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林越蜜,路越窄,为了加快行进速度,大家弃车骑马。
几个姑娘中,周高高马术最好,敏儿的马术也不错,纳兰竹若的马技稍差一些,海青给她挑了一匹温顺的中原马。童钰知道梅嬉的身手,所以给她挑了一匹高大的枣红马。
刘凤冈示意大家看走在前面的童钰和塔莎:“远远这么一看,这大白马和枣红马挺配的啊!”
沈又希说:“嗯?配吗?两匹公马怎么配?”
周高高和敏儿哈哈大笑。海青和竹若一边摇头一边笑。
刘凤冈翻了个白眼:“唉!白跟你做哥们这么多年!我的潜台词是:人很配!”
童钰知道他们一定在后面打趣自己和塔莎。
“别理他们!”两人一提缰,一溜烟跑远了。
剩下六个人知道他们害臊了,笑得更大声。六个人一起打马,追着两个人去了。
一路走一路打听,很少有人知道有落日镇的。
这天几个人正一路说笑着,前面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沈又希、刘凤冈和童钰加速上前,海青和四个女伴们随后。
不管什么时候,海青总是最沉稳的那一个,总是最周到的那一个,也是兜底断后的那一个。
“碰上山贼了!怎么办?”三个人一看,少说也有百十号人,没有贸然上前,等海青来商量对策。
带头的戴着一个京剧面具,其他人黑布罩面,围着一辆马车起哄,马车里的女人在哭泣,地上躺着的三个男人,很明显受了重伤。
戴面具的人走到马车跟前说:“只要七小姐答应跟我走,其他人就可以回家。不然,”他拿刀尖指着地上的一个男人,“我就把他们全都杀掉。”
车里一片尖叫和哭泣。
“怎么办?”海青赶过来,大家问。
“怎么办?谁叫咱们碰上了?他们人多,擒贼先擒王。童钰,你和又希想办法把戴面具的家伙制服,我和凤冈救受伤的人。你们四个见机行事,把马车里的人救出来。”
童钰一伸手把那戴面具的家伙掀下马,沈又希抢过刀架在他脖子上。
“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刀,退后,不然我就宰了你们老大!”沈又希摘下那人面具,大声喊。
那没了面具的家伙被摔蒙了,半天才弄明白发生的事情。
海青和刘凤冈趁机将受伤的三个人抬上马车。
其他人一看老大都被擒了,瑟瑟缩缩地放下了刀。
那人叫道:“都放下刀!放下刀!赶紧走!赶紧走!”
这时一姑娘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那人跟前,哭着说:“木青哥哥,你也走吧!”
叫木青的男人说:“英朵,你跟我走吧!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姑娘看了看马车,哭着摇了摇头。
一群乌合之众趁机大喊:“闻七小姐,你就跟木青走吧!他不会亏待你的!”
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周高高跟几个姑娘说:“咋回事?难道我们好心办了坏事?”
原来这两辆马车里坐着的是远近闻名的大商人闻有前。这闻有前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小的女儿闻英朵与长工家的儿子木青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木青聪明好学,闻有前就送他上了私塾。待木青成年后,外出闯荡,小有一番作为后,欲回乡娶英朵,才得知英朵已许配了人家,不日将完婚。
木青自然是不甘心,就找了一帮挑夫假扮劫匪,想把英朵抢走。
英朵姑娘说:“木青哥哥,你走吧!你我虽从小一起长大,但你一走这么多年,音信全无。你说外出是为了证明自己。可爹爹明明想把你留下来。你想过没有,咱们家不缺钱,也不缺你证明自己的机会。是你自己自卑又自尊,觉得给我们家做工很丢人,可自始至终,我爹爹都拿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我们兄妹也没有对你另眼相看过。你今日此番胡闹,还伤了我爹爹和我三哥五哥,让我如何跟你走?”
