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小姐一听说顺天府要抓自己,刹那间就炸了毛,火窜三丈时,她一双圆眼狠狠瞪向许知砚,龇着牙骂道。
“见过丧尽天良的,没见过你这么丧天良的,再怎么样你也出自许氏,是许氏的子孙,当初是你觉得自己进了钦天监,辉煌腾达了,就把我们抛弃了,如今许氏有难你不但不帮,还把官府惹过来,许知砚,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母亲的坟,你还想不想让她葬在祖地?”
前面她骂什么许知砚都眉眼清冷,没有任何反应,当她骂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知砚的拳头就狠狠一握,眼中有凌厉杀气闪过。
因为这一道威胁,他不知道妥协过多少次!
但是。
现在他不怕了。
因为。
许夫人的墓他早就偷偷地移出来了,如今埋在里面的是街上捡的可怜人,穷苦之人享受那上等的墓穴,希望她来生能够投个好胎,有个好命。
王大人听到许大小姐这赤果果的话还真是目瞪口呆,人再无耻,也不能用先人做威胁啊,顿时冷下了脸色。
“愣着做什么,抓。”
这许氏一族好多年前就由许家大小姐做主,这件事京城不知道议论了多少年,偏偏他们自己不觉得耻,反以为荣,他早就看这许家大小姐跋扈的样子不顺眼了。
官兵们蜂拥而上,手中长剑指在他们的心口上。
许家人吓得尖叫着往许大小姐的身后涌,下人则全都跪在了地上,一个个瑟瑟发抖,把先前那狐假虎威的样子洗得一点影子都不见了。
“许大小姐,你若是要阻碍本官办案,本官少不得要进宫参你许府一本,皇上最近心情可是很不好的。”
威胁人而已,弄得谁不会一样。
许大小姐一听,那双青了一圈起了褶子的眼睛狠狠一瞪,用力挣扎开冲向王大人抬手就扇了过去。
官兵们惊得冲上前一脚踢在她的膝弯头里面,许大小姐尖叫一声就跪在了王大人的面前,怒不可遏间她迅速爬了起来,指着王大人骂。
“当我是三岁小孩?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说杀就杀,也要讲道理,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王大人看着眼前这穿金戴银,但神情憔悴,双眼发黑的泼妇,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一阵暴跳,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
“押进大牢,待本官上奏皇上,再做定夺。”
许知砚听着微微抬了一下眼帘,原本他想的是把许氏一族赶出京城就可,如此看来,她们是根本不想活啊。
官兵们知道王大人是动了真怒,下手也就没有顾虑,几下就把许大小姐钳制得哇哇大叫。
很快。
人都被抓着押往外面,东西也一包一包的往外面扔,王大人看了一眼被斧头砍烂的大门。
“许大人,这大门你先自行修复,到时候一起算给这位许大小姐,让许府赔偿便是。”
“呸。”
许大小姐依然挣扎不断,怒骂不断,押着她的属下耳朵都刺痛起来,不耐烦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尖锐的刺痛和瞬间红肿起来的半张脸一下子就让许大小姐安静了下来。
紧闭着嘴巴,她是一句也不敢再吼。
王大人看着她那孬种一样的倒霉相,冷哼了一声,与许知砚告别,便把许家的人全都带走。
“紫影。”
江照莹转头喊了一声,紫影便从暗处出现。
“让咱们铺子里的师父来换个更结实的大门,然后再看看里头损坏了什么全都弄好,再把这宅子重新布置一下。”
宅子里就一个嬷嬷,一个门房,一个婶子侍候,布置也是简简单单,走进来根本没有一丝烟火味。
“再去调两个丫鬟两个家丁过来侍候。”
“好,属下马上去安排。”
紫影方才看热闹的时候趁机把这小宅子里里外外查了一个遍,还真是简单又冷清,于是转身便去安排。
“二师兄,咱们先回江府吧,这几天先住江府,等布置好了再回来。”
“好。”
他也正想去看看苏天音,说起来,也有一阵没有和他把酒言欢了,曾经他劝过苏天音很多次,让他回江府,他都不回,没想到这一次却回来了。
想来应该是莹儿发了话!
