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夜、梦二人陷入危机,韩夜与凿齿巨人纠缠不清,矮子们则攀到树上不住地呐喊助威,只不过这次不再使用吹筒,而怪人长老则用深邃的眼眸盯着司徒云梦,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模样。
韩夜意识到情势非常严重,他自然想到先要保证司徒云梦的安全,便紧贴司徒云梦小声道:“云梦,你听着!说实话,我现在的真气支持不了多久,待会我想办法突破,你先逃出去!不必管我,明白吗?”
不必管他?
司徒云梦听了这话别提多生气了!
她牢牢抓住韩夜胳膊,犟道:“我不走!要死一起死,要走一起走!”
韩夜解释道:“他们未必会杀我,但你此刻若不去找医仙他们来帮忙,我俩就永远困在这里了。”
司徒云梦急了,她根本不认得路。
再说了,她也不可能丢下韩夜走!
她正待开口,忽听远方传来矮子恐惧而尖锐的叫声:“乌非!安古拉!安古拉!”
叫声由近及远,树梢上的矮子们一个个都战栗起来,连长老也神色凝重,这时,远处跑来一个矮怪人,朝着长老慌慌张张地比划着,长老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大声对众怪人道:“图赛!”
话音刚落,长老便拄着骸骨杖朝矮怪人奔来的方向离去,其余怪人也都跟着去了,个别的看了韩夜一眼,也慌忙离开。
司徒云梦望着大队人马突然撤走,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韩夜则道:“看起来,他们族遇到大麻烦了,趁这个机会,我们快走。”
司徒云梦心有余悸地道:“上天还是眷顾我们的,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于是,韩夜御起魔剑,准备载着司徒云梦远离此地。
忽然远方刮来一阵带着浓厚潮湿臭味的腥风,风声恰似婴孩啼哭,韩夜眉头一皱,怔在那里,竟然不走了。
司徒云梦大惑不解,拉了拉韩夜的衣摆:“阿夜,干嘛还不走?等他们回来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韩夜闭上眼睛,细听那声音,声音里夹杂着怪人们的惨叫和众多婴孩的恸哭,他猛然睁开眼来,问司徒云梦:“云梦,你说,他们是不是遇到了可怕的妖物?所以一个个都这么紧张?”
司徒云梦柳眉微蹙,浅叹道:“也许吧,但我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何必再管人家的事呢?只要我们不伤害他们就好了,快走吧。”
韩夜握紧拳头,陷入深深的回忆,轻声道:“八年前,我曾被妖物捉走,那妖物浑身淤泥、声如婴啼,至今想来心中仍存着一片阴影……也是那时,我师父张括为了救我,牺牲性命打跑了妖物,我从此立誓,一定要亲手消灭那只妖物,为师父报仇!”
司徒云梦从后面抱着韩夜,把头靠在他背上,柔声道:“可是,世上妖物众多,你又怎知现在这只就是你要找的那只呢?”
韩夜道:“我找了八年,那妖物一直杳无音讯,后来我到了蜀山,翻过《降妖谱》,才知这种妖物叫做九婴。想来当年它被我师父刺伤一只眼,元气大伤,找地方躲了起来,故而极难找到,细细算来,现今又该是它出来为祸人间之时了。我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如果今日就此拂袖而去,或许我们会少很多麻烦,但天下之大,这仇就未必能报了!”
司徒云梦知道无论如何劝不动韩夜,她又不想韩夜冒险,所以依然抱着韩夜不松开,抱得很紧很紧。
毕竟,她没多少法力了,而韩夜也真气不足,她不想韩夜舍命!
韩夜越来越理解司徒云梦了,用手抚摸着司徒云梦的柔荑,温和地、诚恳地道:“云梦,当年我们分开,固然是我不好……可那时候在北苑,我说师父为救我而死,要为他还恩、报仇之时,你冷冷地对我说,‘死得好’,我是很心痛的。”
“你能理解吗?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杀手浪子回头,用自己性命换得一个仇人儿子的性命……为他赎罪也是一种责任!可我那时候还小,没好好和你解释,还劈头盖脸地说你坏话,让你难过了,对不起你。”
“我想,今天是时候了,九婴残害生灵,我们不能放过它!因为,如果不是师父拼命救我,当年我已经死在它手上了。”
“那别的小孩呢?他们就该被九婴吃掉吗?”
