得九牛大气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