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凝眉,在思忖完毕以后,点了点头,“那就如此。”
一早上,太阳已经升起来一竿子了,庄园前院的人已经全部都走了,后院也是空空如也,走了丫头与南宫卿瑾以后,安静的很,只有蝉鸣声,将这原本就枯燥乏味的夏季给无限度的延长,好像这一天永远都不会过去了。
一早上,他的兵已经全部都准备好了进攻与防御,他们训练有素,虽然留下来的不过是五百个人,不过这五百个人是真正非常厉害的那一种,也是皇甫空冥经过千挑万选的。
到了最后的一击,他需要选择最好的人,现在,这些人已经全副武装,拈弓搭箭虎背熊腰,这些人同气连枝,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他们这些做武侯的,做将军的,并没有将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看作是多么恐怖的事情,而是觉得,这是一个人必然要经历的,也是一个人最好的死亡,他们对杀人有魔性,对自己的生死看的很淡。
现在,这群人已经分为了三个部队,召见他们的是皇甫空冥,皇甫空冥坐在大厅中,手中握着一把长刀,这把刀从昨晚开始,已经铮铮作响,到了今日,已经打磨了一百二十次。
每一次,这把刀上的灰烬都消磨下去一点,每一次,这把刀都变得更加明亮,那清澈的光芒,简直好像是一片秋水似的,他的手抚摸了一刀锋,一片白虹贯日一般的光彩,已经俨然从手边消失。
现在,他叹口气,将那刀就那样放在了桌上。
“诸位都来了。”
“回王爷,都来了。”现在,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些军队早已经经过大风大浪,现在,这些人可谓是真正的敢死队。“本王希望诸位今日拼尽全力,对方的军队是我们的一百倍。”他说。
根据可靠的线报,温良与子桑贺,这一次为了围剿他们,已经将五万人马全部都驻扎在了这里,所以,是他们的一百倍。闻言,鸦雀无声,屋子里面出现了一种短暂的死亡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人的呼吸声。
“连本王都不怕,诸位有什么好怕的呢,其实要是早早的离开,本王早已经离开了,但是本王总不能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诸位是本王治下忠心耿耿之人,已经六年,诸位没有上战场现在难道就不热血沸腾?”
“王爷……末将护送您。”一个大胡子的武侯,一边说,一边上前一步,跪在了皇甫空冥的身旁。
“诸位自己走自己的,本王想要看到的是,我们的人数虽然落了下风,不过毕竟我们在战争上占了上风。”他一边说,一边冷峻的望着来人。
“是!”
“所以,诸位知道应该怎么做,今日,本王已经将诸位分为三个小分队,现如今,不光本王的刀已经急不可耐,想必皇上与三弟也是早已经等不及了,诸位知道碰头的地点,现在,第一小分队可以准备进攻了,有句话叫做先下手为强,诸位,请了。”
皇甫空冥一边说,一边说那已经将手边的一块红布给打开,红布下,盖着酒碗与酒盅,武侯立即上前一步,将酒坛子上的封泥给拍开,然后开始斟酒,旁边的酒碗已经斟满。
他没有看皇甫空冥,一杯酒完毕以后,朗声笑起来,“王爷,保重,末将与您后会有期了。”一边说,一边将酒碗给摔碎在了地上,然后昂首挺胸去了,看到武侯已经去了,身后的虾兵蟹将跟着也是开始狂喝起来。
不多久,一行人已经出门,第一队去了以后,第二队与第三队已经全部都到了,同样是皇甫空冥说了激励人心的话,同样是喝光了杯中酒,此刻,地上已经全部都是碎片,屋子里面出现了一开始的那种死亡笼罩之下的安静。
他一个人坐着,耳朵竖起来,在听门口的声音,武侯带着这行人好像打打杀杀的莽夫一样,呼喊着已经去拼命了,其实,他清楚的很,刚刚那一面大概已经是最后一次与那赳赳武夫的会面了。
两个人都清楚。
现在那呼喊声已经让风吹走了,他这才移动了一下手中的酒盏,然后倒了两杯酒,一杯酒,自己握着,一杯酒已经洒在了地上。
“赫连,今日朕要立不朽之功业,只可惜没有你在身旁,朕现如今五内俱焚,唯恐近几日凶多吉少,朕与你喝一杯。”他自说自话一般,一边说,一边连着斟酒三杯,然后全部都洒在了地上。
“朕悔不当初,朕要是留心大哥与老三就好,朕事发之后,后恢复及,已经六年了,朕无任何颜面,对你,朕这杯酒,你必须要喝啊。”他一边说,一边叹口气,然后将这酒樽就那样丢在了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轮椅的轧轧声已经到了,很快的,他看到了刍风,今日的刍风,已经将连日来都没有整理的面容整理了,胡须与眉毛都精心的梳理过,就连发丝都是一丝不苟。
发髻上缠着一块红布,手中握着一把刀,这是一把锋利的鬼头刀,之前,刍风是用狼牙棒的,只可惜,现在的刍风,已经没有办法用狼牙棒去打击敌人了,现在,他手中的狄堂刀是近距离格斗必不可少的好东西。
两个人的目光稍微交汇了一下,皇甫空冥已经低眸,眼睛看着面前的他,“刍风,你来了。”
“皇上。”刍风点头,滑动轮椅,已经到了皇甫空冥的身旁,皇甫空冥实在是不忍心看刍风的轮椅,但是,他的目光又不能移动,等到刍风来了以后,他这才说道:“朕还给你留着地道,你必须要走。”
“末将与您共存亡。”刍风说,一边说,一边一拳头已经将酒坛子给敲碎了,从案上拿下来两片已经碎裂的残渣,残片中有清澈的酒水,他将一片给了皇甫空冥,“末将的拳头还活着,末将怎会让人欺凌?”
