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再次死寂,无人敢再出声。
燕冥轩冷笑一声,上前几步,再次看向皇上,“儿臣的腿,其实已经好了些时日,却一直未曾回禀父皇,让父皇白白担忧,实属不该。”
皇上的怒火强压着怒火,沉声道:“既已痊愈,为何不早回禀?你将朕置于何地?”
若是早早上报,恐怕等待他的就不止这么简单了吧。
燕冥轩眼底寒光乍现,直言不讳道:“儿臣的处境,父皇想必也清楚。想害儿臣的人,以及肖想太子之位的人何其多,儿臣总要防着些。若是过早暴露,岂不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皇上脸色铁青,一字一句道:“太子,你隐瞒不报,可是欺君之罪!”
震怒的声音犹在耳畔回荡,燕冥轩却只觉得麻木。
这便是他的父皇,得知他腿疾痊愈,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想法子治罪!
他筹谋多年,隐忍至今,原以为能换来一丝父子温情,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燕九晁适时上前,故作关心的温声劝道:“太子殿下既已痊愈,何必再惹父皇生气?”
看着眼前假惺惺的人,燕冥轩嘲讽的勾了勾唇角,用仅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三皇弟,本宫这腿好了,你是不是有些失望啊?”
燕九晁面色一僵,随即故作坦然道:“皇兄说笑了,您双腿康复,臣弟自是欢喜。只是不知是哪位神医有此等本事,竟能治好这等顽疾?”
难不成是那沈时鸢?
不可能,先前他虽听说过太子妃给太子治病的事,可那沈时鸢先前一直在沈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算略懂医术,也不会有能力治好燕冥轩的腿疾。
到底谁坏了他的好事!
燕冥轩笑容更深,“说来,还得多谢父皇,给本宫挑了位好王妃,是太子妃寻了位世外高人,这才治好了本宫的腿。”
燕九晁还想追问那位高人是何方神圣,燕冥轩却不再理会他,转身面向皇上,拱手道:“儿臣双腿已愈,这太子之位,恐不能易主了。”
原本以残疾为由,要废太子的大臣们,此刻却一个个噤若寒蝉,一言不发。
他们刚才有多么义正言辞,此刻就有多么尴尬难堪。
皇上牙关紧咬,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既已痊愈,便继续担任太子之职!但日后若发现你品行不端,朕照废不误!”
燕冥轩眸色泛冷,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应道:“儿臣遵旨。”
随后,皇上宣布退朝,拂袖而去。
燕九晁心中极为不甘。
明明燕冥轩已经是个废人,为何还能站起来?
他绝不相信这世间真有那么厉害的神医,定是燕冥轩使了什么诡计!
燕九晁眼神阴鸷,如毒蛇般紧紧盯着燕冥轩的背影。
大臣们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也纷纷离开大殿。
殿内逐渐空旷下来,只剩下燕冥轩与燕九晁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大殿。
高大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上,燕九晁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燕冥轩,眼神中满是狠厉,“燕冥轩,别得意太早!”
燕冥轩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燕九晁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浑然不觉疼痛。
燕冥轩回到太子府。
府门开启的瞬间,守门的侍卫看到他稳健的步伐,双腿竟已完好如初,皆是一愣,随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燕冥轩面色平静,径直走向静心苑的方向。
走了几步,他脚步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眸光微转,改变了方向,朝着青云苑而去。
此刻,沈时鸢正坐在院中,拿着针线,细细密密地缝制着一件墨色的衣裳,神情专注。
燕冥轩缓步走入苑中,脚步轻缓,像是怕惊扰了她。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温柔。
站在沈时鸢身后的包包最先发现了他,刚想福身行礼,却被燕冥轩一个眼神制止了。
包包立刻会意,安静地立在一旁,不敢出声。
沈时鸢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只觉得手中的墨色丝线快要用完了,便开口吩咐道:“包包,去取些墨色丝线来。”
“是。”
包包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内,不多时便取了丝线回来。
她正要将丝线递给沈时鸢,燕冥轩却伸出手,从她手中接过丝线,然后递给了沈时鸢。
沈时鸢伸手接过丝线时,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燕冥轩的手指。
这触感......
她秀眉微蹙,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燕冥轩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连忙站起身来,福身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燕冥轩温声说道,在沈时鸢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中尚未缝制完成的衣裳上,状似随意地问道:“这是在为谁做衣裳?”
沈时鸢垂下眼帘,轻声解释道:“前几日见小舅舅衣裳单薄,如今已是入秋,便想着为他做件厚些的衣裳。”
她对她的家人倒是很好。
燕冥轩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沈时鸢不知燕冥轩心中所想,只当他是关心朝中局势,便开口问道:“今日上朝,殿下可还顺利?”
燕冥轩简略地将大殿上发生的事告知了她。
沈时鸢神色微变,手中的针险些扎到指腹,“如此说来,日后之路,怕是更为艰险了。殿下可要小心为上。”
今日之事,皇后和三皇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燕冥轩捕捉到她眉间的忧虑,“莫不是你怕了?”
沈时鸢抬眸,毫不犹豫道:“此话妾身已说了许多遍了,我既已选择殿下,便无畏前路艰险,定当不离不弃。”
燕冥轩沉默的看着她。
好一会儿,沈时鸢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避开他的视线。“殿下若无他事,妾身便继续缝制衣裳了。”
燕冥轩点点头,却未起身离开,反而饶有兴致地问。
“太子妃这缝制衣裳的手法,倒是熟练。”
沈时鸢手中的针线翻飞,语气平静无波,“臣妾自幼便跟着母亲学**红,自是熟练。”
燕冥轩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他不知这情绪从何而来。
半晌后,燕冥轩开口道:“太子妃不必为小舅舅缝制衣裳,本宫自会让人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