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闻言心凉了一半。
果然,林之念继续:“之念无以为报,唯愿终身不负陆辑尘,承诺皇后娘娘,愿与他相携到老,共度此生。”这是她的承诺:“供他以诚心爱意、奉他以琼浆华服、重他心之抱负,相守相伴、不离不弃。”
你重的起吗!那是一个男人的雄心!是野性、是猎杀、是天性!
逐鹿的是一呼百应!要的是天下归顺!
你给的起吗!
他要琼浆华服干什么!诚心诚意做什么!照镜子吗!
可苏萋萋到底没有说出口,她立场不够,说了是跟儿子离心,只是神色凝重,没有回答。
坤仪宫内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林之念也不再说话,她感觉的到辑尘的心意,所以想为两人争取。
苏萋萋沉默着,如果她儿子是个废物,如果她儿子立不起来,她的儿子只有儿女私情,就此没有不可。
可,不是!陆辑尘不是那样的人,他的眼里有野心,心里有属于他的志向!
不是偏居一隅!不是含饴弄孙!不是被消磨了锐气,简单知足。
苏萋萋看着手里的丝怕,她没有办法跟林之念出口恶言,她没有赢的机会。
何况,林之念养大了她的皇儿。
苏萋萋给自己倒杯茶,权衡着关系,思考着对策……
苏萋萋不明白为什么她坚持离开,不能与儿子共担天下——
但似乎,又隐隐懂林之念的担忧。
至高无上的地位又如何,她和周启不是一直坐着,滋味如何?做到皇上就高枕无忧了吗!?
做到皇后就心想事成了吗,就夫妻和睦了吗?
不会的。
坐上来不是高整无忧、事事顺心,林之念不愿意是应该的……
可,话又说回来,林之念就不能为了辑尘忍一忍,就不能退一步,既然两个人有感情,难道不该是两个人互相妥协,互相成全,非要是辑尘跟着她一起离开?!
林之念知不知道,她现在如果不高兴,就能让人将她关入大牢,踏不出汴京城一步!更不要说带走大周的太子!
苏萋萋到底深吸一口气,出口的话依旧和善:“之念……你那么小就撑起了一个家,就是本宫当年也做不到,你有自己的商路,还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对,所以本宫——允许你们还住在宫外,生活和现在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如何?”
林之念看皇后娘娘一眼。
苏萋萋同样看着她,紧急追加:“本宫绝对不会束缚你。”说着和善的握住她的手,温柔退让。
林之念神色如旧。
苏萋萋继续加码:“就是……皇后之位,也未必不可,何须离开?\"
林之念看着握住自己的手,其实不习惯面对这些,就是上辈子,空杨的母亲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曾如此和颜悦色的跟她商量空扬的未来。
林之念收回手:“封地,我没占大周一丝便宜,卖与他国也是一样的价码。”而且她没有外卖他国的心理负担,大不了都是一家。
所以不是恩赏,也不是祈求,只是她要带走对方儿子的诚意。
现在看来,她异想天开了。
但显然她现在更像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在求娶富家千金,筹码不够,对方父母看不上她。
她想差了,习惯思维害了她。
苏萋萋沉默着。
林之念也不再开口,
大殿的气氛更加压抑。
苏萋萋是撒完赌注,一无所有的赌徒。
林之念是上了桌才发现,拿不出筹码让对方安心的赌客。
可,林之念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娘娘,是否愿意同……我和陆辑尘一起离开这里?”她都没脸说。
苏萋萋骤然看向林之念,也果然差点笑了。
林之念更尴尬。
让一国之母跟着他们走,她连供养自己的都不过是‘草草了事’,又能给当朝皇后什么滔天的权势。
至于享乐。
到时候恐怕自己都不能享乐,而又让皇后娘娘拿什么享乐,民脂民膏吗!
至于‘自由’。
当朝皇后有,打皇帝都不手软,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谁能说她没有。
‘权势’她不缺,太子之位说给儿子就给儿子了。
‘至高无上’的衣食住行,林之念更给不起的。
是她莽撞了。
只是,万一呢?
万一她只要辑尘……
“你觉得你合适带走本宫?”
“草民无礼。”
“确实无礼,但……你若带走辑尘,又想为辑尘带走他的母亲,有什么无礼的,你不是也将陆家那位老妇人照顾得很好,又何尝不是因为她是辑尘的母亲,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对他母亲的好……”
林之念闻言,心里闪过一抹愧疚,但不多,到底还是因为,她带走的不是从小养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儿子。
“既然你都想到这么多了,为何不为了他留下来呢?你想要什么!天下大同?”苏萋萋记得徐正跟她说过,那些产业,代表了权利:“他坐上去,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是天下大安……以他现在肯跟你走的心理,什么不能给你,什么不能答应你,何必要鱼死网破——”
更何况,皇上那个位置,只要不耽于享乐的,哪个要的不是海晏河清、蛀虫死绝!
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非要走!
林之念看着皇后娘娘,诧异,怎么会一样,很不一样,这江山姓周!
是周家江山。她做不得‘主’,皇后娘娘同样做不得主,不是她换个太子换个皇子就是做主,甚至陆辑尘没有坐稳皇位之前,也做不得主。
而且就算陆辑尘将皇位让给她,她也做不得‘主’!
就比如一代女皇,坐的却是李家江山,她可以在江山内随意调整家具的摆设,人物的来去,但不可以给房子换‘主’。
因为房子不是她的。
不知道,皇后娘娘懂不懂其中的不同。
林之念看着皇后娘娘隐有内火的眼睛,准备一劳永逸地跪了……
吵起来,不是她本意。
说大话,就更是画饼了。
林之念利落起身,准备跪:“是晚辈不懂——”
“你这是做什么。”苏萋萋急忙将人扶起来,对上林之念干净的眼睛,也慢慢收敛自己的情绪:“是本宫太过激动了……”
“不是,是草民太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