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氏的妆扮再一次同宋谨央相似。
两人见了礼,一同四处参观。
女眷越来越多,宋黎带着男客从三楼经过连廊,直穿到隔壁的茶楼。
后到的男宾也被直接引到了茶楼。
一时间,两幢小楼都格外热闹。
姑娘们纷纷围拢在画前,兴高采烈地议论着。
宋谨央笑着问隋氏:“那纸用着可还好?”
隋氏一愣,立刻浮起笑意。
“好,许是稀罕,感觉特别好用!”
“是啊!这纸只有拉哇瓜才有。我正想着,若大家都觉着好,倒是可以做一做这个生意。”
隋氏又是一愣,继而轻轻一笑:“原来是拉哇瓜的纸!夫人若是做那生意,我就可放心大胆地用了。”
两人边笑边看,一路到了三楼。
淮云楼的后头,是一片低矮的民房。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火灾,至今还留着残垣断瓦。
附近的人家都搬得七七八八。
常禄小心翼翼地从一间四面漏风的屋子走出,探头四下张望了会,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刚刚来到大路,吓得他猛得缩回身子。
外面太多人,与平时的门可罗雀大相径庭。
他定了定心神,不着痕迹地来到大路上,问怎么回事。
“嗨!今儿镇国夫人办画展,京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办多久?”
“听说至少十天半个月的!”
“咱们这儿能重新热闹起来。后面那片荒地,听说也要重新推平建屋了。”
常禄心头咯噔一声,又悄悄地潜了回去。
地下。
一群赤着上身的汉子,正在敲敲打打。
突然,门外传来吆喝声,看守他们的人,倏的一下都出去了。
三个最威武的汉子一对眼神,同时点了点头。
“动手!”
边上一个老人颤巍巍地上前,拦住他们。
“再等等!”
“等不得了!这一批都出活了,若再等下去,大乾就要亡了。”
“可万一……”
“刀头的买卖,本就得冒险。万一他们真把火枪运出大乾,那可真是要命的事。”
“拼着我这条命不要,也绝不让他们得逞!”
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老人从怀里一卷纸。
“一共才这些,只怕力量不够啊!”
三人咬着牙,还是决定今日就炸。
“机会难得!下次无人看守,不知要等到何时!
老人家,一会儿你跟着他们往外冲,能活一个是一个。”
……
宋谨央刚刚邀请隋氏坐下喝茶。
“轰”的一声响。
整座楼晃了一晃。
楼下发出阵阵惊呼。
下一秒脚步声响起,宋黎穿过连廊,直奔宋谨央。
“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大勇去查看了!”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
大勇惊恐的声音响起。
“爷,夫人,出大事了!不知哪家玩爆竹,炸了几间屋子。”
宋谨央眸光猛地一沉,腾地站起来。
“素馨,快,带人包围那里,绝不允许走脱一人!”
话刚起了个头,素馨一个箭步穿窗而出,带着侍卫奔赴现场。
隋氏彻底愣住,眸中露出担忧的神色。
宋谨央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京城的细作均被铲除,万一有几条漏网之鱼呢?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隋氏亦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望向窗边的眸光沉了下来。
京城爆炸的事,中宗也得到了消息。
腾地站起身,急切地问道。
“淮云楼有没有受到波及?”
“淮云楼无事,顺天府也已出动。”
中宗沉吟半晌,下了指令。
“把薛至叫进来!”
薛至紧赶慢赶地到上书房时,中宗正陷入沉思。
“陛下安好!”
“你来了!南岭的事办得不错,你明日去兵部报到。
任武库清吏司郎中!
你与兵部尚书对接一下!”
武库清吏司郎中一职,原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由尚书兼任。
还别说,薛至当真是最合适的人。
出身行武之家,本身亦是习武之人,却又从文。
薛至领命而出。
他颇感意外,原先以为皇上可能让他去吏部,没想到却是兵部。
他眸光一闪,打发长随去打听今日可有特别的事情发出。
这一打听,惊出他一身冷汗。
顺天府赶到时,素馨早将事发地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甄容苦笑,镇国夫人过于小心了。
可当他指挥着人清理现场时却发现了不对。
本该没多少人家的地方,竟然到处是断肢血肉。
十分惨烈。
有几个胆小的府兵,竟当场吐了起来。
其中有位老人家,竟是失踪人口。
他早被炸得血肉模糊,手臂上的铁锚纹身证实了他的身份。
他眸光连闪,亲自上前翻看尸体。
一股股血淋淋的焦味、糊味、腥臭味,直冲鼻翼,他强忍着不断上涌的恶心感,不断用木棍翻看。
突然,极细微的呻吟声传来。
他四下搜寻,发现声音从一道土墙下传来,立刻命人搬开碎石,一个浑身浴血的人现了出来。
“大人,救命,歹人,火……火……”
甄容倏然变色。
“你是谁?”
“牛二狗……”
说完,头一歪,晕了过去。
“来人,送去医馆,务必时刻看守,寸步不离。”
牛二狗,又是一个失踪名单上的人。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佩服宋谨央。
深谋远虑啊!
她当即立刻命人围起来,既能避免无辜百姓遭殃,又能围困住漏网之鱼。
素馨也真的有收获。
一个浑身漆黑的人,想悄悄从墙根底逃离,被逮个正着,扭送至甄容跟前。
“大人,抓到一个人。”
“误会,误会,全是误会,自己人!”
甄容定睛看去,原来是工部主事常禄。
他说此片地要推倒重建,自己正是来勘察地形的,遭了无妄之灾,很是倒霉。
甄容干笑道:“常大人理解,此处乃禁区,你出现于此,还须同我回顺天府录份口供。”
“是,理解。”
嘴上说着理解,黑漆漆的面容却垮了下来。
“哦?是常禄?他可有受伤?”
宋谨央听素馨禀报,假装吃惊地问道。
“没有,已随甄大人回顺天府了。”
经这么一闹,画展自然早早结束。
来参观的人,争先恐后地离开了。
此刻淮云楼里,只留三三两两胆大的人。
爆炸刚发生时,崔琦跟在李氏身后,一起看着画。
突然的震动,令众人大惊失色。
前一秒还热闹地嬉笑着,后一秒就高声尖叫。
李氏也紧张地试图拉住崔琦,却一把抓空。
急忙回头看去,发现崔琦逆着人流而出,疾步走出去。
她悄悄跟着他,发现他竟怀里竟抱着刚才冤枉她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许是吓到了,小脸刷白地伏在他怀里哭。
不一会儿,先前的妇人也赶了过来。
脸色白成一片,不知在和崔琦说些什么。
娉婷悄悄地走到李氏的身旁,面现忧色。
“二嫂,你别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李氏苦笑,“娉婷,这话你自己信吗?”
娉婷顿时哑然。
远处,薛至急匆匆地赶来。
仔细打量娉婷,发现她毫发未伤,这才放下心来。
不远处,崔琦像是有所感应般,回过头来,直直地撞进李氏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