司徒云梦听着听着,彻底理解了韩夜的想法。
善良的人在经历过某些痛苦后,就不愿别人再经历他所受的痛苦,愿斩妖除魔、还众生太平。
这,也是侠义!
司徒云梦能感受到了,她也打从心里尊重和支持韩夜的决定了,便重重点头道:“好,我们也跟去看看,但你不许拼命!”
韩夜答应了。
于是,二人沿着怪人们离开的方向追去,渐渐地,风声与叫喊声越来越大,血腥的气味也愈发浓厚,司徒云梦捂着胸口只觉恶心欲吐。
来到怪人们聚集的地方,韩夜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怔在了那里。
但见乌云蔽日,沼泽地里,一只黑乎乎的庞然巨物正笼罩在一个茅草房之上,它甩动着九颗蛇首,其中三颗脑袋正在从房里卷出黄毛婴孩咀嚼,婴孩在颤抖哭泣,它自己也发出刺耳的婴啼声,声音尖锐得像要穿破众人的耳膜!
司徒云梦从没见过韩夜露出如此害怕的神情,她甚至觉得自己内心的恐惧与韩夜比起来根本不算,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那是韩夜的噩梦!
那是韩夜的童年阴影!
司徒云梦理解韩夜的紧张,抓紧他的胳膊,再看那可怕凶兽,此刻已有上百个矮人陆续朝着它吹出飞针,但凶兽被厚厚的淤泥包裹,下身又有无数触手防护,区区飞针如雨水落潭、毫无作用。
韩夜从噩梦中回过神来,忽然问司徒云梦道:“云梦,那些孩子,和寻常人又有什么两样?”
司徒云梦一愣,细看那些婴儿,除了毛发皆黄,看起来和普通孩子真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嗷嗷待哺、一样的战栗痛哭,从怪人们紧张的表现不难得知,那些婴儿就是他们的孩子。
如此一想,九婴正是趁着大多数人来围攻韩夜之时,循着婴儿的体味找过来,欲图饱餐一顿。
因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可怕敌人,怪人们已无暇顾及夜梦二人了。
怪人族的长老此时正沉着指挥,派出数十个凿齿巨人冲了上去,他们虽然比常人高大许多,但和九婴比起来还是略显渺小,还没冲到九婴脚下就被打了个七零八落,有的身躯为触手所洞穿,有的更被拉扯得四分五裂,一时间血流成河、哀声满天。
但凿齿巨人仍不愿放弃,一批批地冲上去牺牲,只是为了救下九婴手里的孩子。
整个怪人族经历了恐惧、痛苦和愤怒,最终得以团结起来对抗这个妖邪,可不幸的是,无论怎么努力也奈何不了九婴,长老在一旁释放火焰球,九婴浑身湿漉,火焰球打在淤泥上亦只化作袅袅白雾。
九婴肆意吞噬,放声尖叫,这一切都被韩夜看在眼里,他想,虽然这些怪人曾经想伤害他和司徒云梦,但此时此刻,他们不顾性命去救幼小的生灵,与张括又有什么不同?
就算抛开个人对九婴的仇恨,韩夜也不能袖手旁观!
张括不惧九婴,那些怪人也不惧九婴,他又何惧之有?
韩夜坚定了信念,握紧了魔剑,略带愧疚地对司徒云梦道:“云梦,我又要对不起你了,我想……(去帮助他们)”
“不行!”
司徒云梦惊得花容失色,中断韩夜说话,紧紧抱住他道:“那是上古妖物,不是普通鬼怪!你这是以卵击石!”
“我不许你去!!”
韩夜又如何不想陪伴司徒云梦?