半刻钟后。
他们一起回了江府。
因为中毒和上刑,江监正眼下身子十分虚弱,所以江照莹、许知砚先去厢房看的父亲。
见他唇色苍白,眉眼发青,江照莹蹙眉上前握着他的手问道。
“父亲,您不必服毒的。”
这毒自然不是玥明王下的,而是江监正自己服下的,栽赃给玥明王,是想一举击下玥明王和皇后,可谁想到突然间会有刺客,玥明王会救了皇上呢。
“无妨,反正死不了,皇上现在可怕我死掉,专门交代了太子殿下请了太医住在府上。”
说起这个。
江监正眼里就露出一丝嘲讽,现在不止是皇上,整个京城都知道钦天监的重要性,也都知道江照莹的本事。
听说已经有官员上了折子,既然百姓们都称江照莹是神女,不如就封江照莹为大邺国神女,让她守护整个大邺。
“莹儿,你得做好准备,皇上可能真的会封你为神女。”
江照莹点头。
这正是她想要的,她必须抓住一些东西,这样在报仇的时候才能顺畅,才能不遇那么大的阻力。
“柳宴臣和柳仙乐不见了,她们并没有死在柳府。”
这两个罪魁祸首一日不出现,一日不死在她的剑下,她就一日不得安宁。
“他们不死,就是柳府其他人全都陪葬,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而且她最放心不下的,是柳宴臣背后是不是藏了什么手段,一旦他爆发出来,弄不好她们会措手不及。
“柳相死之前说过,他一旦身死,后面的那些力量就会起势,包括宫里,但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一件事情的发生与柳相有关,所以我怀疑,柳宴臣应该早就控制好了这一切,幕后的人和东西都在柳宴臣的控制之下。”
如今他把那些力量全都握在自己的手里,再寻个地方藏起来,等待时机,也不是不可能。
“去查查柳宴臣、柳仙乐两个人在钱庄是不是有取过钱,拿过东西。”
听得江监正如此一说,许知砚轻轻点头,如果他们逃出去之后在落脚地进了钱庄,那他们的藏身之处也就清晰明了了。
然而。
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他们心生失望。
柳宴臣最后一笔金钱的流通是在京城,而且是半个月前,他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了。
几十万一口气拿出来,肯定是有什么大动作。
“反正先防备着,兵来将挡就是。”
许知砚冷声说着,江照莹点头,门被推开,就见褚太医端着药走了进来侍候江监正把药喝下后,又与江照莹道。
“江小姐,不如我也给你们把把平安脉?”
反正侍候一个也是侍候,两个也是侍候,不如把他们的身子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江照莹听着急忙与太医施了一礼,又让人将一个大福袋递到他的手里。
“如此多谢您了,褚太医,听云郡主和蔷薇的身子也不是很好,可否请您一起看了?”
“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我现在既然住在江府,那自然是负责每一个人的身子的。”
褚太医自然是来者不拒,太子殿下可是说过了,眼前的这位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他敢不听吗?
更何况还有一位是郡主呢!
想起江执玉的死,褚太医就觉得万分可惜,要是不出那事,江家现在可是喜气洋洋,不知道多欢乐。
唉。
太子殿下说了,不论江小姐赏赐什么,他都直管接着,江府有的是钱,只要他把事情做好,这辈子吃喝就不愁了。
褚太医正想攒点钱买个大点的宅子,这事正合心意,于是二话不说,拎着药箱就风风火火地过来了。
落座后。
褚太医给江照莹把脉,随后转身下药方。
“还是太操劳了,且心神有伤,江小姐,世事无常,总要经历,不如往前看,往前走,横竖几十年之后,大家都要到下面去团聚的。”
这话听得江照莹眼中溢出泪来,也正好被缓缓进来的苏天音听到,撩起纱帘,他看着眼中伤意满满的江照莹,心间骤痛。
“您说的有道理,我知道的。”
说完她看向江监正。
“父亲正好趁这个机会在家里休息几个月,钦天监的事情让二师兄和阿愚师兄处理便是。”
“恩。”
江监正点头,他正在研究人是否有前世今生,下一世若是可以投胎要如何才能再次相聚,如何才能再做一家人。
所以他才给自己下这么狠的毒,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可以借口要养身体,躲在府里慢慢参悟。
何况。
也是时机让照莹站到神女的位置上去了!
