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看到这些东西的第一眼,一个极其恶毒的招数就在我脑海里涌现出来。
大概从前年开始,学校开始对全校师生进行毒品相关知识普及,以及各类传染病科普。
其中,就包括艾滋。
这个病,在吸毒人群里占比极高,尤其是像张小彬舅舅这种通过静脉注射的。
因为正规渠道要想拿到这些医疗器材其实挺难的。
所以这些人群共用一个注射器是十分普遍的事情。
艾滋病,血液,交叉感染。
如果。
我是说如果。
我将针筒灌满水,然后摇晃使其内壁使其融入水中,再打入他们体内,会发生什么呢?
他们会变得跟张小彬舅舅一样吗?
还是说,无事发生?
我不知道。
毕竟学校的宣传力度只停留在很表浅的层面,这些注射器内部血液已经凝固,干涸后的血是否还具有传染性,我没有把握。
我脚步缓缓顿住。
既然不知道,那就实践试试。
我一边走,目光一边快速在最面上那层垃圾中搜寻着。
很快,我发现其中一个注射器内壁上,血液竟然还是鲜红的。
这不就意味着,这一个是刚刚才扔下来的吗?
甚至可能就是在刚才,我背对着这边蹲下的时候扔下的。
我立马扭头,朝这个注射器对直过去的阳台看去。
这个方向,竟然是我家那一栋。
我眼眸沉了沉。
这个家属楼里,到底藏了多少跟张小彬舅舅一样的人?
如此数量的医疗垃圾,这个人数岂不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犹豫了几秒,心一横,避开针头,小心翼翼捏住针筒,将它从这堆垃圾里拎了出来。
此刻,手里的这玩意像个滚烫的火球,烧得我内心颤动。
我快步走下后山,经过家属楼边上那个接雨水的石槽时,我顺手抽了三分之一的水,快速摇匀。
浑浊的水里,飘杂着淡淡粉色。
“怎么那么慢?”
年长男生有些不满地埋怨道。
我举起手里灌好水的注射器,笑道:“这不是在选工具吗?”
说着,我指向他们按着的那只狗,眼神露出兴奋的光:“刚才看你那一针挺刺激的,这次让我来玩玩怎么样?”
闻言,年长男生眉头皱了皱:“我抓来的,给你先玩?凭什么?”
“刚才你不是已经玩过一次了吗?”我瞄了眼一旁的死猫,“后面我再帮你多抓几个,不就行了。”
年长男生似乎还是不肯让步。
“哥,你让她先弄吧,第一针板得最凶,万一这狗有狂犬病……”二楼男生突然开口。
他说完后,眼神悄然与我对视一眼。
年长男生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抓痕,歪头思考了几秒,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弛下来。
他不耐烦地松开按住狗颈的手,挪动方向按住它的背部。
“行,就让你体验一次,反正镇上的狗场前段时间垮了,到处都是畜生,我有的是狗玩。”
他说着,指着狗脖子,抬头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吧。”
“好。”
我半跪下,按住狗脖子。
在凝成块状的狗毛遮掩下,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狗咽喉处。
此刻,二楼男生与我并肩蹲在一起,年长男生在二楼男生对面,也就是我的斜对面方向。
“快扎啊,搞什么?”
年长男生似乎觉得我动作太慢,语气逐渐毛躁。
我举起手中注射器,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竟微微出汗。
紧张,忐忑,疯狂,恐惧。
各种情绪在心口交杂,感觉头皮有些发怵。
我也不知道这针下去后,会发生什么。
但无论发生什么,从我拎起针筒那一刻,都回不了头了。
“会不会啊?不会就让开,给我!”年长男生见状,抬起一只手就打算来夺我手里的针筒。
就是现在!
我抵住狗咽喉的手指猛地朝里狠狠一戳。
狗瞬间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剧烈扭动,四肢发疯似的猛踢!
“怎么回事?”二楼男生眼神露出一丝惊慌,手劲下意识松开。
下一刻。
我盯准年长男生按着狗背的手背,借助狗挣扎的瞬间,斜着朝他手背狠扎进去!
“草!!——”
一扎一推瞬间完成。
年长男生痛得原地起跳。
他的手背显而易见的鼓出一个大包,往外面不停淌血。
我看着手中被我抵拢到针筒底部的推杆,大脑有些发懵。
“言一知?你他妈眼瞎了?!”
年长男生托着被我扎伤的手,怒不可遏地一把上前,作势上来就是一脚。
我斜身躲开,一脸无辜地开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还没扎呢,这狗突然就跟疯了一样!”
“我吓了一跳,没蹲稳才……”
我表情看上去很无奈,看着年长男生痛到龇牙咧嘴的表情,关切问道:“要不去医院吧?你流了这么多血。”
“滚一边去,你才要去医院呢!”
“我看你这么痛,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我继续劝导着,目光真切地看着他。
闻言,二楼男生看着年长男生流血的手,眼神也有些心虚。
刚才那一针,也有他无意间推波助澜的功劳。
若不是他下意识怂了松开手,狗也不可能挣扎得那么厉害。
“你他妈敢小看我?”
一听我不停提议去医院,年长男生脸色骤变。
他阴沉着脸,咬牙瞪了我一眼,嘴硬犟道:“去什么医院?谁说我觉得痛了?屁大点儿伤就去医院,看不起谁呢?”
说完,年长男生直接用嘴抵住伤口,吸吮起来。
连吐几口后,血慢慢止住了。
“这不就完了?就你们女人矫情,动不动就爱去医院。”
年长男生举着已经止血,但仍未消肿的手,得意朝我挥了挥:“瞧见没?已经好了。”
“竟然真的没事了,”
我露出钦佩的表情,“没想到你这么勇敢,换我就不行。”
“废话!你当然不行!你跟他一样,就是个怂货。”
年长男生白了我跟二楼男生一眼,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指向我:“但你还是得赔我钱,我想想……”
“…得…两百块!”
他竖起两根手指,目光透着贪婪。
“好啊,等我几天,我就给你。”我笑着说道。
“三天,就三天,不然我就去你家里边儿要。”年长男生盛气凌人地威胁着。
“没问题。”
我点点头,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我目光缓缓落到他手背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自然知道他不会去医院。
他们这群人,全都有种奇怪的心理,总觉得去医院很丢面,被别人瞧见了会被笑话身体弱。
这两百块,就当给他送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