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疼是吧?我都舍不得这么打。”
陈友?心疼地替宋语微揉着脸侧指痕。
明显的巴掌印,在她脸侧格外刺眼。
有些生气。
陈友?皱眉望着这个对自己傻笑的笨姑娘,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
并非家暴现场,这是宋语微自己打的。
刚刚她冷不丁说了什么先死后死的,没头没尾。
陈友?觉得很不吉利,本能说“呸呸呸,掌嘴。”
紧接着,宋语微都没有太多犹豫,“好”的应答一声,抬手就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脆响,一点力都没收。
陈友?被吓到了,赶紧抱住她,将她双手箍住,怕她有伤害自己的行为。
简短询问清楚后才知道,这个笨姑娘以为掌嘴是命令……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今早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中午还吃了药。
本来小脑袋瓜就老是胡思乱想占内存,短时间内被这些事一搅和,更是延迟高,响应慢。
在听到疑似是命令的信息后,宋语微也都没判断是不是玩笑话,先执行再说。
反应慢慢,执行倒是快快。
这个笨姑娘。
一巴掌打得过于狠。
在不得不用藤条进行严厉管教的时候,陈友?都只会挑着她肉多一点的地方打。
诸如手心,大腿和臀部。
而且还是用专业道具,收着力道。
力道把控在会疼但是不会伤到的微妙尺度。
打也是要小心翼翼的。
这个笨姑娘倒好,抬手就来,也不清楚伤到没有。
陈友?心疼坏了,一边给她检查,一边斥责她:“是不是不知道疼?真笨是吧?”
宋语微傻乎乎地对他笑。
见到这个熟悉的笑容。
陈友?动作变缓。
疑惑着,感觉像是错过了一集。
她?好像恢复了?
不知道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她自己想通了什么。
自从刚刚她说完傻话后整个人都变了,也不再呆呆愣愣的,表情也重新变得丰富。
宋语微笑着:“我本来就笨嘛。”
陈友?收回思绪,“啧”了她一声:
“还好意思笑,说了多少次,我可以说你笨,你自己不能说。”
面对这样发自真心为她好的管控话语,她笑得更傻了。
能被这样管,真的很幸福。
给她揉了一会儿脸颊,红印子消散不少。
“还疼吗?”他问。
“不疼了。”她笑得傻。
看她笑得没心没肺,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陈友?叹息摇摇头,小声说了句“笨死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看她恢复了很多,他也开心。
望着这个满眼心疼替自己揉脸颊的男人。
宋语微眼里含着幸福。
想通了先死后死的事情后,她对意外的存在好像也没那么恐惧了。
——如果意外来临,我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你,哪怕会死,也是我先死。
她这样想着,内心深处冒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
这种幸福很少,但扎根很深。
渺小,却也无比坚定。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能感受到眼眶发热,泪水在充盈。
这两天状态不好,哭了很多,肯定让他担心了。
很对不起他。
不能再哭了。
宋语微努力憋回眼泪。
但她的眼泪嘛,大家也清楚。
从来都没有憋住过。
在泪水快溢出眼眶的时候,宋语微凑了过去,亲在陈友?的嘴唇上。
藏住眼泪的方法不唯一。
宋语微似乎又想到了新的藏住眼泪小妙招。
以前是避开对方视线偷偷抹。
现在是凑近亲嘴。
很多东西,无论是距离太远或者太近都会看不清。
眼泪也是一样。
等泪水沿着脸颊从下巴滴落。
她才慢慢收回身子。
“亲嘴……可以吗?”她先斩后奏地询问。
陈友?被她逗笑了,抬手替她擦去掩耳盗铃的泪痕,“当然可以,你呀,笨死了。”
唔……忘了还有泪痕。
意图被识破,宋语微有点小害羞地低下视线。
同时心里还有些自责。
这眼睛真是不争气,又哭了,什么用都没有,只会害他担心。
“对不起。”她无声地道歉。
怕道歉太多会让他心烦,所以她只是小幅度动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陈友?替她擦完眼泪后,用手托起她的下巴。
宋语微眨眨眼,看向他。
陈友?回礼性地亲了她一下,然后这么看着,声音轻柔地回了一句:
“没关系,不用道歉。”
四目相对。
时间停止了。
有些东西太远或者太近都看不清楚。
但有些东西,就算不用看也很清楚。
有个姑娘她啊,笨死了。
爱的点滴散落在日常生活里。
傅鑫仁的意外死亡让宋语微想通了很多事。
自那天以后,她停滞不前的心理问题就开始松动,缓慢恢复。
改变从来都不是突然的。
量变引起质变。
厚积薄发。
之所以会觉得突然,那是因为忽略了细小的积累。
积累的过程很难注意到,只有累积到一定地步才会豁然惊觉“哇!怎么改变了这么多?”
心理问题方面,宋语微一直都很重视。
她不想让自己的心理问题成为别人攻击陈友?的武器。
想以正常人的身份踏踏实实站在他身旁。
为此,她从来都不只是想想。
她付出的努力远比所描述的,所看到的要多得多。
很难想象,她是怎么逼迫自己在心理问题发作边缘不断适应周围环境。
或许就和是没什么才艺的内向孩子逼迫自己上台给全校师生表演节目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孩子会这么做,而她却是经常如此。
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的感觉很不好受,没人会喜欢。
更何况她还要面对同时伴生而来的害怕情绪。
一不小心还会失控当众蜷缩发抖。
她要承受在很多人面前展露出丑态的压力,避免给陈友?带来不必要的诽议。
喉咙发干,嘴唇发白,手脚冰凉,六神无主,没胃口,恶心想吐,身体颤抖,四肢无力……等等,这些都是她每天逼迫自己去对抗的身体反应。
她真的很不爱惜自己,根本不在乎长期处于这种状态下身体抗不抗得住。
她只想再快一点,再努力一点,让陈友?少等一点。
陈友?陈友?陈友?,满脑子都是陈友?,所有的事都是出于对陈友?的考虑。
自己怎么样根本无所谓。
可能是年轻身体扛得住,也可能是真的发生了奇迹。
在她这样高强度的自我摧残中,她没有弄垮身体,反而心理问题恢复越来越快。
人也一天天开朗起来。
每天挤早晚通勤高峰,进行线下棚录工作,参与各种角色的交流讨论。
努力对居高不下的紧张和害怕情绪进行调整和适应。
日复一日的努力。
现在的她就算因为车辆起步的惯性不小心触碰到陌生人,也不会发作。
当然了。
她自己努力是一方面。
陈友?愿意管她,给她营造出幸福安定的氛围,让她每天都能从中汲取动力和安全感也很关键。
再加上有陈友?暗中为她保驾护航,她自从工作以来,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来自上层管理者的压力,管理层的人一个比一个对她好,经常会问她工作量大不大,会不会太累……
心理问题的治疗时间没有太晚。
身处于一个充满爱的环境。
最重要的人就陪在身边。
忽略掉像傅鑫仁那样突然冒出来的极个别社会败类。
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
宋语微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通过自己的努力进行愈合。
渐渐地,心理问题不再是问题。
这样的改变其实很大。
但是天天相处在一起的两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就连陈友?都没察觉到宋语微的改变。
宋语微就更别提了,那叫一个迟钝。
某次早高峰公交车急停,她撞在别人身上,整个从道歉到重新站好的过程她都没发现,自己的紧张情绪只是在一个偏高区间浮动。
几乎和正常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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