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行与唐砚换回身份,从书房出来回到主屋时,屋中空空如也,全然不见纪棠身影。
他立时折身出去,唤来照莹询问:“少夫人呢?”
照莹伸手指了指侧屋,“奴婢方才瞧见少夫人进去了。”
谢知行闻言大步奔到侧屋门口,抬手叩门。
他一连敲了几次,屋中都未传出半点回应,门也未开分毫。
“阿棠,你听我解释……”谢知行欲推门而入,却发现推不动,屋门从里面闩上了。
纪棠这是铁了心不理会他。
“阿棠……”谢知行望着紧闭屋门,满心无奈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纪棠不肯见他也不搭理他,他便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
一旁的照莹见此情形,惊的睁圆了眼。
这下她总算是相信夏蝉的话了,世子与少夫人当真闹了不愉。
只是她不明白,午膳时两人还好端端的,怎的突然就起矛盾了?
水房外的夏蝉,远远望着谢知行哄纪棠的模样,心中泛起酸涩嫉妒。
她跟随谢知行多年,从未见他对谁如此上心,如此放低姿态。
可纪棠呢,她得此偏爱,竟然毫不领情。
老天真是不公,她求之不得,纪棠却弃如敝履。
夏蝉越想越不甘,双手紧绞在一起,手指都捏红了也毫无所觉。
谢知行在侧屋外等了半晌,怎么说纪棠都不肯开门,只得先行离去。
他走后,照莹回到水房,与夏蝉低声窃语,“你猜的好准,少夫人与世子真闹脾气了,看起来是世子的错,少夫人气的不轻呢。”
夏蝉闻声回神,松了手劲压下翻涌情绪,“世子的品性为人你还不知吗?”
照莹听后一愕,“你的意思是,是少夫人不讲理?”
“行了,别瞎琢磨了,我给世子送盏茶去。”夏蝉转身提起炉火上沸腾的水壶,动作娴熟地沏了盏谢知行爱喝的茶端去主屋。
谢知行在外奔波了大半日,疲惫地倚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听到有人进屋,他欣喜睁眼起身,“阿棠,你……”
“世子。”夏蝉屈膝见礼。
谢知行大失所望,叹了口气又倒回软榻。
“奴婢沏了世子从前喜爱的君山银针。”夏蝉端着托盘走近。
这两年谢知行因中毒的原因,日日喝的都是药茶,已许久未喝正常茶水了。
夏蝉自认了解谢知行,想趁此献殷勤,以博得他的好感。
却不想谢知行瞧也不瞧随口道:“放着吧。”
他现在哪有心情喝茶,满脑子都是如何哄纪棠消气。
夏蝉脚步一顿,低头看着手中茶有些失望。
依言放到桌上后,她见谢知行眉头紧蹙面有疲色,轻声细语道:“奴婢给世子按揉放松。”
“不用,下去吧,我想静一会儿。”谢知行挥了挥手。
夏蝉咬唇,心有不甘也只得听命。
她走了几步,快要出内室时谢知行又叫住了她。
“等等。”
“世子有何吩咐?”夏蝉窃喜回身,满目期盼地望着谢知行。
谢知行道:“少夫人若出来了,或侧屋的门开了,立即知会我。”
“……是。”夏蝉满心失落,滞涩揪痛。
谢知行毫无所觉,已然阖上了眼。
落日西沉,侧屋的门忽然开了,茹娘出来给纪棠弄茶水。
夏蝉虽不情愿,却也不敢忤逆谢知行,赶忙去告知了他。
假寐的谢知行一听立时起身,脚步匆惶的往侧屋去。
刚巧茹娘端着茶盘准备进屋,谢知行伸手利落接过,“给我吧。”
茹娘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她想阻拦谢知行进去,被谢知行一个眼神逼退。
她忘了,站在她眼前的并非寻常男子,而是尊贵的世子,威武的战神,岂是她一个奴婢能阻挡的。
茹娘不敢多言,恭敬地退到一旁。
谢知行端着茶进屋,眸光随意扫视了一圈屋中布局,绕过屏风看到了纪棠。
纪棠左手拿着木料,右手握着刻刀,凝神专注的雕刻,并未偏头看他。
“茹……”打下手的木樨扭头,话刚出口看清来人后戛然而止。
谢知行侧了下头,示意木樨出去。
木樨看了眼认真做木雕的纪棠,放下手中东西起身悄然离去。
纪棠察觉到异样,终是抬眼看了过来。
“阿棠,喝茶。”谢知行将茶盘放到桌上,倒了杯茶送到纪棠面前。
纪棠抿唇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给阿棠斟茶赔罪。”谢知行躬身作揖,姿态谦低。
纪棠眸光微诧,却仍旧冷着脸道:“我受不起。”
“世子请回吧,我需要清静。”纪棠说着,继续用刻刀削木料。
谢知行在木樨坐过的凳子上坐下,缓声轻哄,“先喝杯茶,别渴着自己。”
纪棠紧闭侧屋不肯见他,又突然开门让茹娘去拿茶水,定然是渴了。
听到谢知行的话,纪棠瞥着清亮茶水,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她的确渴了,自从午膳后,她就没喝过水,已经一个下午了。
“阿棠,你气我恼我都可以,但别屈着自个。”谢知行温言相劝。
纪棠一想也对,做错事的人是他,她做什么要让自己受罪。
如此想着,纪棠放下木料刻刀,伸手接过杯子。
一口气喝完,纪棠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谢知行见状殷勤道:“还要吗?我再给你倒。”
“不用,我自己倒。”纪棠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又倒了一杯喝下。
“阿棠,我也渴了。”谢知行跟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纪棠瞪他一眼,搁下杯子没好气道:“回屋喝去。”
谢知行怅然不语,自个拎起茶壶,就着纪棠用过的杯子倒了一杯饮尽。
纪棠睁大眼,面皮泛红耳根发烫。
桌上分明有干净的杯子,他做什么要用她喝过的?
肯定是故意的,想引起她的注意。
哼,她才不上当。
纪棠恍若未见,转身回去继续做木雕。
谢知行狗皮膏药似的又跟过去,坐在一旁默默瞧着。
这是他第一次见纪棠做木雕,只一眼就被纪棠此刻的模样所吸引。
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自信又专注的时候,总是格外迷人,就像会发光一样充满了魅力。
谢知行看着看着,再也移不开眼。
只是纪棠所雕的东西,怎么瞧着有些古怪,像是个……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