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 章 刺
我拎着保温盒，不动声色的走到了门口。
母女俩大概就站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交谈，没关上的门大概也说明了对于何颖，她妈妈来的突然。
“……门当户对不是你们以为世俗的偏见，两个人结婚至少认知要在一个水平上吧？那个夏什么…你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吗？父母早早离异！先不说你们经济情况差多少，单是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很大概率就有问题……”
何颖在这时打断了她的妈妈，道：“妈，这些我早就知道，他更没有对我隐瞒过什么，我们认识已经两年多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何颖的妈妈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小颖，不要说幼稚的话，男人是会伪装的，你怎么保证他对我们家的条件一点觊觎之心都没有？你说他被丁辉找人刺伤却能忍下来，那不一定就是为了你，还可能说明他这人要么软弱，要么就能忍下更大的秘密。”
“妈……”
我想点一支烟，手下意识伸进了口袋，最后只是不停的捏着兜里的打火机。
我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在已有的的成见面前，只是口头的话语总显得苍白无力。
何颖妈妈没让何颖接话，继续说道：“是，这两年你的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是说过不会再强制你的婚姻，但一开始的秦渊，好歹家里大小也是经商的，将来多少能帮你一点。我也告诉过你了，秦渊他没说谎，他当初确实家里公司出了问题，我和你爸和他提出了接济条件。”
“妈，他学东西很快，只需要给他一点时间，而且我和秦渊已经过去了......”
何颖的反驳声越来越模糊，我已经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尽管我知道我应该去相信何颖，但我还是怕，怕听到她被动摇。
她妈妈说的没错，这就是我性格以及心理上的问题，或许还有更多。
回去的路上，风与我一起消遣着手中的香烟，长乐路的马路牙子上依然坐满了青年，稍微在乎一点形象的则会从店里拿了个凳子坐在门口。
他们手里五颜六色的酒杯与夜晚的灯光交织在一起，风吹来了他们的欢笑声，每一个人都显得十分健谈。
我突然也想买一杯尝尝，这酒里到底加了什么，让他们看起来没有一点烦恼。
我挤过门前聊天的人，走进那家名为“624changLe”的路边酒吧。
“来点什么？”
柜台上的酒品五花八门，我基本不懂，最后只是让她给我调了一杯鸡尾酒。
我也就这样花三十块钱买来了别人手中的“快乐”。喝了一口，像更清新一点的饮料，麻醉烦恼的酒味却只有一点。
这时走过来一个男人，手搭在我的肩上说了声：“借过一下，哥们儿。”随后径直走向了坐在店门口的一名女性，将手中的酒递到她面前就开始了搭话。
我大概明白了，这杯酒只是进入这个圈子的门票，女性在这只要漂亮，大概率就会有人请你喝一杯，酒精将空气都酿出荷尔蒙的味道，男女都在白天的疲惫后享受着这种氛围，真正让他（她）们快乐的也并不是这杯酒。
这里的氛围不属于我，所以我没喝完那杯酒就回到了家里。
将保温盒放在桌上，老铁已经从门口追到了我的脚边，银河却还在门口徘徊着。
我找来梳毛刷给老铁梳起了毛，它在我腿上很舒服的发出呼噜声，一向闹腾的银河却趴在了门口。
将梳下来的猫丢进了垃圾桶，我将老铁放了下去，自己瘫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门当户对……”
我会去抱怨自己的父母不够优秀吗？当然不会。
我和他们关系再如何僵硬，生我养我都是事实，如果我有那样的想法实在有些枉为人了。
相反，“我们没什么本事，以后你只能靠自己...供你读书我们已经尽力了，以后过成什么样看你自己的本事，也怪不得我们......”说这类话，制造焦虑的往往是他们自己。
我和家里的矛盾点从来没有在他们总挂在嘴边的钱上。
或许父亲至今都以为我离家只是因为和继母那一次的争吵，而如今的我只觉得就算没有那一次的冲突，如今的局面也是必然。
两年的时间足够我去感受，想明白很多东西。
父亲在我记事不久后就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半载回来一次，然后就在亲戚面前抱怨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没心没肺一样也不知道和他亲近，“爸爸”两个字也难从我口中听到。
其实他就是想抱怨几句。他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所以后来开始教我下棋，多少有了些交流。
可后来父母之间开始不和睦，直到有一晚，她没有让我去早睡，掉着眼泪收拾起自己的衣服。
我记不太清，她好像和我说以后都很难见到她了，会不会想她？
我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一句话没说。
我不懂她为什么哭，关于那个夜晚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她最后抓着我的肩告诉我：“明天如果有人问你想跟爸爸还是妈妈，你就过来抱着妈妈说：‘我跟妈妈...’好不好，好不好？”
我懵懂的点了点头，她又向我确认了几遍，我都答应了她，最后她继续收拾着衣服，我也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真的将我带了过去，外婆也从老家赶了过来，与我一起坐在一旁。
我不记得父母对立而坐又在争论些什么，相比与之前的争吵，这一次倒显得不必在意。
没有人问我要跟谁，我更没有跑过去抱着妈妈。
那个下午我是开心的，不用去上课，回来后外婆还给我买了妈妈平时不让吃的冰淇淋......
