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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之内悄然间正在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与晋国内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暗气氛不同,楚国耗费奢靡的九献之宴开始了。

此次宴会,楚王熊恽几乎邀请了整个楚国有头有脸的人物。

歌舞升平,欢乐又祥和。

楚王将重耳的座位设在了比他自己的位置稍低一点的地方,从远处看过去,几乎与主王位齐平。

众人见此当然明白了自家大王将重耳放在了多重的位置。

个个都对重耳客客气气。

推杯换盏之间,恭维之词不绝于耳。

除了子玉。

子玉已是楚国的令尹,按理来说,像子玉这般手握楚国重要军权之人,一般就不会再担任令尹这种职位了。

楚国令尹相当于是别国的相国。

但是子玉身份尊贵,又立有功劳,熊恽不得不按功行赏,加官进爵。

子玉的座位在所有臣子中最靠前,仅次于楚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跟重耳的位置相比,还是靠后了一点。

子玉在座位上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眼神阴沉地看着一众官员去重耳面前敬酒说祝词。

这让子玉心里很不爽。

从上次与魏武子比试输了之后,子玉心里一直不顺意,总想要找个机会找补回来,奈何没有机会。

臣子都敬了一轮了,把重耳灌得面色潮红,宴会也开始进入了主题。

“公子一路历经艰辛却不忘前路,公子坚忍。请。”楚王对重耳举起杯。

重耳实际上已经有些喝不下了,可是楚王敬的酒可拒绝不了。

介之推在重耳身后的副位上,看着公子其实不想喝酒,却被迫一次次的一口闷,几次想起身去替公子喝,都被一旁的狐偃拦住了。

狐偃低声对介之推道:“今天的每一杯酒都有它的目的,这目的有楚王的,同时也是我们的。抓住这次机会,我们才能在以后掌握主动权。”

介之推并不能完全明白狐偃说的,却也知道这种场面该听他的。

他只能自己控制非必要不去喝,尽可能地保持清醒,以防万一有危险,自己还能带着公子撤。

“听闻公子路上几番遇刺,次次都是险中脱困,公子命硬。请。”楚王再次对重耳举起杯。

重耳从容喝了。

刚喝下便有侍女将酒杯满上。

楚王从重耳的天眼聊到身边的谋士,从头到脚挨个夸了一遍。

于是酒也喝了七杯。

“公子是天选的大晋之主,无论前身经历如何坎坷,都改变不了这个既定事实。本王打心底愿意支持你,不过也想问问公子,若是本王助你返晋,你将如何回报本王呢?”

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楚王很是自然地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是的,这个问题才是本场宴会的主要目的。

重耳醉意朦胧,“楚国地大物博,鸟雀之羽,大象之牙,虎皮熊掌样样都有,同时大王治国超群,服国无数,漂亮女子环绕左右,更别说美玉布帛,自而有之。”

楚王也就静静听着重耳回吹彩虹屁。

重耳接着道:“就像此次盛宴,我亦是叹为观止,就算是我回晋之后,能做的,怕也是不及大王一半。”

说到此处重耳面上略有愁容,“实在是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大王之情。”

楚王心中骂了一句真是个老滑头啊,面上却毫无变化,依旧笑着,不过却不肯就此放过,追问道:“话虽是这么说,你将怎么回报本王呢?”

重耳见楚王态度强硬,想来如此耗费周章,请来这么多人见证,势必是要自己给个答复的。

就凭几句夸夸是糊弄不过去了。

于是重耳也就起身对楚王行了一礼,正色道:“若是不得已,我与大王以兵车相会于中原,念及今日大王恩德,我自当后退,避君三舍。如若大王依旧无法谅解,重耳只能左执鞭,右挂弓,与君相周旋。”

“大胆重耳,”楚王还没有所反应,子玉当即将手边的酒壶摔在了重耳面前,他站起身来,指着重耳骂道:“今日我王奉你为座上宾,你竟敢口出狂言对我王不敬!”

“你一个流亡之人,受了我国的礼遇恩惠,自该感恩戴德才对,此般态度,如此不逊!”

“你是想交代在这儿吗?!”

介之推及时抬起手用袖子挡住了溅起来的酒壶碎片。

重耳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样子,面对子玉的愤怒,也并未有惧怕之色。

楚王只是听着,直到子玉最后那句似是威胁的话说出口时,才沉声道:“子玉退下。”

子玉不服气,“大王!重耳他......”

“退下!”楚王重复了一遍,面色却已经冷了下来。

子玉身边的斗子文拉了拉他的衣角,使劲劝道:“走吧令尹。”

“哼!”子玉甩开斗子文的手,恨恨地看了一眼重耳,拂袖而去。

子玉离开之后,楚王沉默几许,不久后又哈哈一笑,道:“公子有大德,即使是在如今一无所有之际,仍旧不会为一己之利将晋国的利益作为交换,也没有对本王做出任何虚伪的承诺。本王敬公子坦诚,请。”

第八杯。

楚王说罢自己仰头喝下手中之酒,随后道:“尽情享受歌舞吧。”

便不再与重耳细说大事,他的目光始终在舞池之间,只是到底有没有真的在享受歌舞,便无人得知了。

九献之宴上的交谈就此带过,楚王与重耳并没有达成某种约定。

楚王未曾表态,重耳也不再追问,好像他们今天就只是为参加宴会,结束之后继续主客相宜。

可子玉却在离席之后越想越气,他并未出宫,而是等在楚王回寝殿的必经之路上。

宴会进行了足足一整天,楚王回寝殿之时天都快黑了,他在轿辇上远远看到子玉守着,道:“停下吧,你们都下去,本王自己走回去。”

子玉见四下都无人,知道楚王是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便道:“重耳那厮什么都不愿意给,我们从他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干脆将他杀掉以绝后患!我听闻晋公今已重病,若真是让他们回去,晋国此后必成楚国大敌!”

楚王摇摇头,道:“子玉啊,重耳有贤德,身经百难毫发无损,跟随他的人都是大器之才,这是上天都想要他复兴,我若杀他,会遭天谴的。”

子玉不屑道:“大王,我不信你信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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