毕竟,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恋情在逐渐升温。
但眼看着无辜的人死在妖物手上,韩夜感受到了,他是蜀山弟子了,他有责任守护苍生!
难道为了和妻子缠绵,卫兵便不再去保家卫国了吗?
难道为了和情人厮守,侠客便不再去行侠仗义了吗!
韩夜捧着司徒云梦的脸,郑重地、坚定不移地道:“有些事,我必须去!责无旁贷!”
说着,韩夜情不自禁地亲吻了司徒云梦的额头。
他不好意思去亲吻司徒云梦的红唇,毕竟司徒云梦还不是他妻子。
但他也预料不到,这一去还能不能活着,不想再留下遗憾,所以他亲了。
司徒云梦没有抗拒,轻轻地抚摸着韩夜在她额头上留下的余温,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九婴残害幼灵,必遭天谴!韩未央以命立誓,必灭九婴!!”
韩夜化出真武七剑诀,勇敢地冲向了那遮天蔽日的怪物……
韩夜正在浴血奋战,而医仙居的药房里,薛燕却在埋头找药,自从解了火蟾蜍的毒以后,她虽一心想要学医,但面对着这十几个药柜、数百种种药材,真不知从何学起。
薛燕正专心致志地翻抽屉,忽听身后传来一句:“这两天在我药房里闹够了没有?”
薛燕吓了一大跳,只觉背脊一片冰凉,回头一看,不是圣书医仙又是何人,她气道:“要死啊你!走路都不出声,跟个鬼一样!”
圣书医仙不以为然道:“很奇怪吗?我也很奇怪,到底是我轻功高,还是你警惕心太弱,我在你身后足足站了半个时辰,若是我不开口说话,你岂非一辈子都不知我在身后了?”
薛燕惊呼道:“你竟然站了半个时辰啊?天呐!你一个大老爷们,就没别的事干了吗?得有多无聊啊!”
圣书医仙摇头叹气道:“我不过是心疼药房这些药材,像是那些长白仙参、天山雪莲、祖洲首乌、南海茯苓,都是我花了很多心思弄来的,被你这么又捏又尝,你倒是百毒不侵了,往后我要炼丹制药却又拿什么来炼?”
薛燕闻言心中一喜,表面上却双手环臂,道:“百毒不侵有什么了不起?你自己也是百毒不侵,又不救人了,这些药难道等你死了和你一起陪葬啊?”
说着,她又翻了翻抽屉,忽然眼睛一亮,看向圣书医仙,道:“哦,我明白了!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两天记不住药放哪里了,第九号柜庚三号抽屉里本来放的是天麻,不知为什么就变成了虫草,还有第五号柜丁六号抽屉里,本来是种黑黑的小颗粒,今天打开一看全成了金蝉蜕!”
“那是因为你故意把药材换成了名贵的、对我有帮助的,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薛燕说着冲圣书医仙做了个鬼脸。
圣书医仙不紧不慢地扫过一遍药柜,道:“你也算出乎我意料了,竟然把每个药柜每个抽屉都编上号,而后记住那药物的名称和药性,很不错。”
薛燕道:“本姑娘只管记,至于编号嘛,是呆瓜妹帮我的,你要知道,呆瓜妹在蜀山看的奇门遁甲、五行算术,不比你这个老书呆子少!”
圣书医仙颔首道:“你既然想到我有意用名贵药材加强你的体质,有没有想到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薛燕不屑地道:“哼,鬼才知道你……诶!”
话还没说完,就见圣书医仙化作一道很小的黑影,小到只有拳头大小,飞快冲出门外,他还特意在门口停了一下,扬了扬右手,右手上已多了一个物事,薛燕定眼一看,竟是枚燕形发簪!
薛燕一摸自己头上,果然就是自己的,于是怒道:“你干什么!又耍流氓啊!快还给我!”
圣书医仙在门口细细端详那枚发簪,道:“看手艺,有江南风格,你是江南人士吗?”
薛燕恼他答非所问,悄悄靠过去,突然用动身法,想要趁其不备一举夺回发饰,哪知圣书医仙早已料着,又化作一道缩影窜到院落的竹子旁,道:“怎么?这么着急这物事?”