我还是跟了父亲......
父母很快都有了新的家庭，继母一开始很温柔，很有耐心。
算了，想到这我有些恶心，这些年我和这个女人之间互相演了太多戏。
她可谓真的入戏，无数次让我觉得，她把自己都演感动了，相信了自己伟大的事实。
每次想到这我都咬牙切齿，她怎么可以...那样坦然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说：“在我心里，你和刘杰是一样的。”
这句话说多少次都能把我恶心一遍。
说表面一样我也认了，毕竟都吃的她做的饭，周末回家，换洗的校服也都是洗好的。
但到底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
打碎一个碗，煮饭的水多放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大吵大闹，搞得如临大敌；然后把自己洗衣做饭，打工赚钱拿出来记作为这个家的功劳，然后再问问我和刘杰为这个家做了什么？
我只能说太懂了，她们太懂如何去拿捏一个还没有生存能力的少年了。
“厉害就自己一个人过去.....”
每次这句话一出，还在争吵的刘杰就瞬间哑口无言。
我呢？呵，我更不能说话，他们好歹是母子，隔一夜气消了就一切如初，而我就算更占理，只要反驳惹她不高兴了，最后父亲也只会说：“她就是这个性格...她是长辈...总不能让她道歉吧...你去认个错....”
就是这个性格...巧了，我也不是什么让人欺的性格。
可我还是忍了，为了父亲口中的“这个家”。
可笑的是最后他也忘了，忘了我的性格，问我为什么死气沉沉......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如今他能接受那种性格就自己接受去吧。
我是相处不来，把家庭搞得像一座精神刑场，时刻紧绷的神经，无尽的内耗。
低学历的无知还让她绝对相信自己的观念，然后还对自己的无知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我忘记什么时候就放弃与她这种人争论，曾经试图改变她的想法的我显得那么愚蠢。
我离家从来不是因为某一件事，而是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叠加在一起，想也想不尽，说也说不完......
我从来不会抱怨父母的平庸，但他们给我的家庭好像也不值得我自豪的说起。
与何颖对比，自卑还是不受控制的从我心里滋生。
我讨厌自己在那样环境下演变出来的性格，它让我辜负了一个陪我很久的人，直到她失去了耐心，而我也只能心存愧疚...
我零零碎碎的回忆着过去，又想着现在，直到思绪被开门声打断。
除了何颖不会有其他人，我在一瞬之间转变好心情，起身迎上去说道：“回来了？”
何颖卸去伪装般松下了肩膀，将头靠进我的怀里拉长音调道：“好 累 啊。”
我笑了笑，也轻轻抱住她道：“晚饭没吃好吧，刚想着给你送过去，省得你来回跑，你却这时候回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想早点见你。”
“......嗯。”
刚才的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们都不想把焦虑分给彼此，而且只要见到她，所有的烦恼都消散了大半。
她已经将我带出颓废，我不能再辜负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