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知鸢怀里抱着贺屿白送给她的鸢尾花,淋着大雨,眼神空洞的朝前走去。
这条路是曾经贺屿白一路上嚷嚷着让她嫁给他的那条路,往日的欢声笑语仿佛在耳边回响。
“屿白,你在哪里?不是说要娶我吗?我来嫁给你了,为何找不到你?”
沈知鸢喃喃自语,四周漆黑一片,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让她迷失了方向。
“屿白,好黑,我真的找不到你。”她无助地搂着那束已经略显凌乱的鸢尾花,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贺屿白的存在。
忽然,一块大石头将她绊倒在地,手中的花束也被压得残缺不全。
沈知鸢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摸索着将散落的花瓣重新拢在一起,眼中满是歉意:
“对不起,屿白,我不是故意的。”
“阿鸢!阿鸢!你在哪儿?”
焦急的声音从沈知鸢身后传来,沈知鸢眼睛一亮,“一定是屿白来找我了。”
董辞温提着灯笼,一路上他的嗓子都已喊地沙哑,他眯着眼,前面似乎有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
他朝前方跑了几步,那个人影直直的撞进她怀里,“屿白,你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
董辞温浑身一僵,随即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嗯,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
“好,我们回家!”
董辞温搂着沈知鸢回头走去,桃枝打着伞追了过来,“大…”
“嘘。别叫错了,我是贺屿白。”
桃枝看着一脸欣喜地沈知鸢,讷讷点了点头。
沈知鸢与董辞温的衣服早已湿透,一回到沈家,董辞温连忙让桃枝替沈知鸢换衣服。
沈知鸢死死抓住董辞温的衣摆不松手。
“阿鸢乖,刚刚淋了雨,我们先去泡一泡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好吗?”
沈知鸢点点头,就是不松手。
桃枝无奈道:“沈小姐,您是想让贺公子陪着吗?”
沈知鸢点点头,“屿白…不要走。”
董辞温左右为难,“阿鸢是姑娘,女子沐浴,男子当回避,让她陪着你好吗?”
董辞温指了指桃枝。
桃枝牵起沈知鸢的手,“沈小姐,你放心,贺公子就在外面,哪儿也不会去的。”
沈知鸢思索良久终是松了手。
趁着沈知鸢沐浴更衣的功夫,他赶紧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沈母做了沈知鸢平日里爱吃的饭菜,沈知鸢收拾妥当后,董辞温趁着沈知鸢将他当做贺屿白的间隙,哄着她吃了许多。
沈知鸢安然入梦,沈母终于有机会跟董辞温单独说上话。
沈母擦了擦眼角的泪,“辞温,苦了你了。伯母知道你对阿鸢的心思,只是她…实在是对你不公。”
董辞温笑着摇头,“只要阿鸢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董辞温看了眼屋内,压低声音,“伯母,我想将阿鸢带去我的府邸,换一个新环境,或许有利于阿鸢的恢复。”
“如今,阿鸢只听得进去你说的话,辞温,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要阿鸢好好的就行。”沈父应答道。
董辞温一脸认真,郑重承诺:“伯父伯母放心,我定会将阿鸢当做亲妹妹疼爱。”
~
马车叮当哐当行走在街道,没多久便停在了董府。
“来,阿鸢,我们到了。”董辞温朝着马车内伸手。
沈知鸢将手放在董辞温掌心,另一只手握着有些蔫儿吧了的鸢尾花。
“屿白,这是你买的大房子吗?”沈知鸢好奇的环顾四周。
董辞温点点头,“没错,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沈知鸢眼里眼里浮现出笑意,“嗯!”
董辞温带着沈知鸢来到了专门替她布置的闺房,里面的陈设完全按照她的喜好布置,沈知鸢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董辞温指了指窗边的空瓶,轻声问道:“我们将它放在瓶子里,好不好?”
沈知鸢看着董辞温温柔的神色,点点头,董辞温松了口气,替她将手里的花插进了瓶中。
“我带你熟悉下我们的新家,好吗?”
沈知鸢抓住了董辞温的衣袖,表示同意。
沈知鸢就这样在董辞温的呵护下顺利住在了董府。
不出一日,府中人人都知道府里来了个董大人放在心尖尖上姑娘,那姑娘似乎神志不清,总将董大人唤作旁人。
董大人一点也不计较,反而乐得自在。
为了更好扮演贺屿白的角色,董辞温将以前贺屿白做过的事情,都为沈知鸢做了一遍。
今日是烤鸡,董辞温生疏地把鸡毛去掉,架在火上翻烤,沈知鸢直皱眉头,嚷嚷着贺屿白手艺退步。
明日是小兔子,董辞温忙完公务便去街上找了买兔子的老翁,将兔子送给了沈知鸢。
沈知鸢开心不已,在后院专门给小兔子做了家。
后日纸折的鸢尾花,因季节原因,鸢尾早早凋谢,为哄沈知鸢高兴,他特地找人学了如何折纸。
一有空,他便带着沈知鸢去最热闹的街巷,只要是沈知鸢多看一眼的东西,他便默默掏银子,替她拿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知鸢的情绪比起最初已经好上不少,可她依旧意识混乱。
贺屿白送给沈知鸢的那束鸢尾早已经枯萎,沈知鸢还是会偶尔盯着那枯萎了的花,一看就是一整天。
董辞温特地吩咐了府中下人,谁都不准碰沈知鸢房中的鸢尾。
下人们知道后果,将他的话牢记在心。
春去冬来,不知不觉过了一年。
董辞温日复一日贴心照顾着沈知鸢,他很欢喜他能够陪在沈知鸢身边。
可他同样感到罪恶,沈知鸢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他顶替了贺屿白的位置。
他害怕沈知鸢清醒的那天会恨他,厌恶他。
董辞温没有想到,那一天会来的这么快,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沈知鸢并没有怨他。
除夕佳节,整个京城陷入了热闹的景象。
董辞温将自家爹娘,沈家夫妇还有贺家夫妇都接来了京城过新年。
人手不够,管家特地新招了一批婢女,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全都打扫了一遍。
桃枝被董辞温派去了照顾沈知鸢,沈知鸢喂完小兔子后,和往常一样踏进了房门。
一进屋,她打算像往日一样摸一摸那束干鸢尾花,可是鸢尾花没有了,瓶子里被换上了鲜艳的红梅。
沈知鸢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桃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是谁?
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丢了沈小姐最重要的花,桃枝在心里咆哮,恨不得将那人扒皮抽筋。
可她现在不敢说话,因为董辞温正好不在家,她担心沈知鸢会再度陷入黑暗。
桃枝大气不敢出,目光落在沈知鸢的脸庞。
只见沈知鸢早已泪流满面,她自言自语的说:“原来是真的,屿白真的已经不在了,我竟以为那是一场梦。”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清冷却带着笑意声音,“阿鸢,你快来看看,谁来…”
“辞温。”沈知鸢准确无误叫出了他的名字。
董辞温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鸢,你…”
“辞温,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沈知鸢的声音带着哭腔。
董辞温本想像从前一样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可他的手抬起,又放下。
“我愿意,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阿鸢,你不要多想。”
沈知鸢平复住情绪,抬头看向董辞温,
“自从屿白逝世,我还从未好生跟他说过话。
我想去看一看他,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