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钰们在鸡心岭呆着的时候,梅嬉带着阿福来到了昝棋海家里。
“师哥,长舒哪里去了?”梅嬉一进门就问。
“你这趟不会是为了找长舒吧?”昝棋海问。
梅嬉点点头,没回答。
她心里有事儿。女孩子的事情,当然得和女孩子讲。
“是不是去了一趟鸡心岭?”昝棋海问。
“师哥,你不能这样!我都是腊梅族掌门人了!还拿我当小孩子!”梅嬉说。
“这是木家的使命!你也知道自己如今是梅族掌门?掌门可随意抛下族人四处瞎跑?”昝棋海说。
“我也是为了救你徒弟!你不感谢我,还克我!再说,我也不会在这里长留,跟长舒说几句话就回了。”梅嬉假装委屈。
“你先回去,我让长舒去找你。有什么话你见了她再说。”
昝棋海下逐客令,“如果是关于童钰的,你不妨问我。”
问你?梅嬉翻了个白眼,拎起福猫就走,走时不忘丢下一句:“不是关于你徒弟的。我对你这个徒弟不感冒。”
“不感冒吗?口是心非!”福猫腹语。
“阿福,你再嘀咕,小心我扯了你的胡须!”梅嬉说。
“喜欢人家就说嘛!这么扭捏,可不是你的作派!”福猫说。
一眨眼,他们回到家。
“只是对他有些好奇罢了。说不上喜欢啊!”梅嬉说。
“哼!有些人是鸭子嘴,死硬到底!”福猫摇了摇头,走开了。
长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两人躺在床上,梅嬉就直接聊起了童钰。
“你可是喜欢上他了?”长舒问。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这个人好熟悉。”梅嬉说。
长舒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说:“这大概就叫命中注定。”
“见到他很开心,见不到他很烦燥。”梅嬉说。
“那就是喜欢人家啦!”长舒笑。
“那我要怎么办?”梅嬉问。
长舒忽然想到自己和长风,这么多年,他们始终停在原地,谁也不敢朝前走一步,蹉跎了青春,不禁心下黯淡。
“人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喜欢就要表达。”长舒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的。
梅嬉点头,翻身搂住长舒的脖子:“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
长舒笑:“嗯!这倒是个问题。那,你就等着他来表白吧!”
梅嬉说:“前面对人家太冷淡。他要是不敢表白了,咋办?”
长舒说:“不会的。如果碰两次壁就退缩了,那这样的人也不算是真心喜欢你啊!”
梅嬉点头:“好吧!我等。”
梅嬉就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中,等待童钰。
而童钰没有等来梅嬉,心里也是百爪挠心。
他拒绝了岳钟琪留的挽留,离开鸡心岭,和刘凤冈去看师父,其实是想看看,梅嬉是不是在那里。
去了才知道,自己晚到了一步。不过,他听到梅嬉来过的消息,内心还是很开心的。
一路上,他一直在想,要送个什么礼物给梅嬉,作为见面礼。
“见面礼?画啊,你的画就是最好的见面礼!”刘凤冈说,“不过,钰儿,你现在可是比以前懒多了啊,你要这样,时间长了,你的笔也会荒的”。
童钰一想,也是,很长时间没有静下来心,认真作画了。
他恨不得立即回到书卓前,奈何山川阻隔,前路迢迢。
“你是不是想立马回去作画,然后去见梅嬉?”刘凤冈说,“忍着吧!为了咱的马,也得忍着。这一路它们可不轻松!”
“要不,我的马给你好了!你可以换着骑,这样,它们就不累了!”童钰说。
“那你呢?”刘凤冈问。
“我先走啊!”童钰笑,“我送几幅画陪罪,行不?”。
“早知道你见色忘友!”刘凤冈说,“不过,看在画的份上,我忍了!”
童钰心说,对不起啊,凤冈,你不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只有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懂!等我见到梅嬉,再回来接你!
童钰掏出树笛,小心翼翼地吹响了。
他站在无岸花门口,福猫颠着四只轻盈的脚爪朝他走来。
他蹲下,试着伸出手去抱福猫,没想到这个傲骄的家伙,居然主动靠上来,用脑袋一下一下蹭他的手掌。童钰抱起福猫,朝梅嬉的屋子走去。
梅嬉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拿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搓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没有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来了,真是经不起念叨!
远远的,童钰朝她走来。
她居然听见自己的心呯咚呯咚跳个不停,一下比一下响。让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得这么厉害,总归是失了先机。
她按了按左心房,深深地吐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梅嬉!”他叫得那么自然,笑意在眼底闪烁。
“你刚才叫我什么?”梅嬉板起脸,“几天不见,规矩都忘了吗?”
童钰笑,低下头用下巴蹭了一下福猫,悄悄地说:“她可真凶啊!我该怎么办?”
