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御医又说
“只是这段日子,尽量不要让姑娘再受任何刺激,定要情绪稳定才是……”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只叫嬴政听的心乱如麻,打发了这些御医后,他折回屋内,才发现驻月已经睡着了。
“她今日可高兴?”
嬴政问一旁伺候的吕瑶。
“姑娘高兴,她今天陪着孩子玩了许久,又是抱他又是逗他,看得出十分喜欢那个孩子呢。”
“她,可有怀疑什么?”
嬴政压低了嗓子。
见吕瑶摇摇头,也轻声细语地回应道
“姑娘未发现异样。”
一边是繁重的国事,一边是痛失爱子且萎靡不振的爱人,所有的痛苦与烦忧如同一座座大山向这位君王不断压来,直叫人喘不过气。
可嬴政也明白啊,自己为国君,能寻谁去诉这些苦呢?那个无缘的孩子已经数次如梦,叫他想起便是心如刀绞,可这些……又能同谁去说呢?
他看着驻月的睡颜,平和且安静,只是她的眼角总是湿润的,这叫嬴政怜爱,更是心痛不已。眼下却又不知该寻个最好的办法来分担她这份痛苦。
明明是六月天,是葱蔚洇润的季节,日日都是阳光普照的美好日子,可这一切似乎也无法温暖驻月,也无法令嬴政拥有几分好心情。
他轻轻抚摸着驻月的额发,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许久,又轻轻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不知不觉间眼泪却掉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我要怎么办,该如何叫你再度快乐呢?”
他喃喃自语,又忍着哭腔,细细看着眼前所爱之人,更是不知要如何弥补她的这份伤怀。
“君上……”
驻月却突然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瞧着眼前的君王满眼的泪,大抵是为了不叫她担心吧,嬴政还强扯出一抹笑容,可这样笑容实在比哭还难看。
“您怎么哭了?”
原是十分有灵气的双眼,这会儿尽是疲惫与迷茫,嬴政望着这样一双眼睛,更是泪眼决堤。
“您别哭……”
驻月捧着嬴政的脸,一遍一遍地擦掉他的眼泪。
“我已经恢复健康了,您无需这般担心的,而且……我们的怀周很健康,我原以为我只怀了他七个月,不能顺利生下他呢,没想到……我还是得了老天的眷顾的。”
嬴政不语,只是流着泪默默地笑着,他撇开驻月的手,又将她深深搂入怀中。
“君上……”
驻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一遍遍听着嬴政不断说着“我爱你……”
两颗带着悲凉的心相触,都希望对方过得好,驻月不知嬴政的眼泪到底为何,只是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悲凉,她又再度捧起嬴政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
只见她略带腼腆,轻轻吻上了嬴政的双唇。
“不哭了,我还未见过一国之主哭成这样呢,若是叫大臣们知道了,定要笑话您了!”
她终于露出了几分俏皮的样子,可嬴政的眼泪却怎么也无法抑制。
“再吻我一遍。”
嬴政流着泪说道。
“瞧您……”
驻月笑着,又吻上了他的双唇,被泪水浸湿的双唇略带了几分咸滋滋的味道,嬴政的吻的痴缠且留恋,轻盈且小心翼翼,生怕触碰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可够了?”
驻月红着脸,擦着嬴政的眼泪。
“不够……”
嬴政笑着说道
“不够,一辈子都不够……”
好在苦难过了,便是天晴,驻月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有了孩子陪伴的她笑容也日渐变多,原是沉闷的凝心阁,又再度热闹了起来。
待驻月可下地去院子里坐会儿的时候,许久不见的楚潇潇来了。
她见驻月消瘦了些许,气色虽是比病着那几日好些,可瞧着还是苍白且单薄,从前那么个鲜活快乐的人,这会儿瞧着总有几分沉闷之感,惹得她刚见驻月第一眼,便忍不住哭了起来,叫驻月和旁人安慰了许久,才平稳了情绪。
“怪我……前些日子你生产,恰逢我病了,这人没了精神,病的稀里糊涂的,也没法来看你。那日你产子,我原是想来的,可我这样一个病人,怕冲了你,也担心自己来了不但出不了力,还得添乱,就这样耽搁了许久,实在不该啊!!”
楚潇潇抹着泪,拉着驻月的手不肯放
“好妹妹,真当是苦了你了,我虽没出承明殿,可这宫里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你一个怀着孕的人,哪里来的勇气替国君挡刀呢?你不怕死吗?”
虽然荆轲行刺已经过去了些许日子,可楚潇潇这会儿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没成想燕国的使臣竟有这般大的胆子,能当真众人面公然行刺国君!实在太过分了!更过分的是他们竟如此阴险,在匕首上涂了毒,若不是妹妹你福大命大,这会儿……这会儿……”
说罢她又抹着泪直叹
“妹妹的勇气实在难能可贵,若是换做旁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怪不得君上能如此宠爱你,实在叫人心服口服啊!”
“哪有这么夸张,我也是头脑一热,入殿时正好看到了那匕首,一时心急便是什么都忘了,好在孩子平安生下来了。”
荆轲刺秦一事只有自己知道,若自己不去挡,大抵真叫嬴政失误负伤,若是嬴政负伤中毒,那大秦岂不是提早便要岌岌可危?!
自己是冲着提醒嬴政去的,谁知刚好碰上那一幕,被误伤不说,结果所救之人竟是赵协!
两人坐在庭院内喝着茶,提起孩子,楚潇潇更是笑得开心
“快把孩子抱来让我瞧瞧,怎么说我也算是他的母妃呢,却隔了这么久才见他,实在不该。”
驻月唤了吕瑶去抱孩子,楚潇潇满脸的笑意,接过孩子瞬时表情一僵硬,还不等驻月发现,又调整了笑容逗起了孩子
“瞧呀!多可爱的孩子呀!这大眼睛,这漂亮的小脸蛋,简直跟君上一模一样啊!”
“真的?”
驻月摇摇头叹了句
“你们都说他像君上,或是像我,可我怎么一点也没瞧出来呢?总觉得怀周既不像君上,也不像我啊。”
这吕瑶和楚潇潇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僵硬。
“嗨……”
楚潇潇忽然用起了十分洒脱的语气解释道
“我瞧这孩子跟嫚儿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哪里会不像君上呢,只是妹妹为母亲,天天看着,定是看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