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中天见自己的手下被云飞扬直接打晕过去,心内更是火冒三丈!
当即猛运法力,心神勾连腰间悬着的城主大印,气运绵绵而来,和着久居高位睥睨群雄的气势,生生破开了云飞扬的崩山啸海一般的压制。
“好胆!”
既得自由,楚中天再不拖延,骈指成剑,疾点云飞扬面门!
云飞扬只觉一道锋锐袭来,忙撤掌前拦。
楚中天这一剑指含怒而发,法力吞吐,指前三寸剑气影影绰绰!
一指点在手掌心上,三寸剑芒被这么一挡,化作点点青光,飘荡不见。
云飞扬被这一点,也是掌心一阵剧痛,饶是他金身初成,浑圆一体,也被这一指直接洞穿掌心!
云飞扬心中恙怒,左手背到身后,法力运转间,掌心创处立时复原。右手劈掌成刀,‘断头台’单手使出!直往楚中天头上劈去!
楚中天见自己一招建功,还来不及高兴,云飞扬便是一道杀招劈来。
云飞扬自从浑身穴窍点开,法力修为大进之后,还是第一次与人厮杀斗法。这一招使出来,比之之前,何止强了千万倍?!
一刀劈出,刀风更是啸出声声哀嚎!仿佛是天上地下从古至今,无数被天帝人皇一纸诏令抄家灭族的厉鬼幽魂正自鬼泣!
楚中天眼见这一刀势不可挡,更带着一丝丝不可违逆的意境,情知自己是挡不下来的,便是挡下来,也得重伤。
忙将腰间大印擎在手中,“敕令!遮天华盖!”
大印登时大放光华!一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运之力迅速化作一顶天青色大伞!
层层叠,大伞九重通天!烁烁光,华盖八宝垂地!
立时将楚中天护得严严实实,云飞扬这一刀被挡了个正正经经,华盖伞面之上,被刀劈出阵阵波纹涌动,垂在伞下的八只宝葫震荡不已!
云飞扬只感觉这一刀劈在了软绵坚韧之上!纵使如何使力,也被一点一点的分散化解。竟是丝毫奈何不得楚中天!
既然如此,云飞扬当即束手收势,昂然站定。
楚中天见云飞扬撤招,心下一松,也是撤去了气运华盖。
这一番交手,不过眨眼工夫,周遭人马只觉耳边锵锵剑鸣,嘤嘤鬼泣,呼啸轰响。啸声一闪而消,定睛看去,云飞扬和楚中天相对而视,两人尽皆面沉如水,眼中尽是凝重之色。
“保护大人!”“公子小心!”
那边城主府内门客卫士忙涌将上来,抽刀运气将云飞扬诸人团团围住。
这边左太易三人也是瞬间将云飞扬围在中心,与城主府一干人隔开。
对峙之势立成。
小小茶棚内,两方人马谁也不让谁,都是狠狠盯着对方,好似要将对方千刀万剐一般,却是谁也不敢先动手。
而两方首脑,隔着茶桌对视良久,忽然面色一松,同时大笑出声。
楚中天一边将手中大印仔细装进锦囊,系回腰间,一边笑吟吟的赞道:
“云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修为,楚中天佩服!”
云飞扬也是笑着摇摇头,道:“楚城主谬赞啦,区区小道,不敢与城主神威相抗!”
两人言毕,又是互望一眼,笑声更大。
周围众人见自家首领如此,都是一头雾水。
云飞扬与楚中天两人却好像之前的争斗不存在一般,笑完即落座,再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
云飞扬摸了摸桌上茶壶,说道:“楚城主,茶尚温,再饮一杯否?”
楚中天抚掌笑道:“能与云兄弟这般天骄人物坐而品茗,中天求之不得矣!”
云飞扬将楚中天之前杯中的茶水倒掉,重新斟满,又将自己的杯子倒上。
楚中天端起茶盏,道:“云兄弟,此番你我也算是个不打不相识了,以茶代酒,交个朋友吧!”
“自当如此!”云飞扬也是将杯中茶水三口喝完。
这一番下来,云飞扬又变做之前那般,谦谦君子式样,楚中天也是一样的笑意盈盈,富家员外姿态。
“好了,剑拔弩张的干什么?还不退下去,把邱道士送回府内,叫黎先生看看,调养一番。”
楚中天朝着正跟左太易他们怒目而视的门客卫士道。
一干人慌忙退出棚外,分出几人将晕倒的邱德贵抬会城主府,其余人仍旧站在外面,随时待命。
见对方散了,左太易三人也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就听得云飞扬和楚中天好像至交好友一般,相谈甚欢。
“云兄弟,你这次可是生生的打了我的脸呐!你且说说,该如何计较啊?”
“这确是飞扬的不是!不过,楚城主风光霁月的人物,怎么手下尽是这等跋扈之辈?”
“唉,想必云兄弟对大阳城也应该有所耳闻,其间事宜,却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既如此,为何城主大人不像城尉一般,人修鬼修尽纳之?”
无疑,云飞扬正在试探楚中天,而楚中天,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云飞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就见楚中天被这么一问,沉吟了许久,方才闷闷的说道:“人鬼终究殊途,岂能因一时得失罔顾日后千秋?!”
云飞扬登时一愣,这还是个种族主义者吗?
楚中天接着说道:“原本这大阳城便是和乐安宁,只是我来了这里,城尉胡安不甘,非要与我一争高下,才致辖内乱匪横生。”
“近些年,胡安更是招纳各方修士,不羁人鬼,皆能入城卫军,领一份薪俸。”
云飞扬故意插话道:“如此有何不妥吗?”
