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妖姐姐!”白月灵倏地被噩梦惊醒,摸了摸额头,上面尽是冷汗。
床边传来小白的低叫,白月灵擦了擦汗,下床缓缓走向小白。
这几日小白神色萎靡,食欲也有些不振,而且一进入幻妖姐姐的房间便会格外的异常。
她执着烛火,放到小白面前,胆战心惊地告诉它梦中发生的事情。
“幻妖姐姐被凶恶的人抓住,然后关进大牢里去了……明明幻妖姐姐就在城里,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担心啊?”
白月灵怀疑是小白的精神感染了她。
正想着,眼角余光却瞥见小白垂下了洁白的长颈,眸光中流露着无尽的悲怆。
白月灵一时愕住,好奇问道:“小白,难道你也梦见幻妖姐姐了?”
小白哀戚地看向她,片刻,它便将头埋到了地面上。
“嘎——”
白月灵头一次开始生出了关于此事的担忧。
第二日醒来,白月灵便抱着小白风风火火向幻妖姐姐的房间赶去。
大门同往常一般紧闭着,白月灵急忙推开,快步向房间中走去。
“幻妖姐姐……”她担忧地大喊。
“白月灵,你来了。”纤瘦的身影从室内走出,手中好像正拿着一封信。
白月灵有惊无险地松了口气,看向郁繁,睁大双眼好奇道:“您这是要给谁寄信啊?”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封信被轻轻放在了她的掌心。
“姐姐,你……”幻妖姐姐的表现好奇怪好奇怪,白月灵看着她,眼神渐渐变的迷茫。
眼前的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弯腰轻轻道:“白月灵,告诉她们我已经走了。”
什么……白月灵困惑地看向她。下一刻,幻妖姐姐对她歪头一笑,然后迅速消失在了眼前。
分身?!白月灵蓦的一惊。难怪小白最近那么奇怪,总是在幻妖姐姐的房间中乱叫……
等等,既然分身这个时候消失……白月灵掰了掰手指,忽然心头一震。
幻妖姐姐已经离开半个月了!
小白不停地啄着她的手,白月灵不满地望过去,忽然注意到了幻妖姐姐方才递过来的信。
白月灵目光一定,心瞬间提了起来。
笨手笨脚地展开信,白月灵喉头干涩,紧张地看向信上的内容。
“近日在城中待着有些闷,一时起意,我想出城去接应那些从青幽谷逃出的妖。不日便会返回。”
白月灵顿时僵住,信纸缓缓飘落,小白及时叼住了它。
幻妖姐姐走了?可她说去接那些妖……他们分明已经从另外一个门赶来了。
白月灵失魂落魄地看向小白,却见它将信纸扔开,然后迅速跑向了院墙一角,使劲地挖起了洞。
“小白……”它,难道想挖地洞出去找幻妖姐姐?
“白月灵,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月灵如蒙大赦,匆忙捡起信纸奔向眼前的人。
屋门大敞着,白月灵和小白在院里胡闹,郁繁怎么还不从屋内出来?
容青正疑惑着,白月灵却一脸焦急地抱住了她,眸中尽是祈求和无助。
“蛇妖姐姐,幻妖姐姐……幻妖姐姐她不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
白月灵几乎是将信塞到她的手里,容青展开信,匆忙掠完最后一个字后,她的脸色已是惨白。
白月灵委屈地流出泪来:“我做了噩梦,今天想来见她……但是,那个分身交给我这封信后便消失了。”
容青眼神怔忪地看着她,心中警铃大动。
郁繁……可能出事了。
容青拿着信匆忙赶去城主府,才拐过街角,便与一人直接相撞。
看清那人模样,容青立刻将信推向前,大喊道:“阿溟,郁繁出城了!”
周溟脸色苍白,看起来浑然不在状态。这句话仿佛给他带来了另一个打击,让他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
“容青……听我说,你先冷静一下。”周溟喉头滚了滚,目光中满是哀求。
容青蹙起眉:“她说要去接青幽谷的妖,可那些妖已经来了,她却……”
“容青。”周溟叫住她,在她眼前面色几变。容青又要开口,被他厉声打断。
“我收到消息,她去辽阳了。”
辽阳……那里重兵戒备,估计到处都是擒妖的人。郁繁去那里做什么?