叫木青的男子羞愧难当,低下了头。
英朵姑娘恳请沈又希放了木青,让他走。
木青一脸羞惭地走了。
几个人总算听清了原委。觉得这闻七姑娘不愧为大家闺秀,明事理,善言辞,懂人心。
三个受伤的男人,也都不是致命的伤,海青给他们包扎停当,几个人就下车致谢。
英朵的爹,闻有前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非要大家去他的庄子上小住几日不可。
几个人拗不过,也想着女眷们连日骑马劳累,需要休息,就没有推辞。
闻家在农庄里盛情款待一行八个人。
闻有前年轻时也是走南闯北,见识颇丰,跟几个少年人聊得很投机。
当听说他们在寻找落日镇后,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去过落日镇,还详细为他们画下了地图。
“那落日镇在一个盆地里,与世半隔绝状态,我也是误打误撞才进了落日镇。虽然我这地图画得很详细,但这过去很多年,怕是有变化。若非去过那里,很难找到地方。几位若不是嫌弃,让我的管家老胡带你们去吧!当年他跟我一起去的落日镇。”闻有前说。
几个人在胡管家的带领下,直奔落日镇。
奔波了几日,终于看到,落日镇几个瘦金体黑字镶嵌在一块大青石上。
落日镇的入口是一条河的溶洞口。
洞口很窄,仅容得下两人并排。溶洞的洞壁尽管插着火把,里面还是光线昏暗。待出了洞,眼前就是一片开阔的平地。
一行人出了洞口,骑在马上,眼前的景色让他们停下了马步。
落日在西边的山巅上洒下一天红色的晚霞,一条贴着山脚流淌的河,被霞光照得波光闪闪,如金色的绸缎一般缓缓流过一个七层木塔,木塔顶上“落日寺”三个瘦金体镶金字在霞光里格外耀眼。
一排排房屋沿河流对面的山脚修建,有袅袅的炊烟从房顶升起。河与房中间,是大片大片齐整的田地,秋收已过,田里是成群的牛羊在吃草,漫步,发呆。
“简直就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园啊!”几个人惊叹。
胡管家安顿他们在镇上唯一的客栈住下来,就回去复命去了。
客栈名叫“云破客栈”,虽小,却干净精致。可见日常这里真的没有外人来。
落日镇大约有三十来户人家,基本上都姓王,一个学堂,一个医馆,一个客栈,倒也不复杂。男人都是短衫,女人都是大脚,人人都满面笑容,路上见了外来人都笑脸相迎,热情攀谈,询问外面的大事。
镇长姓王,叫王不留,已经六十五岁,但仍然满面红光,走路大步流星,笑声尤其大,老远传来,也震得树叶颤颤微微。
镇长王不留当晚就来请大家吃饭,说是闻掌柜一早就派人来报过信了,镇子也很久没来过客人了。
童钰们也不拒绝,带了些茶礼就去赴宴了。
王不留作为镇长,家里房子虽宽敞些,但家俱简单,室内空荡荡,不像当镇长的摆设。
“本镇地处偏远,交通不畅,人丁稀薄,这里民风淳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需也不过日食三餐,夜宿二尺,倒也自在。几位贵客一看就见识不凡,远道来此,莫要嫌舍寒食陋才好!”镇长言辞恳切,不卑不亢。
“我看这里的牌匾,门联,都是瘦金体,题匾人是同一个人吗?”童钰说。
王不留:“哈哈!少年人就是心细眼明啊,咱这个镇子,自存在以来,人人都学瘦金体,私塾里也只教瘦金体,除了瘦金体,咱们不会写别的体。”
王不留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让大家说一说外面的世界,外面的故事,外面的风土人情和奇闻轶事。
刘凤冈就大展口才,滔滔不绝,也算对得起镇长一桌子盛情款待了。
入了云破客栈,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客栈叫这个名字了。
那一轮月亮从山顶浮出,穿过层云,挂上中天,如洗的夜空,星星如钻石一样满缀。所有的房间,都有一扇窗,每一扇窗,都挂着一轮明月。云破月来!
这地方当真是人间仙境!
“梅嬉,赏月去!”拖了塔莎的手,去到河边赏月。
秋风拂过河面,送来一阵一阵的花香。盆地的好处是,聚气藏风,保温保湿,这里的气温明显比外面高了几度,绿叶植物也不是外面常见的植物。
落日寺高高的檐角上挑着月亮,缀着星星。
“真美!”塔莎边说边跳。
她只要高兴,随时随地都可以手舞足蹈。就像刘凤冈,只要有音乐,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动起来。
不一小心,塔莎掉进了河里。童钰原本想抬手把她拉上来,但一想,这可能是她故意的,就站在岸上看着,呵呵笑。
毕竟秋天不太冷,毕竟她可以滴水不沾把自己捞上来。
塔莎看着童钰,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了。
她湿淋淋地爬上河岸,头也不回地回了客栈。
童钰急忙追上去:“嘿!我错了,不该笑那么大声!我以为你是故意要跳进河里的啊!”
塔莎听完更生气了:“我为什么要故意掉进河里?我是脑子有病吗?”
她甩掉他的手。
童钰摸到她的衣服湿透了,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抱着她说:“好了,好了,我错了!要不,你把我也扔进河里,泡上一泡?”
塔莎推开他,气冲冲地回了自己房间。
童钰回到房间,问小二可有姜汤。
小二说姜是有的,只是要自己去熬。
童钰独自进了厨房给塔莎熬好姜汤,端到门口,童钰敲门:“梅嬉,梅嬉,姜汤熬好了,赶紧起来喝了。”
门里回答:“不好意思,童先生,你敲错门了,这里没有梅嬉!”
童钰说:“梅嬉,别闹了!身体要紧!赶紧开门。”
半晌无人应。童钰只好从窗户进了房间,逼着塔莎把姜汤喝了。
想着梅嬉大病初愈,自己却没有好好爱护她,童钰心下愧疚,把她搂在了怀里。
“梅嬉,你应该生气。明知你大病初愈,还让你长途跋涉,历尽辛苦。我错了!”
塔莎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