薛燕站在门口,握紧粉拳怒道:“快还给我!那是冯茹姐姐送我的东西!”说着又冲圣书医仙追来。
圣书医仙道:“你很聪明,既然这么聪明,就想办法追上我,无论用什么办法追上我,我都把这簪子还你,另外再附送你一样东西,如何?”
薛燕涨红了脸道:“姑奶奶没兴趣要你的破东西!快快拿来,老不要脸的,当心我不做饭给你吃了!”
圣书医仙边笑边跑,轻功快得匪夷所思,这也难怪他进入药房薛燕未曾察觉。
薛燕亦渐渐明白了她与圣书医仙之间的差距,两人围着圣书医仙居转了三圈后,圣书医仙又落回竹子旁,薛燕则一手扶着竹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呼、呼!跑你不过,咱、咱们换个法子,不、不如你来追我吧!姑奶奶、姑奶奶逃跑才是一绝!”
圣书医仙不动声色,笑道:“你啊,就是鬼灵精,若是换我追你,不正好给你机会让你追上我了?”
薛燕眼见诡计被识破,眼珠子一转,也陪笑道:“嘿嘿!医仙就是医仙,我有啥事能骗过您呢?这样,你送的那东西,小女子也不敢要了,但这簪子,还请您还给我好不好嘛?求你了!大不了我多做点好吃的给您嘛!”
圣书医仙微微笑道:“你倒会耍嘴皮子,也罢,簪子还你了。”
说罢,圣书医仙右掌轻轻朝着薛燕拍去。
薛燕大骇,以为他要突袭自己,往旁一躲,圣书医仙一掌打在竹子上,竹子摇晃,洒下纷纷落叶。
薛燕心中一惊:“以他功夫,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失手,看来他本就要打这棵树,只是不知目的何在。”
但下一刻,圣书医仙的表现却让她瞠目结舌,只见这儒生又疾速跃动,化作一道细小黑影,窜进满天飞叶当中,之后便再瞧不见他身影,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薛燕慌忙抬头四顾,果真瞧不见圣书医仙半点人影,只听得耳旁呼啸声阵阵,待竹叶全都飘飞至地上时,圣书医仙才轻轻落到那些落叶之上,手上却是空空如也了。
薛燕下意识一摸头发,才知燕簪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别回了头上!
一想到自己方才毫无察觉,不由得冷汗直冒,呆呆望着圣书医仙道:“你刚才?是隐身术吗?”
圣书医仙摇头道:“隐身术终归是有破绽的,如果你会隐身术,自问能斗过会锁气的高手吗?”
薛燕沉思片刻,道:“不能。”
圣书医仙道:“那么你与韩夜比拳脚斗剑术,高下又如何呢?”
薛燕不假思索,道:“虽然不服气,但本姑娘全是些花拳绣腿,不是呆瓜对手。”
圣书医仙点头道:“那就是了,我留意你的武功路数和内力修为,似乎源自杭州碧水宫,实在平平无奇,因此你与韩夜结伴江湖,除了靠自己的聪明伶俐,很难以实力取胜对手。”
薛燕薛燕听圣书医仙说得头头是道,心里早已默认,嘴上却不服,道:“不好意思,老书呆子!以后和那个呆瓜结伴,姑娘还不一定乐意呢!你不是都安排他和云梦一起了吗?既然他俩都在一起了,我还和呆瓜结伴江湖干嘛?”
圣书医仙笑道:“那你猜猜,我明明已和惜月情定终生,为何长空那混蛋横插一杠子,我还能接受?”
“那是因为长空没皮没脸!你也乐意让人家干这事!”
薛燕不屑地道:“姑奶奶可是洛阳薛女侠!谁要跟他一样故意破坏别人的情侣气氛?谁又要像你一样活该被人把老婆抢走!略略略!”说着说着,冲圣书医仙做了鬼脸。
圣书医仙没有生气,反而豁然笑道:“因为一个人,和一群人,行侠仗义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固然讨厌长空,但不得不说,我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光,是最美好的,比我和惜月两人独处,更加有趣。”
“因为,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帮助别人,本身就很有趣啊!”
