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声响愈发激烈,坡下等待的人屏息站起,身体前倾,蓄势待发。
只要有异动或者楚禾呼喊,他们便能火速救援。
“保佑保佑!各路神仙保佑!”
崔婆子双手合十不断祈祷,吴婆子却是无比淡定,甚至还能安抚几个坐立不安的老少。
因为她知道,阿禾异于常人,有大神通。不分心庇护她们,自保不成问题。
“咦?怎么没动静了?”卫灵肿着右脸一点一点往坡上拱,挪了几步突然困惑开口。
“啊!”
没等众人上前查看,一道凄厉惨叫暴彻山野,惊地人猛一哆嗦。
叫声仿佛刚落地,楚禾便从矮丘上晃悠而来。
胳膊上套着一把弓,指尖挑着一枚令牌,腰间的两个大铁球一步一闷响。抛开挂满全身的大小物件,瘦小的人还算飒爽。
迟珥难以言说地看向楚禾,随后目光转移到被甩得只看得到影子令牌之上。
看来这人认识这东西啊,楚禾思忖。随后直接忽略迟珥,快步走回马车。
事情了结,趁着众人熏衣消杀,陆宽孤身上山一趟,然后废然而返。
“原来迟小弟这般年轻,”焚烧口罩间隙,陶三之这才看清迟珥面容。
是个极为年轻的少年,眉清目秀的,就是不苟言笑。冰冷程度和阿禾姑娘有的一拼。
迅速换上新的口罩和布巾,迟珥抱拳,然后翻身上马。
看得众人失笑不已,翟老头也抖着胡子乐不可支。
“总算解决了一大麻烦!等我们出了西泽县,到时候天高地阔的,谁都找不到咱。”
不去想那些不孝子孙,崔婆子很满足,也很感恩。
许勤勤眉目含笑地点头,“就是说呢!天气转凉了,咱们得在入冬之前找到安身之处。”
希望就在眼前,短暂休整,五十三人精神焕发。
马车上其乐融融,摒去路上遍野横尸和奄奄一息的人,前途一片光明。
楚禾靠枕而眠,车内安静下来,只余车轮哐当。
被翟老施舍了吃喝,卫灵撅着屁股骑在老马上,朝窝在板车上的赵采文嘚瑟。
看得偷看的马雷不停叹息,只生不养,看看这孩子歪成什么样了。
“雷子,你老瞧我作甚?好好赶车!”陆宽被盯得不自在,忍不住开口斥责。
“唉~唉!”马雷不语,只一再哀叹。
陆宽更加莫名其妙,难不成真被媳妇儿说准了,这小子在思春?
可在思谁呢?不行,他得多留意留意,做大哥定然要让弟弟圆满。
车马向前。
杀人夺物已是常态,大群野狼盘踞在路当中。已经不满足于死尸,而是戏耍般对着流民围追堵截。
等人跑不动惊恐爬行时,野狼这才迈着优雅的步伐,张开獠牙断了流民的最后一口气。
“我说那大胡子怎么饿成那样也不去城里找吃的,原来是被堵住了路啊。”
车停,楚禾钻出马车。搭弓拉弦,数枚竹箭冲着头狼射出。
一大捆竹签射光,真正的头狼才被误伤而亡。
楚禾汗颜。
杀尽反扑的野狼,洗去刀上血迹,鞭子扬得更急。
“前面就是西泽县了,今晚原地休息,等我们摸清情况再作打算。”
陆宽自觉引领众人,只有遇到危险,阿禾姑娘才会插手。平时要多懒就有多懒,大家都已习惯。
陆宽带着马雷前去打探,其余人就着水啃着干粮。水还是用唯二的两个小泥炉烧开的,不然只能冷着肠胃。
马车首尾相接,大家各坐在车内闲谈。
“石鸣县有余夫人,可西泽县的县令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若他也失踪倒还好,如若不然,我们怕得脱一层皮才能进城。
另外西泽县不止有县衙,还有设司南府,县令和都尉相互掣肘,一向不对付。”
覃远松怕楚禾不知道西泽县府衙情况,特意坐在自家车头扬声说着。
卫灵倏地立起耳朵,和赵采文伸着脖子偷听。
“怎么说?若是只给些钱财就能摆平,那倒算不得难事。只要别太贪得无厌,出尔反尔。”陶三之掀开车帘钻了出来,两人相对而坐聊了起来。
“你猜对了,江皓离就是后者 。”覃远松摇头,江大贪官心黑的没边儿。
“我……”赵采文眼含泪水,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卫灵一把摁了下去。
陶三之扭头看了眼这对浑身上下透着奇怪的男女,想要继续详细问问,没多时前去的二人就返了回来。
燃起苍术,白芷和艾叶,又从罐中舀了半瓢松叶酒来让二人饮下。“情况如何?明早能不能进城?”
“难,江皓离还活着,也是扣留过路车马粮食。不同之处在于西泽县还收壮年汉子。”陆宽面色冷峻,前方情形实在是不容乐观。
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马雷又舔着脸朝陶三之要。“要不和上次一样?我们来个里应外合,打他个措手不及!嗯……好酒!”
“硬闯绝对不可行!那张猛子是司南府的人,一旦我们擅闯,可是要面对两股势力。”郭相言摇头,仔细分析起来。
“据宋大哥所言,这江皓离应当是贪生怕死之徒,怎么还会留在县中?”
“肯定是有更大的图谋,不然城中粮食紧缺,怎会还收这么多人?”
“那可如何是好,大家都想想,看看有何好法子。”越听脸色越凝重,陆宽抓着凌乱的胡子冥思苦想。
撑着下巴倚着车窗认真听着众人讨论,见一时没有好对策,楚禾这才伸手出去,“试试这个。”
手一松,细绳上吊着的令牌左右摆动。
“真管用吗?这令牌代表何意?可不能弄巧成拙。”虽有不解,郭相言眉头却微舒,阿禾不会无的放矢。
楚禾没有回答,而是扬头看向抱刀光明正大偷听的人,“管不管用这可得请教迟大人了。”
“迟小弟?迟……大人?”众人疑惑又惊诧,转过头来认真打量这位年轻男子。
迟珥神色不明地睨了楚禾一眼,连令牌看都没看,“应该有用,前提是两方还未撕破脸。”
并未否认,所有人这才重新认识起迟珥来。原来不是普通下人,能被喊大人,那就代表有官职在身。
几十人瞬间对迟珥疏离客气起来,连话也不敢搭。
“那司南府和县衙若是撕破脸呢?”其他人还在思考迟珥的言下之意,只有马雷,不懂就直接问。
“撕破脸对我们更有利。不是说江皓离还活着么?那就等他露面,用他最珍惜的东西换进城机会。”
和楚禾相视,郭相言沉声。
哪还有往日儒雅,面上只剩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