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说的是胡家让胡三儿送来的那些吧?我已经看到了。”
胡赖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那点东西,哪里比得上少爷赏赐的?”
他拿起一块精美的点心,递到老妇人面前,“娘,您尝尝,这可是少爷特地让我带回来给您的!”
老妇人颤巍巍地接过鸡腿,却并没有吃,而是紧紧地攥在手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赖头啊,这些东西太贵重了,你下次可不能再收老爷这么多的赏赐了。”
胡赖头一愣,随即笑道:“娘,您放心,这些都是少爷赏给我的,说是让我好好办事,以后还有更多呢!”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激,“少爷还特意交代了,让我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孝敬您,说您老人家辛苦了。”
说到这里,胡赖头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他从小就跟着母亲过着苦日子,如今终于能够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心中自然是感慨万千。
老妇人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感动不已。
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点心,仿佛握着的是儿子的一片孝心。
她欣慰地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赖头啊,少爷对你如此厚待,你可要好好报答他啊!”
胡赖头郑重地点了点头:“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为少爷办事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说着,拿起一个精致的瓷碗,盛了一碗鸡汤,递到老妇人面前,“娘,您喝点鸡汤,补补身子。”
老妇人接过鸡汤,轻轻地抿了一口,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她看着儿子,缓缓开口道:“赖头啊……”
老妇人喝着鸡汤,暖意顺着食道流淌全身,浑浊的眼睛却异常清明:
“赖头啊,娘活了这把年纪,什么人没见过?陈少爷这样仁义的,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你跟着他,是你的福气!可得好好干,就算……就算被打死,也不能害了少爷!”
胡赖头一听这话,立刻放下碗筷,跪在老妇人面前,语气坚定:
“娘!您放心!儿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做对不起少爷的事!”
老妇人欣慰地拍了拍胡赖头的手,叹了口气说道:
“唉,你看看胡三儿,他娘前些日子饿死了,一口薄棺材都置办不起,真是可怜啊,要不你到少爷面前举荐一下?”
胡赖头沉默了,他知道胡三儿是胡管家手下的人,平日里没少受胡管家的欺压。
让他把胡三儿也拉到陈少爷这边……
他有些犹豫。
要是胡三儿是胡管家派来的探子怎么办?
万一坏了少爷的大事,他可担待不起!
老妇人看出了儿子的顾虑,语重心长地说道:
“赖头啊,娘不是让你把他直接带到少爷面前,只是让你帮衬帮衬他。
他要是个人品好的,你提点他几句,让他也跟着陈少爷干,也算积德行善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老妇人这句话点醒了胡赖头。
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
“娘!您说得对!要是能策反胡管家身边的人,那以后办起事来岂不是更方便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先去探探胡三儿的底细,要是他是个可靠的,我就带他一起为少爷办事!”
主意一定,胡赖头立刻起身,拿了些糕点和肉干,匆匆出了门。
夜幕降临,胡赖头走到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前,抬手敲了敲门。
“三儿,在家吗?”
屋内静默片刻,随后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消瘦而憔悴的脸。
胡三儿警惕地盯着胡赖头,目光躲闪,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赖头哥,这么晚了,有事儿吗?”
“来看看你。”
胡赖头扬了扬手中拎着的糕点和肉干,“前些日子看你脸色不好,想着给你带点吃的补补。”
胡三儿却丝毫没有接过的意思,反而将身子更往门里缩了缩,挡住胡赖头的视线。
“不用了赖头哥,我……我不饿。”
他说话吞吞吐吐,眼神飘忽不定,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这小子,跟哥还客气啥!”胡赖头爽朗一笑,作势要往屋里走。
胡三儿却猛地伸手拦住他,语气急促:
“别……别进来!”
几乎同时,屋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喊声,像是垂死野兽的呜咽。
胡赖头脸色一变,顾不得胡三儿的阻拦,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昏暗的屋内,一股霉味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胡赖头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房梁上,一条麻绳悬挂着,胡三儿他爹那枯瘦如柴的身体在绳子上微微摇晃,双目紧闭,脸色青紫。
而胡三儿,手里紧紧攥着一根同样的麻绳,另一端已经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眼神空洞,仿佛下一秒就要追随他爹而去。
“三儿!你这是干什么!”