说到这里,圣书医仙缅怀着,露出发自肺腑的微笑。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戮力同心,其利断金!”
薛燕听着圣书医仙说话,发现他白净的脸上容光焕发。
往昔岁月,峥嵘记忆,皆在他言语神情、举手投足之间。
听到这里,薛燕其实有了答案。
她最初跟随韩夜,到底是因为男女的喜欢之情,还是江湖义气?
或许两者皆有。
尽管她有信心,只要司徒云梦不再出现,而韩夜责任心极重,那么一心跟随,必能和韩夜修成正果。
毕竟,她和韩夜各自都不差。
但司徒云梦偏偏出现了。
薛燕感觉,她误会司徒云梦外表清纯、内心叵测之时,最主要是同情韩夜,看不惯司徒云梦。
所以误会消除,当他们在一起时,自己才会想要离开。
否则她自己也“没皮没脸”,为何不纠缠韩夜呢?
听圣书医仙一言,薛燕茅塞顿开。
难道和韩夜、司徒云梦、韩玉在一起的时候,就一定要很委屈吗?
故意为了儿女之情,避开韩夜和司徒云梦,一个人继续流浪,一个去行侠仗义,才最委屈!
这不是洛阳薛女侠想要做的事!
圣书医仙是过来人,他替薛燕想到了,提醒道:“你总叫自己女侠女侠,女侠就是要行侠仗义的!难道韩夜不想行侠仗义吗?他令武林重归正道。难道司徒云梦不想行侠仗义吗?她心地善良,一心一意跟随韩夜。”
“你们本就志同道合啊!”
志同道合?
当薛燕脑海里闪现出这四个字时,她想到的是,和韩夜、司徒云梦一起在扬州降伏鼍妖后,当地百姓百般称颂,连客栈老板都热情地免费为三人提供客房。
当薛燕脑海里闪现出这四个字时,她想到的是,和韩夜、司徒云梦一起在鸣剑堂大战武林恶人后,各门各派万分高兴,连碧水宫都夸赞她冰雪聪明、侠骨柔肠。
在没有认识韩夜和司徒云梦以前,薛燕只是个小贼,从没有人赞扬过她、尊重过她。
有了这些同伴,她的人生,终于变得更精彩!
她隐隐感觉到了,一个人办不到的事,有了同伴在一起,才能实现她做侠女的梦想!
没错!
这就是志同道合!
因为,薛燕本就想做一个警恶惩奸的侠女!
不再被人欺负,不再做大家的累赘,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需要的人!
薛燕握紧双拳,憧憬着未来,这个团队还需要军师,不然谁来照顾笨笨的呆瓜妹、打醒傻乎乎的司徒云梦、骂醒呆头呆脑的呆瓜?
圣书医仙看到薛燕的神情,便知她不再迷惘,这才点醒道:“你既名薛燕,这燕子除了敏锐,还有一点万万不可或缺,那就是迅捷,但在我看来,你还远远达不到这要求。”
薛燕回过神来,不以为然地道:“那又如何?本姑娘本来就走的是野路子,哪像你们蜀山,整出个疾影步,还什么疾风、闪星、幻月诀,自然是没得比了!”
“什么叫我们蜀山?我可不是蜀山长老啊!”
圣书医仙不悦地说着,又道:“我且问你,比起刚才我的身法,蜀山疾影步又算什么呢?”
见薛燕无言以对,接着道:“疾影步再怎么快,也是有影的,有影,就有破绽!疾风诀动作太大,带起的风或可吹开别人散发的气,但却完全暴露在敌人目光下,而闪星诀只是在一瞬间加快速度,明眼人未必窥不破,至于幻月诀,哼,区区障眼法,不过尔尔。”
听圣书医仙把疾影步贬得一文不值,薛燕开口道:“有影就有破绽,那你意思,你已经达到无影的境界了咯?”
