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雷木无奈的叹了口气,就这么缓缓的跟在那女子身后,街道上的人们见到他以后,也开始对他指指点点。
走了许久,却并没有走出去多远,一个盲人要走出这繁华的闹市何其难也。
雷木不想再这么跟着了,轻轻的牵住那女子的手。
感觉到有人抓住自己的手,那女子浑身一颤停下了脚步,紧接着用力想把手抽出来,
可她哪有雷木的力气大,到最后更是拿起棍子朝雷木打了过去,
木棍打在雷木身上,仿佛打在精铁之上,毫无用处。
无奈之下,那女子竟跪地哀求,咿咿啊啊的不知道说着什么,她…是个哑巴……
雷木轻轻牵着那女子的手,蹲下身,拨开那女子散乱的长发,轻轻的为她拭去泪水,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想,你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或许是雷木本身没有什么戾气煞气,再加上态度又足够温柔,
那女子逐渐停止了哭泣,缓缓抬起了头。
直到这时,雷木才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
鹅蛋脸,美人相……
沉默,许久的无言……
双眼翻白毫无神采,脸上横七竖八几十道伤口,伤口感染流脓渗血,
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头没了,牙齿也没了,鼻子塌陷,显然是鼻梁骨断了,
下巴凹陷歪斜,明显是下颌骨碎了,脖子往下,锁骨那一块有一片乌黑色的水肿,
以雷木的修为早就可以做到对没修为的普通人透骨而视,
一眼就看出来这女子的锁骨被人打碎,那水肿其实是淤血血肿。
皮肤上一块块紫黑色的斑痕,宛如尸斑!
往下……
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太惨了。
“先去吃点东西吧。”
雷木轻轻将她抱起,回到了刚刚那个面摊,可那面摊老板见雷木把这女子带了过来,
竟直接二话不说收拾摊子想走,就跟躲瘟神一样。
雷木平静的看着那面摊老板,扔出一块银子开口说道,
“东西留下。”
那面摊老板看着那一锭银子眼中闪过一抹贪婪,收拾东西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见此情形,雷木哪能不知这人意思,掏出一块金子扔了过去,
面摊老板接住金子,又把刚刚雷木扔过去的银子也揣进怀里,头也不回的跑了。
“唉……”
这已经不知道是雷木第几次叹气了,将那女子放在凳子上,然后自己去煮了一锅面,
特意把所有的肉都放了进去,可等面端过去以后雷木才反应过来,她……没有牙齿。
无奈只能端回去继续煮,等到把面和肉彻底煮烂了,能当粥喝了才端过去。
“吃吧,先什么都别想。”
雷木把一把汤匙放到她手上,却发现她一只手只有四根手指,这只手的大拇指没了,
另一只手只有三根手指,那只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没了。
“我喂你吧。”
……………
天彻底黑了,在这个没有路灯,过了晚上八九点就吹灯睡觉的时代,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黑暗,
唯一的照明就是一旁摊子上挂着的灯笼。
一大碗面和肉下肚,那女子也终于是吃饱了,雷木倒了碗水放在她手边。
那女子用手指在碗里沾了些水,颤抖着在桌上写了一个“谢”字,
奈何双目失明,写的乱七八糟。
又是许久的沉默,雷木就这么看着那女子发呆,而那女子则是坐着一动不动。
这时雷木口袋里的通讯玉佩震了几下,拿出一看是谢玲琦打来的,问他现在在哪儿,现在能不能回家。
雷木犹豫了一会儿,将刚刚遇到的事情和谢玲琦说了。
听完之后,谢玲琦告诉了雷木几个药方,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只是几句其他的话,可谢玲琦语气中的思念雷木自然听得出来,
特别是挂电话之前的几句欲言又止。
收回心神,雷木站起身来,那女子察觉到雷木的动作,虽然看不见,但仍旧转过头来。
雷木坐在那女子身边,拿出一张符咒在手心,轻轻握住她的手然后柔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戏灵蓉……我……我怎么……”
戏灵蓉,也就是这女子的名字,她突然激动的抓紧了雷木的手,
因为她发现自己刚刚好像说话了!
