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他的双腿终于恢复了知觉,但却像面条一样软绵绵的,几乎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他踉跄着后退,脚下被草结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泥土和枯叶沾满了他的衣服,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巨人,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巨人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林远和艾尔文镇定的站在他身边,似乎身旁压根就没有这只巨人,林远还吐槽了一句:
“这么大的巨人,这是被注射了多少脊髓液?”
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传出,巨人的血盆大口咬向罗德,罗德绝望的在地上爬行了十几米,抱着林远的大腿,痛哭流涕,
“我是希斯特利亚的父亲,我也算是你的岳父,我不要被巨人吃掉,快解决他,求你了。”
“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林远挠着脑袋,巨人的嘴巴已经笼罩在三人的头上,可它脑袋向后一扬,突然倒在了地上。
巨人的脑袋上出现一道身影,利威尔擦着脸上的鲜血嫌弃的扔掉手中的手帕。这只巨人的鲜血真臭,又粘糊。滚烫的鲜血流淌在罗德脚边,罗德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无力的瘫倒在地。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直接把我处死不行吗?”
“不行,你将为我们的胜利取得关键性作用。”
林远平静的脸庞宛如魔鬼,罗德此时恨死了他,这个可恶的林远为什么要折磨他,当初就应该下死命令弄死林远,现在倒好,自己像个无力的鸡仔一样任他拿捏。
“我求你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林远俯视着这个鼻涕眼泪满脸飞的家伙,人都怕死,可像罗德这么没骨气的还真是,让人意外。毕竟这家伙也是亲眼看过巨人继承的过程的,怎么会胆小成这个样子。
“艾尔迪亚帝国,两千多年,在这期间,无数民族,国家在历史上永远的被抹去痕迹,而普通人,则要成为王族的繁育工具,诞下更多的艾尔迪亚人供王族驱使,征服土地。而你,罗德雷伊斯,身为王族嫡系血脉,却贪生怕死,好色无比,抛开其他的不说,你之前逛大屋,祸害了多少年轻女子?你是一个失败的丈夫,懦弱的父亲,低能的王,你引以为傲的血脉,不过是一坨屎,你好好想想,所有艾尔迪亚人往上数个一百多代,都是始祖尤弥尔的子民,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我知道错了,杀了我,给我个痛快,我不想看到巨人。”
林远一把拎起罗德,指向周围浴血奋战的人们,带着他环顾一周,语气平静但铿锵有力:
“这些巨人,都是我们的同胞,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但被扣上战犯的帽子,被马莱变成巨人流放在这里,你们什么都知道,可不愿意告诉人民真相,说什么要为两千年的罪孽赎罪,笑死我了。百年来,在墙内诞生的人们压根不知道过去的事情,他们纯朴善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就因为突然来了一伙人,说你们的先祖犯下了很大的罪孽,你们要还债,呵呵,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你们弗利茨王族一家人一百多代都是神经病,自私自利,还道貌岸然。”
“你,你不也是我们的一员吗!”
“我?阿德雷德,不,阿德弗里茨,他是王血,我夺舍了他的身体,所以,我对什么王族,艾尔迪亚复权,还有什么黄昏乐园的没有一点兴趣,我本就是一个外来人,站在上帝视角处理着这些问题,我对艾尔迪亚人也好,马莱人也罢,没有什么认同感,我只知道,前人造的孽,不应该由后人偿还,这太极端了,就算现在我带兵打到了马莱,也不过是把他们的高层清理掉,不会对马莱的普通人动手,他们也是被洗脑的可怜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罗德听的云里雾里,可他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林远这家伙压根就没想过复兴弗里茨王的辉煌,这家伙骗了自己!
“你说过要复兴艾尔迪亚帝国的!”
“从我发布的政令来看,你觉得我有这个想法?你真是蠢的不可救药。”
罗德被气的浑身发抖,食指颤抖的指着林远的鼻子,气愤的说道:
“我推希斯特利亚上位,就是想着再怎么,我的后人可以当王,你别忘了,要是希斯特利亚怀孕,那也是你的孩子,你要为他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
“荒谬,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我的理想,是为了创造一个所有人可以吃饱穿暖的世界,赫里斯塔之后,再也不会有王了,人民再也不需要下跪了,我的后人,也会成为普通人,我会立下规矩,不允许我的后人参与政治。”
“你,真狠。”
这一片的巨人被清理完毕后,尸横遍野,巨人的尸体倒在地上,散发着热气,战场上,骑兵们正疾驰而过,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他们的斗篷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手中的利刃和长枪散发出森森寒意。然而,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下,早已埋下了致命的陷阱。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战场的喧嚣。一名士兵的马蹄踩中了隐藏的地雷,瞬间,火光冲天,爆炸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空气撕裂。马匹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骑兵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重重地砸在地上,盔甲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围的士兵也被波及,爆炸的碎片四散飞溅,几名士兵被弹片击中,鲜血瞬间染红了他们的盔甲。马匹受惊,四处奔逃,场面一片混乱。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战场的宁静被彻底打破。
地雷的爆炸不仅摧毁了士兵的冲锋,也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阵型。原本气势如虹的骑兵队伍,此刻陷入了混乱与恐慌之中。
“有地雷,停止前进!”