苏天音上前,跪在江监正的面前,深深拜了下去,江监正看着他,眉眼都是温和,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来,不必多礼的。”
“我依然有一事相求。”
苏天音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凄然,江监正看着眼中有丝无奈,若他执意要娶照莹,太子殿下必定要赶他出京城的。
“你这孩子……”
都倔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死心。
苏天音看着江监正,他自然知道江监正在担心什么,轻轻摇头。
“我想拜您做义父,以后我便是您的儿子,我给您养老送终可好?”
这倒是出乎江监正的意料之外,他看着苏天音,眼底渐渐地泛起了红色,许知砚也上前坐在他的床边,握住他的手。
“我也愿意的。”
他必须要让自己名正言顺地守护莹儿,如果不能以夫君,不能以文家小哥哥,那就以哥哥的身份吧。
说着。
许知砚也跪在了苏天音的身边,两个人并肩磕头,江监正看着他们年轻的面容,感受着他们的赤子真心,哽咽。
“好,我自是愿意的。”
这声愿意让许知砚和苏天音突然间就鼻子一酸,两人齐声道。
“儿子见过父亲。”
江监正看着他们年轻俊美的模样,眼泪不禁颗颗坠落,坐了起来,摸了摸苏天音的头,又摸了摸许知砚的头。
“好,好,天音年长三天,是大哥,知砚还是二哥哥,照莹,过来见过两位兄长。”
江照莹被他们两个的举动弄得心中五味杂陈,撕裂一般的疼痛,急忙上前与他们见礼,许知砚和苏天音要拦下她,江照莹坚持道。
“这礼是要见的,礼成才算一家人。”
说罢。
江照莹与两位哥哥施了一个大礼。
“见过大哥、二哥。”
“他不是大哥……”
正说着。
阿愚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着江照莹,认真道。
“我才是。”
今日的阿愚焕然一新,往日灰色青色的长袍不见,换上的是江照莹为他准备的宝蓝色华丽锦袍,配上白玉发冠,脸上的疤痕已经不见,加上他平日里总是躲在屋子里测算,肌肤比别人要白些,眼下当真是白玉无暇的一个美男子。
长袍一撩,他跪在江监正面前。
“父亲。”
随后又站起来看着苏天音和许知砚。
“老二,老三。”
苏天音和许知砚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有丝无奈,只得回礼。
“见过大哥。”
阿愚拍了拍江照莹的头。
“还不叫大哥?”
江照莹眼眶虽然泛红,但唇边却是染了一丝柔意,上前道。
“是,见过大哥,二哥,三哥。”
江监正看着他们亲亲热热的模样,转头擦了眼泪,杨翩翩进来道。
“父亲,我已经吩咐了让他们弄一桌好酒好菜,今天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个饭,好吗?”
自从出事,家里人都是各忙各的,疯了一样的用各种手段想要报仇,都没有好好吃顿饭了。
听到杨翩翩这话,江监正才发现当真是好久没坐在一起了。
“好,辛苦你了。”
看着杨翩翩一身妇人的打扮,江监正便心怀内疚,杨翩翩看着大家,努力的浅浅一笑,然后转身出去忙活。
服了解药,又有这么多人陪着,江监正的脸色看着看着便有些血色。
膳食就摆在江监正的偏院,这样省得他跑来跑去。
落座后。
江监正端起面前的茶,看着眼前这一圈的年轻人,满是欣慰点头。
“往后的路可能会有大起大落,希望你们都能够坚持住。”
“是,父亲。”
大家端起手中的甜饮,乖巧应着。
江监正看着身边的碗筷,看着空空的坐位,亦是轻声道。
“执玉,你往日总说他们如你亲兄,现在父亲就收他们做儿子,与你名正言顺成为兄弟,他们也会替你孝顺为父,照顾妹妹,管理家务,你且安心,为父今日……今日敬你一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