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尘怕梓婋怒极伤身,想起楚轶离开时交代的话:“笑尘,不管梓婋是不是你姐姐,她对你,是以弟弟的态度来的。我希望你也能把她当姐姐一样看待。"
笑尘抱拳行礼:“王爷放心,言姑娘待我之心,笑尘心里有数。王爷请安心出发,阿婋姐姐,我定当看护周全。”
楚轶点头道:“你阿姐性子强,有什么都藏在心里,自己琢磨,这太耗费心神了。你要多关注她的情绪,时常关心关心,多和她商量讨论。”
笑尘心道这是要我提供情绪价值?
楚轶见他不作声,知道他没会意到,就直白的道:“她要是高兴,就想办法让她多高兴一会儿;她要是生气,就想办法让她宣泄出来。”
“哦,懂了!”笑尘恍然大悟,就是哄她开心呗!
楚轶满意的点点头道:“照顾好未来的楚王妃,不管你们是不是姐弟,日后,自有你的好处。”
思及此,笑尘就开口劝道:“阿姐,你消消气。当下最重要的是,书意的身体。”
梓婋右手握拳,指节发出噼啪之声,显然是压制着要手刃荣帆的怒火:“小秋还未回来吗?”小秋奉命去调查荣氏的情况。
笑尘道:“没这么快!去一趟云州来回,至少得半个月。阿姐,谋定而后动,先不要着急。”
梓婋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没有准备的战,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手的,否则她怎么会到了应天之后,谋划了半年之久,才踏入言府的宗祠呢?
“啊!”突然屋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就是书语破音的哭声“书意!”。
梓婋一惊,腾起站起身就往里冲。笑尘是外男,不便进入,只得急的在外面来回踱步。
“怎么了?”梓婋一把掀开帐子,一股带着暖风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梓婋顾不得这令人作呕的味道,抓着接生婆的衣领大声喝问:“出什么问题了?”
婆子没有心理准备,被梓婋一拎,吓得手上带血的纱布飘落在地。
沈聘婷赶紧握住梓婋的手劝阻道:“别着急,别着急。是胎儿冲出来了,最后一波疼痛是最厉害的,书意熬不住才喊出来的。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你撒手,让高婆婆收拾收拾。”接生婆姓高。
梓婋这才舒了口气,放开高婆婆。高婆子惊魂未定,但秉着职业操守,还是利索里收拾起来。她用一块棉布,将那一团血污包起来,递给在一边正端着木盆的丫鬟。书意还未昏过去,剧烈的疼痛感随着胎儿的流出瞬间消失,只剩下一些可以忍受的坠胀感。她这个时候眼睛亮亮的,带着异样的光,紧紧地盯着丫鬟手上的木盆。见到接生婆要处理掉胎儿,她连忙支起身伸出手,嘴里带着哀求喊道:“别,别走。让我,让我看一眼,看一眼!”
梓婋按住书意的手,挡住她的视线,对接了那个包袱的丫鬟挥挥手,示意丫鬟下去:“书意,书意,都过去了,别看了,看了徒增伤心。你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好好养着,其他的事都让他过去吧!”
书意哭着抓住梓婋的手,脸上汗水和泪水已然无法分辨,狼狈不堪的样子,让她状如疯魔:“姐姐,姐姐,求求你,求求你,给我看一眼,就一眼,求你了。给我看看他!我给你磕头,给你磕头!”说着书意挣扎要起身。
梓婋如何舍得,连忙叫住已经走到外间的丫鬟。丫鬟疾步走进来,将那个木盆递上。
高婆子劝阻道:“几位姑娘,孩子已经往生了,不好惊扰啊!”高婆子接生无数,处理的妇女流产也数不胜数,还未曾遇到过这般小的月份流产后,产妇情绪这么疯的。而且,一团血污,能看到什么呢?也不吉利啊!
书意抱住那个木盆,整个人呈防御和守卫的姿势,发丝披散,神态机械又呆滞。她将脸贴着木盆边,木盆里的血腥气一直往她鼻子里蹿。泪水哗啦啦地流到盆里,带着无尽的悲伤和哀戚。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母亲!”书意喃喃自语,完全听不进高婆子的话,“对不起,不能带你来到这个世间,对不起!”
梓婋书语和沈聘婷都跟着流泪,特别是梓婋,她完全没想到书意会对这个意外的孩子这般的重视。先前她还那么态度强硬地要书意落胎,才导致了书意离家出走。要是不离家出走,书意也不会落入荣帆的手里,也不会因出逃而耗费精力和心神,进而导致胎气受损小产。一切的原由,皆是因她言梓婋而起。这个认知,让梓婋深深的陷入自责中。
“书意,好姑娘,放手吧!”沈聘婷上前劝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让这个孩子安心走吧!你这样,他如何能再去投胎呢?”
书语也抱着她哭道:“书意,书意!”可是书语除了呼喊着她的名字外,其他什么都说不出。
书意抬起惨白的脸,朝梓婋看去,轻轻地喊了一声“姐姐”后,便体力不支地晕倒过去。
“书意!”几人齐声呼喊,场面一度惊慌。
“怎么了?”笑尘听到里屋突然嘈杂的哭喊声,以为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急忙高声喊问,却无人应答他。
里面,梓婋赶紧给书意做检查:“都别哭了!”大喝声下,书语和沈聘婷都噤声,好让梓婋有个安静的诊断环境。
“没事,力竭昏迷。”梓婋检查一番后得出结论,“她身心皆受大伤,这般昏睡倒是好事。”一番话,让众人安了心。
“高婆婆,你带着我这个丫鬟去处理一下这个。处理好了之后,还要劳烦你在此地看护一夜,诊金上好说。”梓婋和声对接生婆道。
高婆婆闻言心下高兴不已:“是是是,老婆子肯定照顾好这位夫人。”高婆婆还不知道书意是未嫁女。于是高婆婆就带着丫鬟出去了。
梓婋对书语道:“你在这里照顾一下,我出去开个方子给书意调理身体。”
书语点点头。
“沈姐姐,你和我出去吧,一会儿我开了药方,你送出去,叫张齐去抓药。”梓婋对沈聘婷道。
沈聘婷也应下。
等到书意这头安置妥当,梓婋在她的床边做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找了笑尘。
“阿姐!”笑尘一直在外间没有走,知道书意已经没事了,心下也放心下来。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早就把书语和书意姐妹两人当作了亲人。
梓婋对笑尘道:“你跟我来!”
二人走到小书房,梓婋疲惫不堪地瘫坐在位置上,神情倦怠,良久不语。
笑尘见梓婋不开口,也不催促,只是在半隐身在黑暗中,默默地等着。
书房里没有点大灯,就点了书案上的一盏小灯,灯火如黄豆,在灯罩里静静地燃烧着,能照亮的,也就梓婋身前这一点点大的地方。昏黄的烛光,光线忽明忽暗,让梓婋冷峻的面上,带着一丝阴冷的诡异感。
“笑尘,我咽不下这口气!”梓婋冷冷的声音,像冬日里檐下的冰棱。
笑尘心里咯噔一声,谨慎地问道:“阿姐,是要做什么吗?”
一只小虫子在灯罩前飞过,映射出的阴影划过梓婋阴沉的脸:“我等不及小秋反馈情报来。我想现在就让荣家吃点教训。”
笑尘拱手道:“阿姐你吩咐,笑尘照办!”笑尘牢记楚轶的话,梓婋开心,要让她多开心一阵子;梓婋不高兴,得让她及时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