林远飞到空中观察情况,约莫三十多人被爆炸波及,各组组长立马稳定组员,有序的安排着抢救伤员。
“伤员怎么办?”
米克骑着马来到艾尔文身边,他们距离罗塞之墙已经有十公里左右了,要把这些人送回去,那么还需要派遣一百人左右保护他们。
艾尔文闭上眼睛,嘴唇蠕动打算继续前进时,一声大喊打断了他。
“立马派遣三十组成员护送所有伤员回去,还有烈士的尸体。”
艾尔文睁开眼睛,正要看看是谁敢无视他直接发布命令,循着声音后发现,原来是天空中的林远。
士兵们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一致的看向艾尔文,没有艾尔文的命令,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反而,那些原本属于宪兵团的成员倒是立马准备起来,在他们眼里,林远才是最高指挥官,艾尔文不过是得到林远的命令后,才能指挥他们。
“继续前进,不要浪费兵力。”
“伤员必须救治,马上带他们回去!”
调查兵团的老兵们左右为难,他们不能违背艾尔文的命令,可是,见死不救实在是,太没有点人性了。虽然,他们曾多次抛弃战友的尸体,为了逃跑,不得不让一些重伤的人留下吸引巨人的注意,可他们,不想再这样做了。
“带回去伤员!”
看着人们的行动,艾尔文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他并没有因为手下的人不听话而愤怒,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林远来到他身边,艾尔文才开口说了一句:
“战场上,只有一个人发布命令,你这么做,我们要输的。”
“以前抛弃战友是没有办法,可现在呢?这些老兵,很多人都有心理疾病,这么做,可以让他们消除一点愧疚感。”
艾尔文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几步,他的意思很明确,他做出让步,心甘情愿当林远的副手,调查兵团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他林远了。
林远蹙着眉头,可马上就指挥起来:
“立刻将还有救的人包扎,濒临死亡的人,记下他们的遗言,放到马车上送回墙内!”
…
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天空如洗,白云悠悠,然而这片宁静的天地间却上演着一幕生与死的挣扎。
周围,血腥味与火药味弥漫,一名男子躺倒在茂密的草丛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生命的光辉正从他的眼中缓缓流逝。他的胸口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如泉涌般染红了他的衣衫,也染红了身下的草地。左腿,自大腿处被炸断,断肢早已不知去向。
一名士兵跪在他身旁,双手颤抖着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的消逝。朋友的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无法模糊他心中的痛楚。他语无伦次地喃喃着:
“不,不要走,求你撑住,撑住啊!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你不能就这样离开!”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却显得如此渺小无力。风轻轻吹过,草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哀叹。朋友的手胡乱地按压着伤口,试图止住那不断涌出的鲜血,但一切都是徒劳。他的手指沾满了温热的血液,却无法挽回生命的流逝。
“我们还没有走到玛利亚之墙呢,这一次,团长说我们要探索到尽头,直到看到无边的湖泊,别走,别,别走。”
濒死的男子微微睁着眼睛,目光涣散,却努力聚焦在朋友的脸上。他的嘴角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朋友将耳朵贴近他的唇边,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别……别难过……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他的身体渐渐变得沉重,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朋友紧紧抱住他,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嘶哑的哭喊声在草原上回荡:“不!不要走!求你,求你活下来啊。”
然而,生命的火焰终究无法被挽留。男子的手缓缓垂下,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朋友孤独的哭喊声在风中飘散。草原依旧宁静,天空依旧湛蓝,但这一刻,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朋友紧紧抱着他,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死亡的深渊中拉回,他站起身,粗鲁的抢过莎夏手中的绷带,跪倒在地上,声音嘶哑的缠绕着他的大腿和胸口,莎夏抿着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回头再去找一些药品。
但最终,他只能无力地跪在草地上,任由泪水与鲜血交织,化作这片草原上最悲凉的记忆。
“等,等一下。”
莎夏停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把他带回去吧,他睡着了,战场上怎么能睡着呢?”
他拂过死者的脖子,摘下他的项链,上面,吊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自由之翼,精美无比,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后,与自己的黑色自由之翼合在了一起,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弗洛克,振作一些。”
让扶着弗洛克,弗洛克手心中紧紧的攥着这个小小的自由之翼,再次睁开眼时,眼神里满是愤怒。
“杀掉所有敌人,我要杀死所有敌人。”
一辆辆马车从林远身边驶过,有人追逐着马车,摔倒在地也顾不上脸上的泥土,痛哭流涕的样子让人不忍。
残阳如血,映照着满目疮痍的土地。战火刚刚停歇,空气中弥漫着焦土与血腥的气息,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在耳边低吟,仿佛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
很多人沉默的注视着回去的车队,他们的战友,牺牲在了前几次的调查行动中,还记得那时笑谈生死,约定战后一起回家。朋友的笑容、豪迈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如今,这一切都化作了泡影,只剩下冰冷的尸体和无尽的悔恨。
周围的士兵默默地看着那些倾诉的悲痛者,没有人上前打扰。他们知道,这种痛苦无法用言语安慰,只能任由其在悲伤中挣扎。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掠过林远的身影,仿佛在低声叹息。
太阳渐渐落下,战争还未结束接下来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