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自然不愿,奈何卢夫人执意苦留:“黑灯瞎火的、妹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安全!而且我家老爷说了,叫你们一定要在这里住几天!”
荷花拗不过,只得答应住下来,又不放心地道:“前院那边——”
“妹妹放心,我会派人跟老爷说,叫他们不要贪杯,早些休息!”卢夫人一脸和善地笑道。
什么意思,把他们夫妻分开?那可不行。荷花立马变得愁眉苦脸的:“夫人不知,小女娇生惯养,一定要她父亲哄着才肯睡觉呢!”
如意也适时出声:“爹爹怎么还不来?娘,我害怕——”说着就搂紧荷花的脖子,一脸委屈,嘟着嘴道,“我要去找爹爹!”
荷花趁势,一边哄着如意,一边抱着她往外走。
“这可使不得,妹妹!”卢夫人忙叫丫鬟婆子们拦住她。
难道现在就要闹翻吗?荷花一边与她们周旋,一边思量着出手的时机。
卢夫人气喘吁吁地走上前来,安抚她道:“妹妹别急,我这就命人去前院看看他们散了没有。然后叫人给你们收拾一个院落出来,让你们一家人居住,可好?”
荷花还不知她是缓兵之计,便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夫人了!”
卢夫人见她回心转意,便拉着她坐回屋里。
另一边,赵子常被卢通判拉着对饮,说了许多叙旧的话,微醺以后,卢通判拍着他的肩膀道:“子常兄,我卢经纶这辈子没佩服过第二个人,只佩服一个人——那就是你!”
赵子常也是醉眼朦胧地望着他笑:“卢兄说笑了,我何德何能?”
卢经纶摇头晃脑地道:“子常兄,你本事大啊!当年你我虽属同级,但所有人都知道,圣上更器重你!只是因为你还年轻,才只让你当个指挥佥事。那都指挥使的位子,早晚都是你的!”
“卢兄说笑了!”赵子常笑得一脸落寞,“什么指挥使不指挥使的!连先皇都早已化为尘烟了……”
“圣上啊圣上——”卢经纶忽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好好儿怎么就没了!这些年我四处漂泊,在新朝受尽排挤,一腔热血,报国无门啊!”
赵子常眨眨眼,心道:“他哪里是在哭先皇啊,分明是在哭自己坎坷的仕途!”
只听卢经纶越发埋怨个没完没了:“当年我们在京城是何等的风光!连那些王公贵族也不敢小瞧咱们……可如今,待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唉!难道只能在这里了此残生了吗……”
赵子常此时喝得脸红红的,趴在桌上只是装醉。心中惊疑不定:“他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是想套我的话吗?然后借机整治我……”
“早知如此,我当年就该追随先皇而去……”卢经纶说得越发不像,“还是你活得通透,忠臣不事二主!”
赵子常听了这话,几乎要跳起来:“来了来了,开始套我的话了!”
他忙笑道:“也不是这么说,像卢兄这样良禽择木而栖才是正确的选择!”
卢经纶醉态百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摇头泣道:“不怕子常兄笑话,我至今还在感念先皇的恩德……”
你那是感念先皇的恩德吗?你那是怀念自己呼风唤雨、作威作福的糜烂生活!卢经纶如今虽然官不甚大,但也是衣食无忧,比许多人强太多了。竟然还不满足,人心真是贪婪!
这话赵子常都不知怎么接,于是便埋着头装睡。
卢经纶偏不放过他,摇了摇他的胳膊,在他耳边道:“子常兄,我知道你没醉。实话对你说了吧:我……”
赵子常听了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就是有十分的醉意,也吓跑了九成九。
“卢兄,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赵子常条件反射般坐直了身子。明明是深秋的天气,他却已经汗流浃背。
卢经纶见他不再装醉,便拉着他笑道:“子常兄,我可没有与你开玩笑!我们早就计划好了——”
“不要说了!”赵子常站起来挥手打断他的话,抬脚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我什么都没听见,也没见过你。我得回家了——”
“这怎么行?说好小住几日。何况嫂夫人和令爱都还在呢!”卢经纶坐在那里不动,口中不紧不慢地道。
赵子常听了,不禁浑身一震——大意了!他之前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姓卢的只是想刁难他一番而已。谁知,多年未见,他竟变得如此疯癫!
他只得又坐回来,朝卢经纶赔笑道:“是弟不知好歹了!只是,卢兄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卢经纶拍拍他的手,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千真万确。我知道,先皇当年对你恩重如山,你肯定不愿意他的遗孤流落在外吧……”
真是个疯子!赵子常强自按耐住自己的情绪,换上一副忧伤的神情:“卢兄说得不错,我正是因此不愿再出仕的……”他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卢经纶是真要造反,还是为了给他下套?
赵子常不敢说什么,只是示意卢经纶往下说。
卢经纶握住他的手,一脸热切:“如今既然找到了真正的太子,自然应该驱逐国贼、迎回正统!”
赵子常双手仿佛被毒蛇缠住一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勉强笑道:“那……太子,如今在何方?”
卢经纶听了,神秘一笑:“这个嘛,说实话,我还不太信任兄弟你……”
赵子常听了,面色一僵。心道,难道我就信任你吗?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走了霉运,怎么会遇见这种疯子!不知荷花如今怎么样了?她虽会些拳脚,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只希望她别冲动、不要贸然出手,要是激怒了他们就糟了……
见赵子常走神,卢经纶摇着他的肩膀笑道:“好兄弟,我知道你本领大,乃是将帅之才。今日能遇到你,想是老天也在帮我们!事成之后,你封王侯、我做丞相。咱们一文一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不好过在姓冯的脚下受这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