“别激动,我在和你的心对话,你心中所想我能听到,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深吸了几口气,戏灵蓉终于把心情平复下来,对雷木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一个悲伤的故事……
戏家原本是镐京的名门望族,家中在朝为官者不在少数,且能力出众,
往上推好几代颇受天恩,光是天子给的赏赐都不计其数,家底非常之厚。
后来到了戏灵蓉她高祖父那一代,因看不惯朝中奸佞作祟,联合了一些清廉官员一起以命死谏,然后……
天子就满足了他们的愿望,让他们都去死了……
自那以后,戏家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彻底退出朝堂举族南迁。
开玩笑呢,真以为能跟天子嘚瑟?人家反手给你来个皇遁·九族剥离之术,
不是谁都有勇气像谢玲琦那样直言要给天子回敬一个棣遁·十族剥离之术的。
惹不起那就躲吧,好在戏家识时务,天子也没过多难为他们,愿意走就得了。
后来戏家在这里重新落根,弃政从商,凭借着以前积攒的资本成了豫,荆,扬,徐四州之地的最大土豪。
虽然从了商,但戏家家风很好,从不欺压百姓,做生意也从不坑人。
然而俗话说得好,别人养兵你种粮,那你家就是别人的粮仓,
戏家上下几百口人,愣是没一个能修炼的,好在有钱,雇别人也是一样的,
再就是收养一些有修炼天赋的孤儿来培养。
只可惜终究是俗世的世家,修炼资本怎么也比不过那些门派,
两代人的积累下来也就培养出了几十个悟灵境,花钱招募的也只有悟灵境,
虽然这配置已经不低了,可如果真碰上了厉害的,那还真就白给,就比如这次。
雍州被占,天子迁都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伙造反的叛军,这群叛军还有不少的修行者,
本地官府早就烂完了,戏家现任家主,也就是戏灵蓉她爷爷,不忍心看城破之后百姓惨遭屠戮,
于是亲自召集戏家所有能打的一起上了城楼。
战争是残酷的,最终双方伤亡惨重,城门还是破了,戏家的男丁基本全死完了,
但好在是打败了那伙叛军,代价是原本繁华的城市被毁了十之八九,只留下这成堆的尸体。
而此时,戏灵蓉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一男一女两个修行者从远处踏空而来,站在废墟之中,看着数不清的尸体忍不住的大笑。
这两人在废墟中游走,一路进城,来到戏家的宅邸上。
杀死了那些留守在家的戏家女眷,夺走了所有的钱财以及天材地宝。
最终只剩下戏灵蓉一人……
那男人见戏灵蓉长得漂亮便动了心思,想着留下当个玩物,
那女修自然不会同意,一身修为比那男的强,愣是当着那男的的面,把戏灵蓉给毁了!真正意义上的毁了!
“长得好看是吧?脸上先来几十刀还好不好看呢?眼睛真好看,试试这毒粉吧,放心,只撒一点点。
你这鼻子生得这般好看作甚?一棒子打下去应该会塌掉吧。
声音好听?割了你的舌头,打碎你的颌骨,看你还能不能说话。
锁骨真好看,再来一棒子看看,没打断啊?那就换成铁棒子吧。
身材不错啊,年纪不大,这两团肉倒是不小,听说这肉包馄饨滋味绝佳,
我给你留一个,以后也不至于让你孩子没得吃,前提是还有人能看得上你。
手指头也很好看,你放心,我不会全部给你剁掉的,最起码给你留几根让你抓筷子。
皮肤好滑啊,太白了不好,我这里有特制的毒粉,可以让你的皮肤变得五颜六色呢。
你这双脚也挺漂亮,白皙细腻,滑若凝脂,不知骨相如何,让我打断看一下吧……
这就晕了?真是无趣。”
之后戏灵蓉就被扔在了废墟之中,她并没有死,这并不是她意志力顽强,
而是那女修不让她死,特意给她吃了一颗品阶不低的丹药。
只是这丹药仅能保命,并不能治好戏灵蓉身上的伤,自那以后,
戏灵蓉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她想自我了断,可那女修一直在盯着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
每次出现都是一顿毒打,似乎就是像让戏灵蓉生不如死。
以戏家的家风往上翻七八代都没出过一个纨绔子弟,从不以势压人,
对于平民百姓从不压迫,甚至经常救济灾民,颇得民心。
戏灵蓉更是自幼饱读诗书,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平日里锦绣刺绣样样娴熟,时不时将自己闲时做的一些衣服送给穷人,
经常带着家里的下人们一起救济灾民流民。
照理来说,只要想帮,肯定是能帮戏灵蓉的,可偏偏就是没人帮她,
哪怕是给她来一刀帮她解脱的人都没有。
想来是畏惧那两个修行者吧,毕竟普通人在他们眼里,跟蚂蚁没什么区别。
你戏家是救过我们,可现在你们戏家都被没人了,只要这最后一个死了,况且反正也废了,话都说不了,
那谁还记得我们欠你们戏家的呢?人死账清,反正我们也没那个能力了,不如就用这最简单的方法来结束吧。
得知戏灵蓉的遭遇之后,雷木沉默了许久,他在思考,
他实在是想不通理由,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这样欺负一个陌生人,欺负这样一个好人。
最终,雷木点上根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还是那句话,恶人还需恶人磨,
现如今那两人就在戏家宅邸,而且应该是一直在盯着戏灵蓉的,
既然这样,那他们定然发现了异常,以雷木的修为,只要对方不是尊者境,
这一次,拼了半条命,也得宰了那两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