福猫用爪子挠了挠他的手腕,跳下去,一溜烟不见了。
它其实是说:“我咋知道该怎么办?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我可要溜了!看你们这样打情骂俏我要被憋死!”
童钰见福猫走远,朝梅嬉走过去。
梅嬉见他走过来,躲进了椅子深处。
童钰蹲在椅子边,抚摸着椅子的把手,片刻,抬起眼睛望着梅嬉,沉声说:“梅嬉!我不管你是真将忘了还是不想理我,这辈子,我认定你了!不管我做错什么,我改,成吗?只是,你不要不理我,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你知道吗?为了见你,我抛下凤冈一个人在路上。你不了解,我有多么急迫,哪怕不说话,只是看你一眼也好!”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冷冰冰的!”童钰想去拉梅嬉的手,被她甩开了。
“我受伤的时候,是你帮我疗愈的。你是在乎我的,不是吗?既然这样,我们重新开始吧!”
梅嬉咬着嘴唇,半晌说:“你说我忘了你?这话从何说起?”
童钰见梅嬉终于肯说话,笑着说:“前世!前世我们相识相爱!”
“你胡说!”梅嬉说。
“你心口有一个梅形胎记,我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童钰说。
梅嬉挑了挑眉毛,不说话。
童钰看了看梅嬉,说:“当、当然,有相同胎记,并不能证明什么。”
梅嬉心里说:“登徒子!他连我身上的胎记都知道?!”
童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闭了嘴,耳朵也红了起来。
梅嬉见状,想逗逗他:“梅形胎记?长这么大,还真没见到过?要不,让我开开眼?”说着就去扯他的衣服。
童钰的耳朵更红了,伸手捂着胸口:“梅嬉,别闹!”
“我没闹!是你自己说的。”她不依不饶。童钰只好妥协。
梅嬉扒开童钰的衣服,果然,一枚红色胎记映入眼底,触手是温暖的胸肌。
梅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一下弹开好几步,生怕他听到自己的心跳。
而童钰自己也是心跳如擂鼓,汹涌澎湃。
梅嬉好半天才转过头来,她眼睛里波光潋滟,闪着无数小星星。
“你说,我们早就认识?可是真的?”她红着脸。
童钰说:“我怎么舍得对你说假话呢?我们不仅早就认识,我们还同骑一匹马,同睡一张床,同画一幅画........我们去过的地方很多。”
同骑一匹马?同睡一张床?同画一幅画?
梅嬉有点不能置信。眼前的人,尽管有幅好皮相,但自己也不会肤浅到只看对方的长相吧?长相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是他呢?
“你会画画?”梅嬉试着问。
“当然。不过没你画得好。”童钰带着一些讨好。想着她一丢丢小女孩的样子,他就情不自禁想讨好她。
“那我们一起画了什么呢?”梅嬉又问。
“梅花啊!梅花可是我的专长!”童钰说。
他四处寻找纸墨,要在她面前一展所长。
梅嬉指了指书架,童钰一抬手,把纸墨卷到画案上。
磨墨,展纸,润笔,作画,一气呵成,刹时间一幅墨梅图展现在纸上。
梅嬉看着眼前墨汁淋漓的画,内心是有些感动的。童钰在桌前的气势,纯熟的画技,洒脱的姿态,特别打动她。
她沉默一刻:“这世上可有墨梅?”
童钰看了看梅嬉:“我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说的就是它呀!”
梅嬉挑了挑眉:“如果有一天我看到墨梅开花,我就信你说的话。”
童钰:“好!如果找不到,我就种出来给你看!”
童钰和刘凤冈回到京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天天在园子里鼓捣。
九牛:“少爷,你这天天给腊梅浇些黑咕隆咚的墨汁干什么呢?难道这些树也想喝些墨水,认几个字不成?”
童钰:“为了让他们开出墨一样的花朵啊!”
九牛:“少爷,这也行?那我喝点墨水,会不会变成黑人呢?”
童钰:“应该不会。”
九牛:“那你怎么就确定给树浇些墨汁,它们就能开出墨色的花朵?”
童钰:“直觉。直觉告诉我,只要我坚持这样做,它们就会开出墨色花朵来!”
九牛摇了摇头。
窗前的那一株腊梅,童钰尤其上心,剥下一小块树皮,露出白色的木质,每天咬破指头,滴一滴血在上面,看着血渗透进枝干里。
这是梅嬉的母树。
梅嬉自然知道童钰在干些什么。
梅嬉对福猫:“阿福,瞧这呆子,倒也实诚得很,以为灌些墨汁和血,就能开出墨色的花来。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福猫耷着眼皮:“管不管用,拭目以待。不过,开出墨色的花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梅嬉:“怎么不是难事?我们腊梅族,千万年来,什么时候变过色?”
福猫:“你若想变个色,也不是不行啊?就看你想不想了。”
梅嬉不语。福猫说得没错。只是,她还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