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胤禛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念安都快被气笑了。
“别打岔,”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十分严肃道:“不许插科打诨,还不赶紧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刚刚忙着担心他胳膊上的伤口,这会儿心情平静下来后,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身上的衣服,也有点不太一样。
“真没什么。”
胤禛仍旧嘴硬着,不肯吐露出一星半点来。
他不欲让这些糟粕事儿,污了安安的耳朵。
最重要的是,万一安安听完导致生了气,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不信!”
念安却头一次如此执着,固执地看着胤禛,不肯轻易妥协。
她有预感,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你先答应我,”知道是瞒不过去了,胤禛只得和盘托出,但是在说出来之前,得先给安安定定心,“听完之后,不许生闷气。”
见安安不假思索的就要答应下来,胤禛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也不准掉眼泪。”
他现在是怕极了安安不高兴,又觉得自己口齿笨拙哄不了人。
所以宁愿让安安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也好过了解内情之后,跟着一起生气,为自己喊冤叫屈。
虽然私心里,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不是很恰当。
但是胤禛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念安嘟了嘟嘴,柔嫩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为自己鸣着不平。
“不像不像,”胤禛嘴上连忙否认着,“是我说错话了。”
心里则开始慢慢梳理话头,思考着把宫里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给安安听。
这小夫妻二人具体如何谈论不得而知,但是起码从那天起,胤禛的心情就像是在云端上飞扬。
直到这日,又是大朝会,康熙撑着孱弱的病体,坐在了龙椅上。
仍不死心,又一次把立储之事,提到了台面上。
“众位爱卿,都是肱骨之臣,”场面话说得也极为漂亮,“也是朕最为信重之人。”
“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既然如此,”说到这里,突然低声咳嗽了两下,“那就直接当众举荐,不必再经过奏折上报了。”
这是彻底把所有退路都给堵死了啊。
一时间,众位朝臣,包括站在最前方的几位阿哥们,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骇不已的神情。
万岁爷这还真是长久不上朝,一来就搞事儿啊!
“梁九功,”康熙也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他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径直吩咐道:“笔墨伺候。”
很快,就有一群小太监鱼贯而入,端着一沓纸还有毛笔,候在了每位大臣旁边。
没有当众叫他们把支持者的名字给说出来,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康熙十分独断专行地命令道:“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
“有什么想法,就尽管写在纸上。”
一群人犹豫着,直到当中某一个人颤颤巍巍地拿起笔,所有人才参差不齐,前前后后跟着拿了起来。
哪怕是寒冷的冬日,他们的额头上却也布满了冷汗。
就在毛笔上的墨汁,快要承受不住重力滴落在白纸上时,那个最先拿起笔的人,终于开始动手了。
有人见状,顿时露出心如死灰的表情,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写下心中的那个名字。
因为此事来得太过突然,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事先沟通。
这下子好了,基本上半数以上的人,写下的就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康熙可不会给他们互相串通的机会,命人把纸张收上来之后,又做了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行为。
先是一开口就来句吓死人不偿命的话。
“朕也知道,你们一个个都迫不及待想要讨好新君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马跪了下去,口中高呼:“臣等万万不敢!”
康熙对此也视而不见,就那么让人跪着,也不说叫起。
自顾自地说着话。
“看诸位如此心急,”康熙微微一笑,却带着凛人的杀气,“朕也不好拂了你们的意。”
“干脆就当场统计一下所有人的支持者,也好直接定下来。”
“免得——”
说到这里,康熙故意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夜长梦多。”
话语一落,整个朝堂上顿时陷入了鸦雀无声的寂静当中。
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反应时间,康熙直接让梁九功开始唱票。
这操作,叫所有人跟吃了苦瓜似的,瞬间变得面如菜色起来。
当一个个人名从梁九功的嘴里喊出来,众人都忍不住把脑袋死死埋进了怀里。
如果地上有个缝隙,怕是恨不得争着抢着钻进去。
也好过在这里当众受这种近乎于把衣服扒掉的羞辱。
随着唱票环节接近尾声,那个被叫的次数最多的名字,也逐渐浮出了水面。
朝堂上,一多半人都推举八贝勒为新任太子爷。
原本一片死寂的大殿,突然有几个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也顾不上还在龙椅上坐着的万岁爷,张口就想要推翻这个结果。
只是不等他们说话,就有一位重量级人物,率先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八贝勒人品有瑕,担当不起一国储君的重任!”
隆科多直截了当,就这样大大喇喇地说出了口。
并且状告八贝勒心怀不轨,一国储君的位置,根本不适合交到他手里。
这番话,弄得所有人那叫一个措手不及。
胤禩先是不可置信的一愣,紧接着赶忙出列为自己辩解。
“皇阿玛,”他一脸真诚,直呼冤枉,“儿臣发誓,绝无二心!”
康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说:“看来有人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
“那就先行退朝,容后再议吧。”
如此大张旗鼓的开始,竟然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弄得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们的性命无忧了啊。
而在回到贝勒府的路上,胤禩的脸色一直阴沉沉的。
几乎快要和外面暗沉的天色相媲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