胡赖头大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胡三儿缓缓转头,看向胡赖头,嘴角扯出一抹凄惨的笑容。
“赖头哥……我活不下去了……”
胡赖头一个箭步冲上前,扯开胡三儿手中的麻绳,又手忙脚乱地解开老人脖颈上的绳子。
老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胡三儿则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三儿,拿个灯来!”
胡赖头冲着胡三儿吼道,语气焦急。
胡三儿这才如梦初醒,踉踉跄跄地走到角落,摸索出一盏油灯,颤抖着手点燃。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逼仄的屋子,也照亮了胡三儿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我爹……我爹他瘫了三年了,我娘……我娘去年冬天就饿死了……”
胡三儿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地里颗粒无收,我去求胡管家借点粮食,他……他不仅不借,还把我打了一顿,说……说我娘是懒死的……”
他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实在活不下去了,我想……我想带着我爹一起走……”
胡赖头看着胡三儿这副惨状,心中五味杂陈。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胡三儿的肩膀,“三儿,你恨胡管家吗?”
胡三儿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
“恨!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胡赖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胡赖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继续试探道:
“你恨他,却又奈何他不得,这滋味不好受吧?”
胡三儿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痛苦地点了点头。
“我……我一个泥腿子,能有什么办法?他可是胡老爷的亲侄子!”
他语气中充满了无力和绝望。
胡赖头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
“三儿,你听说过陈少爷吗?”
胡三儿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陈少爷?哪个陈少爷?”
胡赖头挺了挺胸膛,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
“自然是咱们正阳县新来的那位陈少爷!出手阔绰,为人仗义,跟着他干,顿顿都能吃饱饭,顿顿都有肉!”
胡三儿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陈少爷……我听人说过,他……他真的那么好?”
胡赖头从怀里掏出一块杂粮大饼和一小袋米面,放在胡三儿面前。
“这……这是陈少爷赏我的,你尝尝。”
胡三儿看着面前的食物,喉结滚动,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又猛地缩了回来。
胡赖头见状,将食物又往前推了推。
“拿着吧,陈少爷说了,不能亏待自己兄弟。”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三儿,你想不想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胡三儿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食物,又看了看胡赖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最终,他颤抖着双手,缓缓地伸向了那块杂粮大饼……
“赖头哥……”
胡三儿颤抖着双手,捧着杂粮大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仿佛饿了许久的野兽。
几口下肚,他抬起头,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
“赖头哥……我……我想活下去……我想让我爹也活下去……”
他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胡赖头面前,紧紧抱住他的腿,“赖头哥,求你……求你指条活路……”
胡赖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扶起胡三儿,语重心长地说道:
“三儿,这世道,想要活下去,就得找个靠山。这清河县,除了陈少爷,谁还能帮你?”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胡管家那狗东西,仗着他叔叔的势,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早晚会遭报应!
陈少爷仁义,体恤百姓,将来必成大器!只有跟着陈少爷,你才能报仇,才能活下去!”
胡三儿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赖头哥,我愿意跟着陈少爷干!只要能报仇,让我做什么都行!”
胡赖头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又将匕首递给胡三儿。
“三儿,今日你我歃血为盟,从此以后,你就是陈少爷的人了!”
胡三儿接过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手指,两滴鲜血融合在一起,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胡三儿对天发誓,誓死效忠陈少爷,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胡赖头拍了拍胡三儿的肩膀,“好兄弟!陈少爷不会亏待你的!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的卧底了,你的任务就是……”
他凑到胡三儿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记住,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胡三儿认真地听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赖头哥,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胡赖头再次拍了拍胡三儿的肩膀。
“你爹的病,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以后你就安心跟着陈少爷干!”
胡三儿感激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希望。
“三儿,还有件事……”胡赖头突然压低声音,神色变得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