“若是那些鬼修能安分守己,倒也无妨,可是胡安在城内尽皆部署人族军士,反而将鬼修散之各地,名为剿匪安民,可实际上呢?各路盗匪却是越发嚣张!……”
楚中天越说越怒,说道激动处肉脸更是一阵阵的抖动。
言语之间尽是对城尉胡安只顾内斗,全然不顾百姓,以至于处处都是强盗劫匪的愤恨不满。
一番话说完,见云飞扬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楚中天也似乎发觉自己有些激动过甚了,忙道:“哎呀,竟不知如何便收不住嘴,疯言疯语的,还请云兄弟莫要介怀。”
“不会,不会,城主大人肺腑之言,飞扬虽来这大阳不久,却也是略有体会…”
“哦?不知云兄弟有何体会?”
“……”
云飞扬心中一阵抽搐。谁能想到这堂堂的城主,竟是个聊不够的话痨?自己原不过是随口一说,却被他这么一来,能说什么好呢?
楚中天浑然没有发觉云飞扬心中的腹诽,只是两只眼睛闪着精光,似乎极期待云飞扬说出什么来。
云飞扬见此,也不好改口,只能勉强说道:“楚城主不知,我原在这大阳南边罗家庄地界,遇上了一帮鬼修盗匪,据说是在大阳辖内纵横无极的。”
“罗家庄不过是猎户村庄,庄民体躯血气较一般百姓要强一些,便招了他们的眼,扬言要屠庄灭村。”
楚中天听到此处,也是微微一惊:“这般猖狂,不知道是哪路的盗匪?”
云飞扬道:“好像是叫做跃马寨。打头的是六个当家寨主,个个都是神魂境一流的好手。”
楚中天这边刚听见跃马寨三个字,不禁喜上眉梢,急匆匆问道:“莫非云兄弟便是将跃马寨剿灭干净的那位英雄吗?”
莫非这城主也知道跃马寨被剿灭了的事情吗?
云飞扬道:“英雄不敢当,不过是看不过无辜遭难,出手帮一把罢了。”
楚中天登时惊喜的一拍桌子,叫道:“云兄弟叫我好生挂念!”
“一两月前,我手下便曾听闻,那跃马寨自北而南横穿了大阳之域,却在南边一个小村里折戟沉沙,全军尽没。”楚中天面色涨红,激动万分。
“我原以为莫非是哪路城卫军设下埋伏?着下面细细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外来好汉出手。今日更没想到,竟然就是云兄弟你!”
云飞扬看楚中天瞧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神采,不禁心中有些发毛。强道:“城主大人莫要这般称赞,不过是无家之人,受人恩泽以报之。”
楚中天不由疑道:“云兄弟何来无家之说?”
云飞扬之前一番交手,已知道自己此时的修为,已然不算低了,就是和楚中天这一城之主,也能平分秋色,便也不怕他如何。
直将自己海上遭难,流落冥海城被青青所救,及之后被迫远走大阳,在罗家庄遇上跃马寨种种经过,一一讲了出来。
楚中天听完面带怒色道:“好野蛮的下人!强抢民女不成,竟设计要害人性命!云兄弟杀的好!”
云飞扬哭笑不得,只好道:“杀得再好,我也被逼得远走大阳。”
楚中天面色一滞,不可置信的道:“难道冥海城主还会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难为兄弟你吗?还讲不讲道理!”
云飞扬古怪的幽幽答道:“方才你我不也是斗过了一场吗?”
“……”楚中天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飞扬见他脸色尴尬,只好说道:“亲疏有别,人之常情。再者,当时我并未与冥海城主有过接触。毕竟我走,这仇就在我身上,我若留在那里,说不得我没事,却牵连的庄上。”
云飞扬当时远走大阳,实在是实力不济。可眼下不过短短数个月,若是跟楚中天直说,只怕难免惹人怀疑。只好推说是怕牵累庄子,弄的自己没事,却害了别人。
楚中天当然不知道云飞扬是骗他的,毕竟楚中天从未想过谁能在几个月之内,就从魂境突破到运境,而且看云飞扬方才的法力浑厚,只怕已经有运境二层甚至三层的修为了。
这样的大修士,没道理冥海城主不拉拢招揽,反而还会傻乎乎的为了死人得罪他呀。
所以对于云飞扬这种坦荡荡将锅自己一个人背的稳稳的行为,楚中天深信不疑,毕竟云飞扬可是能为了手下强行扫了自己这个一城之主的面子。
既然云飞扬此刻已经是无处安身,楚中天心中陡然生起一个念头。
“云兄弟,你嫉恶如仇,看不得那等修士倚仗法力欺辱百姓,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眼下胡安和我谁也奈何不得谁,令出多门,实在是难以让辖内修士按律行事。不如……”
楚中天言下之意不过是想着将云飞扬拉拢到自己这边,帮着自己一起对付城尉胡安。
云飞扬也知道,却是毫不犹豫道:“多谢城主大人看重,只是如今飞扬初到此地,还未弄清楚城内事宜,不敢贸然的插手城主大人与城尉大人之事。还请见谅!”
见云飞扬毫不遮掩,楚中天不由怒道:“云兄弟你不信我所说?”
云飞扬却是笑道:“非是不信城主,只是有些事,我喜欢自己看,自己悟。”
楚中天见此,也知道今天是招揽不得了,也是潇洒笑道:“好一个自己看,自己悟!既如此,我不强求。若是日后云兄弟看清楚,想明白了,便直接来找我,我定扫榻相迎!”
言毕,楚中天掏出几块魔髓放在桌上,转身大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