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咱们许久不见,瞧你这肚子,已经这么大了……”
太后这会儿倚在床榻上,人瞧着十分倦怠,连睁眼都显疲惫。
“太后近来可好?我许久未来看您了,实在不该的……”
驻月伸手握着了赵离姜的手,原是修长的手指这会儿握着却形如枯槁,她缓缓喘着气,摇头叹道
“我是缠绵病榻之人,恐过了病气给你,政儿重视你,也重视腹中孩子,万事还需小心些的好。”
两人互相握着手,赵离姜大抵也是许久未寻到人说话了,这会儿倒是有些滔滔不绝起来。
“没想到你来秦宫这不到两年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无垠和子姌,这辈子大抵都要被圈禁在后宫之中了,其余的妃子,政儿这会儿也已经抛之脑后顾不得了,没想到这些人争来争去,还不如你这个什么都不争之人,不争,却得了所有……”
赵离姜望着驻月,见她面色红润,瞧着略丰满了些,又问了句
“这会儿几个月了?”
“已经快满七月了。”
她笑得慈祥,又忆起了往昔。
“我怀政儿时的回忆就仿佛昨天,可这一眨眼的功夫,政儿自己都已经当父王了,可叹是岁月虽是无情了些,但也留下了不少美好。政儿有你相伴,我也能安心的去了……”
“太后,怎么突然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呢,您可长命百岁呢!”
赵离姜被她的话逗笑了,叹着摇头
“我这满身罪孽之人,能活到现在,都已是老天爷格外开恩,又岂能盼什么长命百岁呢!”
她握紧了驻月的手。
“月儿,谢谢你的到来,将我带给政儿的罪孽稍稍减轻了些许,你的到来,弥补了他的遗憾,填平了他的绝望,即便你不是伏国的公主也不要紧……只要你是你,就好了……”
“关于赵协……太后觉得该如何处理呢?”
这件事原不该问的,可那赵协就这么被囚在承德殿的密室也不是办法,嬴政一直没给出个处理结果,可那人先前种种,直叫驻月后怕,与国君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留在秦宫就像是颗定时炸弹随时可以引爆,那所谓谋朝篡位之事,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提及赵协,赵离姜的目光倒是多了几分痛苦。
“是我对不起那孩子,我做了件十分荒唐的错事,叫那孩子失去了原本的人生,就这样毁了他一辈子,这样的罪孽……用上我的一生,也是赎不清呀!”
她看向驻月又问
“嬴政可有提过?”
驻月摇摇头
“君上再也未提起过赵协的名字。”
“是啊,是啊……是难再提呀!政儿定是万般纠结,甚是为难的。”
两人说到赵协,气氛就稍显怪异了些,赵离姜虽是痛苦,可也不多言,里头似乎还有着不为人熟知的秘密,可她似乎也不愿提起,而驻月在面对赵协这个话题,自然也没办法给出任何主意,那个人不是外人,是嬴政的亲兄弟,如果没有这些离谱的经历,他或许也可以活得坦坦荡荡,同嬴政一样,有机会沐浴在阳光之下,过着自己想过的人生。
就在两人都哑口无言,驻月妄想寻话题时,侍女端药上来了。
“交给我来喂吧……”
驻月接过药碗,赵离姜见状连忙拒绝
“你都有了身子,岂能叫你做这些……”
“让我来吧……”
驻月笑着
“伺候太后原是咱们这些小辈该做的事,我没法在自己双亲面前尽孝,就让我来伺候太后,弥补些许遗憾吧……”
在未央宫小坐片刻,驻月便回了章台宫,一路上由吕瑶陪着,路过了那广陵殿,便想去寻嬴政,想着已经好久没有陪在他身旁陪他一块儿看奏章了。
“这会儿也无事,咱们去广陵殿坐会儿吧,我现在大着肚子都不能肆意妄为,倒真是浑身难受呢!”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着,还想折了枝海棠花要送给嬴政。
“姑娘,这树长的太高了,我够不着呀!”
就瞧见吕瑶一蹦一跳的伸手去攀,可是跳了半天也就抖了几片花瓣下来。
“瑶瑶,你不会爬树嘛?要是我没孩子,定给你爬树上去折!”
“别别别!姑娘,你想要花枝,我给你寻人去,叫别人呢来折。”
吕瑶蹦的气喘吁吁,东张西望看了一圈,也不见人。
“姑娘,我给你去寻人来,前头不远就是广陵殿了,你先去见君上吧,我待会儿便赶来。”
驻月瞧吕瑶跑的急,如今春光正好,也不急于一时,她便四处赏景,未过一会儿,就瞧见个身影远远走来。
原来是蒙毅来了。
“姑娘,你怎一人在这儿?”
他刚从广陵殿出来,也是远远就瞧见了个人影,原以为是别宫娘娘,可没想到是驻月,蒙毅瞧她这会儿孕相明显,已经有了初为人母的模样。
“蒙毅将军今日怎么入宫了?是要出征了吗?”
“不……出征一事换我哥哥去了,如今君上派了新任务给我。”
他倒也不说什么任务,点到为止。
驻月点点头,瞧他今日未穿官服,只穿了寻常便服,想必是突然被叫进宫中的。
“姑娘若要去见君上,这会儿就去吧,君上正一人阅奏章呢。”
驻月点点头,笑着说
“我倒也不急着见君上,这会儿我朋友去寻人给我折花枝呢,我瞧这海棠花开的旺盛,可广陵殿的殿内定是少了一抹春色,便想着给君上带去,寻个好看个瓶子插上,也叫君上赏赏这春色。”
“姑娘要花?”
这会儿蒙毅倒没了初见时那股生冷,反而有着几分笑意,听她说要花,也不多言,直接伸手,折了树上开的最旺盛的一支递到了她手里。
“姑娘觉得这支怎么样?”
驻月倒真是有些意外,她略带犹豫地接过海棠花枝条,瞧着上头挤得热闹的花儿,笑得灿烂。
“若知晓会遇见将军,哪里还用得着朋友跑这一趟呀!这花儿开的确实漂亮,劳烦将军了,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