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姜嗓子哑的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是她的神色似乎极力想要说明,嬴政伏在她耳边细细听着,只听清了两个字。
“长生……”
长生?长生是什么意思?
嬴政不明所以,只觉得太后糊涂了,见侍女端了药进来,又瞧着她把药全喂了,待躺下安稳后才放心离开。
“御医怎么说的?太后这里……”
嬴政步子走得急,看样子不像是去凝心阁。
“御医说了,太后这会儿也是掐着时间,多熬一天是一天,谁也说不准。”
李善全又问
“君上要去哪儿?”
“去云台殿!”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去给孤备三样东西。”
嬴政从未想过,这昔日的云台殿竟会叫他由内而外地感受到恶寒,那个在自己枕边睡了十五年的女人,不仅是楚国细作,更是心如蛇蝎的毒妇!她从入秦的第一天起就没安过好心,步步为营走来,每一步都有目的。
自己竟与她还有个孩子,实在是啼笑皆非!
他的怒火在不断燃烧,在看到郑良在后院怡然自得的赏景,而驻月却因为她的千夜之毒而饱受折磨,只要想到这一点,嬴政是一点也顾不得从前的夫妻之情。
“君上怎么有空来云台殿,妾身还未来得及恭喜君上再添麟儿,恭喜驻月妹妹顺利产子,这下子便是平步青云,宠冠……”
话音还未落,嬴政抬手便是狠狠一耳光,打的郑良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十五年了,不……可以说快十七年了,你在孤身边这么久,孤是第一次打你!你,你实在太过分了!狠毒地超乎想象!”
嬴政指着嘴角淌血的郑良厉声质问道
“你到底有没有心?!秋楚以命向你求解药,你怎么忍心给她假的?!你不仅欺骗她,还欺骗孤,叫孤以为你还残留着一丝良心,谁知你如此丧心病狂!”
郑良瞧着嬴政疲态尽显,看样子昨天倒真是累坏了,她也不哭不闹,只是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看着他大发雷霆。
“孤会与你有了孩子!孤真是瞎了眼昏了头,竟说你温柔贤德,你,你这个毒妇,你不配拥有扶苏这样的孩子!你不配为母!!”
“君上原来是兴师问罪来的。”
郑良冷笑一声,缓缓起身道
“我如此丧心病狂,难道君上……就一点责任也没有?”
“你到现在还将所有过错怪在他人身上?!孤瞧你是疯的彻底了!”
“是君上逼疯我的,都是君上您啊……”
郑良出奇的平静,只是浅浅笑着,但眼神已经死了
“妾身就是不喜欢您看驻月时的表情,不喜欢看您视线落在她身上那副缱绻的样子,您何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人?她有什么好?有什么值得您这样去爱的?若不是君上独宠一人,我,我是绝对不会崩溃,绝对不会如此……”
“孤就是喜欢她,就是爱她,那又如何?!孤早就跟你说过了,孤爱不了所有人,爱不了你,但能给你你想要的权利,难道孤没有做到吗?!”
“权利?地位?”
郑良笑着
“从前我以为从歌姬变成君王的女人,便能得到权利,成为秦宫的主人,不再需要对他人卑躬屈膝。入主云台殿,被众人包围众星捧月,过了这么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又得了扶苏那么可爱懂事的孩子,我以为我会满足了,结果……到头来,我什么都有,却独独没有,又是我最想得到的东西,我从头到尾,最想要的,都是您的爱,仅此而已……”
“荒谬,一派胡言!”
嬴政气愤不已,命李善全端上准备的三样东西
“这里有白绫一条,匕首一把,鸩酒一杯,你选一样自裁吧!孤仅念你为孤生了扶苏这般好的孩儿,让你死的体面些,也不叫扶苏伤心。如若不然……孤真想将你千刀万剐!”
“君上要赐死妾身?”
郑良仰头笑道
“妾身不死,妾身罪不至死。”
“你杀了那么多人,又害了月儿那么多次,不杀你,实难解心头之恨!”
“我不死……”
郑良笃定
“我绝不会自裁,我还有扶苏呢,我怎么能死呢?!”
“你不受死?你想抗旨吗?”
嬴政再问
“从那日广陵殿,扶苏已经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了,从此以后,没有人会记得他有你这样的一位母亲,这对他来说是件耻辱!!”
“君上您还记得吗?当年妾身诞下扶苏,您是十分欢喜的,而与今日驻月产子相比,哪个叫您更高兴?!”
嬴政瞧她东拉西扯,实在不愿再多言,自己当然不能伸手掐死她,也不能将她砍头或是打入大牢,只能叫她自裁,为秦王室留些体面。
“你不受死?”
嬴政一抬眼,再度质问。
“不……”
郑良站的笔直
“我不死,我是扶苏的生母,长公子的母亲,怎能就这样死了。”
“好,好……”
嬴政笑道,背手转身道
“你不死,就等着孤昭告天下,立驻月为王后吧!!”
两人彻底成了仇人,郑良将原本伪装的美好假面通通撕碎,给了嬴政一个真实的自己,可这样的自己,深爱的国君却无法接受。
驻月一直未醒,她的睡颜安稳祥和,似乎在做一个十分美满的梦。
而那梦,是身处于一片浓雾之下,仅有她一人在走。
前方的道路还有多远,不管怎么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也看不清前方到底通向哪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条溪流,驻月刚想跨过去,谁知突然见到了秋楚!
“秋楚……”
也不知怎么了,见到秋楚那张脸后,驻月十分难过,有股难以理解的悲伤在不断蔓延
“你去哪里了?我好久没见你了……”
驻月想拉过她,谁知秋楚一躲,笑着说道
“姑娘,您可不要往往前走了,前方,还不是您能去的。”
“秋楚,你怎么了?为什么说这些?”
她看秋楚笑着,可眼神悲伤。
“你怀里抱着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驻月伸头一看,是个可爱的宝宝,生的白白净净的。
“姑娘,您回去吧,这个孩子交给我,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您……您就回去吧……”
“秋楚,秋楚……”
驻月追了几步,只瞧见秋楚淌过了小溪,朝自己招招手
“姑娘……再见……快回去吧,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