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承止如实回答:“从你说他不磊落开始。”
詹挽月嘴角牵起一抹笑,可是没有半分笑意。
“你倒是够磊落。”这话与其说是评价,不如说是讥讽。
况承止没说话,又把手机往她面前递了递。
悬悬两个字挂在屏幕正上方。
詹挽月不得不暂时收敛情绪,把手机拿过来。
正要接电话,通话结束了。
詹挽月背过身,往外走了两步,给关悬拨回去。
响了几声关悬接了。
“悬悬,什么事?”詹挽月忙问。
关悬在电话那头大咧咧地笑道:“没事了,我解决了!”
詹挽月:“怎么了?”
关悬轻咳一声:“我忘带钥匙了,碰上门锁没电,指纹和密码都开不了,我还着急上厕所,想着你在京北就一直给你打电话……”
詹挽月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大事。
但她还是说:“那我现在回去。”
关悬知道她今晚跟梁序和况承止吃饭:“不用不用,我刚才也是脑子傻掉了,远水哪里能救近火,你就算马上赶回来也要好一会儿呢,我已经给物业打电话了,叫了开锁师傅上门。”
“那你……”
没等詹挽月问完关悬就抢答了:“也解决了,我蹭了物业办公室的厕所!”
“你接着吃饭吧,我这没事了,你该玩玩!”
詹挽月:“好,不过我这里也差不多了。”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
“好,家里等你。”
电话挂断,詹挽月握着黑屏的站在原地。
况承止带上后门走到詹挽月身边,出声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没有。”詹挽月眉眼冷淡,越过况承止,伸手去推后门。
况承止一把拉住詹挽月的手腕,身体挡在门之前。
“干什么?”詹挽月语气很不好。
况承止垂着眼解释:“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你一开始不是有意的,之后呢?”詹挽月轻呵一声,目光如刀扎在况承止身上,“你为什么不自觉离开?难道你的腿突然丧失了行走功能,让你被迫站在原地听了好几分钟?”
“况承止,你有这么无辜吗?”
“对不起。”
况承止无可辩驳:“是我好奇心作祟,想听一个结果。”
“结果?”
况承止看着她的眼睛:“你拒绝他了,你不喜欢他。”
詹挽月神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那又怎么样?”
况承止根本没来得及想知道结果之后的事情。
因为结果本身已经令他万分雀跃。
就像一直悬在头顶的乌云终于被挪走,日光显现,晴空万里,心也跟着开阔起来。
在山里他得到了詹挽月的原谅,以这份原谅为新的起点,他们重新建立了朋友关系。
又因为这份朋友关系,他获得了发现速写本的契机。
眼下,他又确定了詹挽月没有喜欢别人。
况承止感觉压在心里那份不敢奢求的情感,忽然有了实现的希望。
他忍不住笑起来:“你没有喜欢别人,我很开心。”
“阿挽,我们可不可以……”
“不要说了。”
话没说完就被詹挽月冷声打断。
“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是吧。”
“第一,只有关心亲近的人才可以叫我‘阿挽’,第二,你对我来说只是一般朋友,如果这两件事你都做不到,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
况承止的笑容僵在脸上。
雀跃的情绪像是用沙堆起来的城堡,海浪经过,全被夷为平地,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他停顿片刻,慢慢开口:“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我们可以慢慢来……”
詹挽月不留情面,一口回绝:“谁要跟你慢慢来?”
人是没办法自欺欺人的。
几分钟前,在霍迁文一而再再而三提起况承止,质问她对况承止是不是一点私情都没有的时候,她的心被成功搅乱了。
慌乱失措,难以置信,心虚回避……诸多情绪杂糅在一起。
她感觉自己只是原谅了况承止而已,可是在刚才的一瞬间她才意识到,从重逢到现在,况承止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面前。
他即将跨越她的死守的边界。
詹挽月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过往跟况承止有关的记忆碎片像锋利的刀刃朝她扑过来,被一层结界挡住。
只要她再退让一步,结界就会消失,她又会被伤害得体无完肤。
她可以不计前嫌,但不该重蹈覆辙。
“况承止,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死心,想跟我复合,但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詹挽月说的话没留任何余地:“我刚才怎么拒绝霍迁文的,你都听见了,拒绝他的话,对你同样适用,你和他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都是我不喜欢的人。”
“甚至可以说,我和你更不可能,我们怎么离的婚,不需要我再跟你回忆一遍吧?”
“你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跟你也只能到朋友这个位置,而且是一般朋友。”
“花在你身上的时间怎么能叫浪费。”
况承止握紧詹挽月的手腕,语气恳切:“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詹挽月,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先看看我有没有改变,好不好?我不奢求你马上跟我和好,你先带着尝试的可能性考察我……”
“我为什么非要跟你尝试不可?”
詹挽月声音低哑,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我就不能继续我的新生活吗?我的生活里必须要有你吗?我不愿意,况承止,你明白吗?我不愿意再让你进入我的生活,我对你有心理阴影了。”
“我现在很恐惧去爱一个人,你让我觉得付出真心的人,最后会遭到报应,我无数次觉得自己爱你爱得很贱,我爱你,我就讨厌我自己。”
“你凭什么再把我拽进自我否定、自我厌弃的地狱里?”
詹挽月的话仿佛勒紧况承止脖子的一根绳子。
每说一句,绳子就勒紧一分。
他感觉呼吸困难,绳子像刀一样在割他的脖子,不知道哪一秒人和头就会分离。
况承止身心被痛苦裹挟,他好像一个被摔破的沙漏,力气像流沙一样往外倾斜。
他勉强维持站姿,嗓音艰涩:“对不……”
“与其跟我说对不起,不如离我远一点,我想要的是我们各自独立的生活。”
说完这句话,詹挽月抽出自己的手。
比想象中轻松很多,詹挽月微怔了一秒,并没在意。
她推开后门,往店里走之前,最后说道:“以前我让悬悬带给你的话,现在依然有效。”
“你要么藏好,要么别找,你如果执意我行我素到底,那就是在逼我从世界上消失。”
砰的一声,后门在况承止眼前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