“刍风,是朕害了你。”他说,一边说,一边握着残片。
“皇上,满饮此杯,说什么害不害,末将现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刍风一边说,一边挥手,已经一饮而尽——“末将知道断龙石是您留给末将的,末将现如今已经让人将断龙石放下了,末将难道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
“刍风,你不是。”
“皇上,您也不是,这一战是刍风这一辈子最后一次上战场,还请您,不要阻挠,人固有一死,既然刍风认为这死是有重于泰山的,您实在是没有必要阻拦末将。”听刍风这么说,皇甫空冥重重的叹口气。
“刍风,您是朕心目中最为了不起的那一个。”
“皇上,您始终是末将眼中的皇上,人生在世,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皇上,末将这里与您没有别话,千言万语其实还是希望叮咛您一句——往后注意女人,女人都是带着面具的,末将不会说什么临别赠言,还有最后一句……”
“刍风!”皇甫空冥看着刍风,看着看着,他的眼眶湿润了。一直以来,人们都说,皇甫空冥是那种冷面冷心之人,但是唯独有刍风清楚明白,那是外界给他的看法,其实,并非如此。
“要是还有下一辈子,末将还愿意做您的将军,皇上。”一边说,一边深吸一口气,在泪水要落下来的刹那,转过身,“末将……去了,您保重,保重啊。”
“刍风,你是真的兄弟。”
战争,从阳光刚刚照耀起来,已经出现了,枕戈待旦的人们,在龙旗的指挥下,已经开始到了庄园,在他们的队伍准备进攻的时候,庄园中,有车架出来了,车架中自然是皇甫空冥。
“给本王拦住了,杀了皇甫空冥,本王赏金千镒,封万户侯。”在山丘上,他立即命令一句,这边,很快的已经有内侍监拉长了自己的公鸭嗓,“三皇子有命,谁要是将逆贼皇甫空冥的项上人头献上,赏金千镒,封万户侯。”
这么一煽惑,人人都知道,皇甫空冥是了不起的,一个一个开始唯恐了那巨大的马车,马车摇摇晃晃,已经朝着前面开阔无比的道路上去了,子桑贺看到这里,让一万人马已经将前面的道路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武侯只是笑,但是此刻的子桑贺与温良完全不知道这武侯笑什么。
“王弟看,这人死到临头为何笑哈哈的?”温良本能觉得不对,子桑贺目中也是微微有惊澜,他飒然回身,看着山谷中那横冲直撞的马车乃至于旁边双手叉腰在哈哈大笑的将军。
“这马车,莫非……”现在,子桑贺与温良的主力军一个一个都去攻打那马车去了,就在子桑贺觉得这马车不对劲的时候,朱门中第二辆马车与之前的一辆一模一样,已经横冲直撞出来。
“这……皇兄怎么看?”
“迷乱人心,再来一万人,将这马车给朕包围了。”温良义正词严,很快的,有一万人将这马车也是包围住了,皇甫空冥的武将与子桑贺的兵丁现在已经浴血奋战起来,就在子桑贺与温良已经绝得胜券在握的时候,这朱门中好巧不巧的又是出现了一辆马车……
“给本王上,立即包围。”他们人多势众,自然是不畏惧这些的,很快的,马车已经给包裹住了,这么一来,众人都以为他们已经胜利了,其实,这才是皇甫空冥安排的。
第一辆马车,很快在乱军中已经包裹住了,有人纵身一跃,已经跳上了马车,有人用自己的标枪,投掷出去,很快的马车的车轮已经卡住了,这马车就那样停顿在了人群中,而刚刚出来的一百人小分队基本上也是阵亡了多一半。
这些人对马车的保护欲不强,在战斗中,人们尚且没有发现,但是在高空中的子桑贺与温良面面相觑了会儿,都清楚了什么,温良站起身来,子桑贺立即准备下令让众人离开马车,但是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