困惑地看向周溟,却见他满脸的痛楚和后悔。
容青心头忽然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向前一步,急忙抓住周溟的衣襟:“郁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说啊!”
很久,就在容青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周溟终于开了口:“一个今日赶来城中的妖说,辽阳城中……传遍了幻妖已死的消息。”
“我本是不相信的,但是……”他眼眶通红,声音喑哑,“你方才说她出城了……”
容青无措地看向他:“怎么可能,她明明才离开几日……而且,她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明明是在否认,但是她的眼眸还是可耻地红了。
不可能……郁繁怎么可能会死……
身后忽然响起呜咽声,转而又变成了一阵嘹亮的哭声。
“我的幻妖姐姐,怎么可能会死啊?
“一定是假的!
白月灵泪眼朦胧地看向小白:“所以你这几日状况那么差,都是因为感受到了幻妖姐姐的遭遇吗?”
“嘎——”
白月灵转瞬间哭得更狠了。
一阵风吹过,面前轻盈的薄纱泛起了一阵涟漪。
孟楚戴着帷帽站在一众贵女中,感觉分外地尴尬。
因着“害了病”的缘故,她在府中闷了三个月。前几日,爹突然递给她一张帖子,让她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赏花宴。
美其名曰要她和那些贵女熟络熟络,谁知道他背地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因着地穴中幻境的缘故,孟楚容颜未改,但年龄上却增长了两岁。
周围这些贵女约莫都比她年轻,孟楚站在其中,颇有一种鸡立鹤群之感。
一个少女走到了她的身旁:“你就是孟大人那个失踪两年,不久前才归来的女儿吗?”
孟楚愣怔着点头。
随着少女的接近,她心中忽然浮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好似有一根羽毛正在轻拂着她的心。
少女瞬间露出怜悯的神情:“太可怜了,那只妖竟然狠心关了你两年……你和谢公子,真是有缘无分。”
孟楚尴尬地笑起来。
少女凑近,好奇地看向她:“这次回来,你还打算同谢公子再续前缘吗?”
续缘……孟楚可没想过这件事情。她模糊回答道:“看我爹和谢丞相怎么商量了。”
少女咬起了唇,略带不满地看向她:“怎么,谢公子被你耽误了这么多年,如今你还要揪着他不放吗?”
孟楚奇怪地看向她。
她虽然逃了婚,可谢嘉煜半斤八两,成婚第二日便从府中逃了。五十步笑百步,谁能笑话谁?
“我没有这种想法。”孟楚闷声回道。
少女哧哧地笑了起来:“那便好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主动去追求他了。”
孟楚微讶地看向她。
主动追求……看起来她不仅率直天真,身份也一定很尊贵。
一个绿衣少女和红衣少女从不远处缓缓走到少女身旁,瞥了孟楚一眼,绿衣少女抬眸看向少女。
“郡主,情况如何?”
少女唇角轻勾:“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听说那些男客都在正厅待着,我去他们必经之处等待片刻,必能遇见谢公子。”
红衣少女笑声如银铃般,摇着纨扇说道:“谢府有两个公子,只不过谢思行好似不常待在府中,若论条件……”
少女瞪她一眼:“谢思行在天京城神龙见首不见尾,我都没见过他,怎么谈得上看得上他?”
红衣少女露出讪讪表情。
孟楚倒是好奇地凑了过去:“他……长得很好看,舞剑时姿态翩若惊鸿,让人眼前一亮。不止,他还会除妖。”
少女看向她:“你何时见过他舞剑?”
爹嘱咐过她不能在外面乱说,孟楚耸了耸肩:“以前,偶然见过他一面。”
可惜了……若是她当初没有逃婚,兴许真的能与他多见上几面。
独守空房又如何,她也没那么在意。
少女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冷冷地转过了身。
“再不走,谢公子说不定就跑远了。”
跑……孟楚思忖着。谢嘉煜眼高于顶,怎么会做出如此粗鄙的动作?