圣书医仙笑叹道:“无影之境界岂能轻易达至?据我所知,人间只有寥寥数人有此造化,昆仑阆风巅的南风子是一人,蓬莱仙岛的扶摇圣母又是一人,还有些我不大认识,但屈指可数。”
说着,他捡起地上一片竹叶,对薛燕道:“你猜,我刚才为什么却能做到‘无影’?”
薛燕仔细一想,明眸一闪,道:“是了!你虽不能完全隐藏身形,但快速跑动时,身影也只有小小的一点了,如果在空中有飞叶、花瓣这样的遮蔽物,一样可以做到‘无影’的程度!”
圣书医仙颔首道:“对,但只对了一半。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即便你不会任何拳脚刀剑,只要够快,一样可以打赢别人,因为别人只能挨打!”
“同样,只要够快,对方发出的气根本来不及捕捉到你,你却事事占据先机,岂非已立于不败之地?”
“而轻功未达至无影境界之人,即便跑得再快,他的一起一落也很容易为对方所察觉,因而必须来回反复地借用飞叶跳跃,在空中不作半刻停留,如此,方可做到无影无踪!”
听到这里,薛燕不禁露出了钦佩的神色,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可以将身法用到如此境地,想起自己还能变得更强,心中早已跃跃欲试。
圣书医仙又道:“伊人似燕步如飞,舞云弄月戏寒梅。凡人很难做到无影,但草上飞、水上飘还是可以的,由此可见,踏叶飞天绝非空想,只要身轻腿快,撒着花瓣也能漫步云霄。”
“更何况,薛燕不会飞还叫什么薛燕,叫薛鸡倒不错。”
圣书医仙一挖苦,薛燕便一脸不悦,道:“我看你也别叫圣书医仙,叫歪书邪仙更好!姑奶奶才没兴趣学你的东西呢,学你的本事还得拜师,姑奶奶没那么傻!”
圣书医仙笑道:“好吧,我也不是打算教你,只是这套轻功有个名目,叫《无影连剑诀》,曾是碧水派的镇派绝学,传闻水碧在人间舞剑时,也是踏着梧桐飞叶不停出剑,人们只看到飞叶与剑,却看不到她的倩影,无影连剑诀由此而来。”
“当然,自打碧水派分为两派以后,这绝学也就失传了,被长空那臭小子无意中得到,又传给了我……”
薛燕打岔道:“那你当时也定是嘴上极不情愿,却又心痒难耐,于是就欠了人家一个情,是吧?”
圣书医仙干咳了两声,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既然你是碧水宫弟子,这套轻功交到你手里,那是名正言顺的,没准以后还能传授给碧水宫其他门人,以使门派中兴,亦是大功一件。”
薛燕点头道:“那好吧,既然不需要磕头拜师,本女侠就勉为其难学上一学吧。”
圣书医仙微微一笑,道:“练这个可不容易,得看你的天赋了。”
说着从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朝天一抛,对薛燕说:“先看看你能不能踏叶而飞吧。”
薛燕稍一迟疑,便纵身一跃跳到那叶子上,身子忽而一沉,慌忙心道:“不好!要失手!”
正当她以为要从叶子上摔下时,一阵风从下方刮起,薛燕竟扶摇而上,借由这片竹叶再跃起三丈高。
“还有呢!”
圣书医仙在下头又抛出一片叶子,这次用了内力,叶子呼啸而来,薛燕本能想躲开,但一想起自己是练轻功,便迎刃而上,又踏到那叶子上。
“这次更快!”
圣书医仙两指拈住一片叶子,弹了出去,如同一支飞箭射向薛燕,薛燕经此提醒,双目看得清明,借着第二片叶子腾身而起,成功落到第三片叶子上,渐渐地,她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就好像真的燕子一样可以在天空翱翔!
圣书医仙不停地朝薛燕射出飞叶,助她冲向蓝天,却在底下轻声道:“也不枉费我这一番心血了,毕竟,有很多年没看过此等飞上青天的情景了,你说对吗,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