三个少女转眼间消失在了眼前,孟楚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向大门处。
离开天京许久,她着实与那些常在闺中的女子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她是赏不了花了,花也不稀罕她这个对花一知半解的人来赏。
孟楚轻叹,抬步缓缓向府外走去。
走过最后一道回廊,孟楚抬眼漫不经心地向周围望去。
她好笑地想着,不管爹在打什么算盘,她一走,便都起不了作用了。
孟楚唇角弯起,步伐因心情而变的愈发的轻快。
穿过花丛,孟楚踏上了拱起的石桥。
低头正要望一眼桥下流过的清溪,倏地,孟楚目光定住了。
一个绯衣身影正从另一侧疾步走来,看样子也是要从这里离去。
趁着谢嘉煜还没注意到她,孟楚赶忙低下了头。
但远处的那个人好像发现了她,脚步一转,快步向她的方向走来。
“孟楚?”谢嘉煜近了,熟悉的沉静声音顷刻在耳畔响起。
孟楚依旧低着头,侧着脸对他微微颔首。
面前的人很久没有动静,孟楚偷偷抬眼看他。忽然,一只手猛地伸过来,直接掀开了她的帷帽。
“孟楚。”
谢嘉煜的动作太过出乎意料,帷帽掀开的那一瞬,孟楚惊了一大跳。
她一愣,心头忽然燃起一丝怒火,抬起头愤然看向谢嘉煜。
谢嘉煜正一脸严肃地打量着她。触及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孟楚自觉低了一个头,气势瞬间蔫了下去。
“你果然就是孟楚。”谢嘉煜目光幽幽看着她,“当时那个人唤你阿楚,我怎么就没想到是你呢。”
孟楚心中一堵,撇着唇回他:“当时的你逃了婚,怎么会想到自己的新妇也逃了婚?能想到才怪了呢。”
谢嘉煜轻哂一声:“这么看来,被囚困是假,害病也是假,把罪名扣到幻妖头上倒是真的。”
孟楚低声喃喃:“她那时帮了我,我也不想……”她抬头看他:“你千万不能将那时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谢嘉煜睨她一眼,冷笑着说道:“孟大人倒是聪明,将你摘的这么干净。”
“喂,我们两个什么关系,你为何要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孟楚气不过,瞪大眼睛愤然看着他。
谢嘉煜一哂:“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随后,他转过身,大步向前走去。
注视着他的背影,孟楚更加坚定了刚才独守空房的想法。
她微眯眼眸:谢嘉煜平日说话如此刻薄,那个说要追求他的郡主真的能受得住吗?
孟楚瞪了一会儿,确定谢嘉煜走远后便小步跑向了自家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孟楚垂着眸,心中涌上一丝歉疚。
无论沈大哥是不是幻妖,他帮自己逃婚的事情都是真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扣上这么一个罪名。
孟楚思忖着,若是有机会再遇到沈大哥,她一定要站到他面前好好同他道歉。
人有好坏,而妖亦是如此。他帮了她,看样子是只好妖。若是知道了栽赃的事情,他心中也会很伤心吧。
马车很快便行至孟府前,孟楚下了马车,直奔府中书房。
才走到门前,一个惊诧的声音蓦的响起——声音的主人无疑是她爹。
“你说谁死了?”
“消息属实,幻妖确确实实死了。”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都交代辽阳的人要好好将她带回来了,怎么能将她杀死呢?”
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听说,她在天京曾经得罪过一个人,这个人进了控妖府,便想着将她好好惩治一番……结果失去了控制,让幻妖跑了。”
“幻妖最后是由谁杀死的?”
“好像是……谢思行。”
孟楚蓦的怔在原地。
孟老爷捋着胡须叹道:“思行他在修炼一事上天赋异禀,可这妖……可不是能够随便杀掉的……”
说着,他转过身:“看来,思行很快就要回城了。”
门外,孟楚静静背转了身。
幻妖是她要报答的人,而谢思行是她仰慕的人,谢思行杀了幻妖这件事,不知为何,孟楚越想心里越难受。
一月后,谢思行果真回了京城,受了几句训斥,而后带着皇上赏赐的几箱财物很快又离开了天京城。
尽管孟楚时刻站在街头盼望,但最终还是连谢思行的半片衣角都没看见。
孟老爷知道这件事后,狠狠训斥了她一顿。
训斥最后,他一脸严肃地看向她:“你想在这天京城中同他打招呼可以,但出了这座城池,你可不能再随便接触他了。”
“为什么?”孟楚一脸疑惑。
孟老爷正色道:“会惹来妖的。你这副小身板,妖族轻轻松松就能将你杀死。”
孟楚看着他,一时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