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黄泉路上，蓦然回首
华萧背着手，缓缓走进来，下巴微微抬起，垂眸看着他，傲慢地说：
“穿上我们的衣服，人模狗样的，其实还是个蛮子。”
阮天泽怒视他，紧紧握着拳头，继而，他解开腰带，将长衫脱下扔在地上，赤裸着上身，胸口起伏着。
“哼，还挺有骨气。”华萧慢慢踱过来，轻蔑地说：“你要是真的有骨气，还会躲在女人的裙子下面？”
“别忘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阮天泽咬着牙对华萧说。
华萧并不在意，他轻笑一声：“就算你比我能打，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像丧家犬一样不敢出这间屋子。”
他靠近阮天泽，低声对阮天泽说：“我知道，你在等吉祥来找你，只可惜，现在轮不到你……
吉祥的内臣有的是，各个英俊潇洒，都是跟着她从京城来的，都和她有过命的交情，你算什么东西。
就算你入了她的内阁，也是排在最末，等她实在闲极无聊想换换口味的时候，才会想起你。”
说罢，他玩味着阮天泽羞耻痛苦的表情，往后退了两步，唇角一翘，转身离开。
阮天泽像僵住了一样，站了良久，才慢慢在床榻边坐下，泪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慢慢淌下来。
他觉得呼吸困难，额头开始冒冷汗，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发病，踉跄地走到门口，对士兵说：“我……要见女王。”
士兵回他：“晚间不能觐见女王。”
“摄政王……我要见摄政王……”
不多时，华玦跟着士兵来了，阮天泽已经倒在地上，痛苦抽搐。
华玦从带来的盒子中拿出银针，在他手臂上扎下去，没有太大的效果，他不停地低声叫吉祥的名字。
“陛下在谁那？”华玦问士兵。
“在容大人那里。”
“让她过来，就说是我叫她。”
士兵走了。
少时，陈吉祥和容瑾一起来了。
陈吉祥进门看到如此情景，大惊失色，她连忙俯下身让阮天泽靠在她身上，按住他手臂的穴位。
容瑾问华玦：“又发病了？针灸不管用？”
华玦摇摇头：“以前或许管用，在那次强光照射坠马后，什么手法都没用了。”
陈吉祥听了，难过得低下头。
阮天泽在她怀里慢慢安静下来，他喘息着慢慢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华玦默默站起身，示意容瑾和他一起出去，俄而，屋里就剩下陈吉祥和阮天泽。
陈吉祥扶着阮天泽躺到床榻上，从侧间浸湿一块巾帕给他擦拭额头和脖颈，然后侧身上床，轻轻躺在他身侧，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阮天泽一直顺从地让她摆弄自己，然后靠在她怀里，搂着她的腰身。
“我这些天很忙，所以没来看你……”
“我知道。”
陈吉祥不晓得他知道什么，她抿了抿唇，违心地说：“我以后天天陪着你。”
阮天泽轻轻笑了，他闭上眼眸，没有说话。
自那天起，陈吉祥确实每晚都去陪他，但是阮天泽发病越来越频繁。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并无太多的感伤，想着不必再回首那些过往，也不用对未来恐惧，反而有些释然。
雄鹰怎能在笼中安然度日。
他坐在窗台上，轻轻吹起口弦，晚风吹起他的乌发，遮住眼眸，他想起小时候阿南喜欢站在他身后捂住他的眼睛。
“阿南，我很快就去陪你了，原谅吉祥吧，你曾经那么喜欢她。”
阮天泽轻声呢喃。
“哥哥，你把吉祥一起带来，你说过，我们三个人一起离开南越去北方生活。”
阮天泽摇摇头：“她不属于我们，何必让她为难。”
“哥哥，吉祥骗了你，你却仍然执迷不悟。”
“她也是无奈，我相信她是爱我的……”
……
阮天泽陷入了最深的一次昏迷，他不停地呓语。
陈吉祥搂着他低声抽泣，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华玦和容瑾还有佐鸣宇站在一旁，都束手无策。
“不……”陈吉祥的眼眸闪动，她变得有些怒意：“我不让你死，我不准你死，我有办法，我可以做到……”
她转头对他们说：“把寒江叫来！”
华玦有些不解，随即对容瑾点点头，容瑾转身出门。
不多时，寒江疾步走进来，看着奄奄一息的阮天泽，急忙问：“吉祥，我能做什么？”
陈吉祥瞪大眼眸看着他说：“哪有磁石？要大，像枕头这么大的。”
寒江思虑片刻：“西藩南部有矿区，我这就带人去采。”
“拜托你了，要快！”陈吉祥说。
寒江点点头，连忙出去了。
佐鸣宇问：“磁石可以医治癫痫吗？”
陈吉祥犹豫着说：“在所有医治手段都无效后，也只能试试这个办法了。”
她用巾帕给阮天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他耳畔轻声说：“天泽，我要你要坚持，你听到了吗？”
华玦眼眸中闪过复杂的神情，微微蹙眉，转身离开。
陈吉祥不眠不休地守着阮天泽。
翌日，免朝。
她知道阮泽天也一直在坚持，因为自己的喜欢，他想活下去。
直到夜幕低垂，寒江带回了一大块磁石，并按照她的要求打磨成石枕。
陈吉祥小心地将石枕放在阮天泽脑后，轻抚他的额头。
两天后，阮天泽醒过来。
所有的人都在惊叹奇迹再次在陈吉祥手中呈现。
陈吉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用巾帕亲自给他擦拭额头和手臂，吻他的嘴唇，贴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大家有些尴尬地互相看了看，纷纷离开卧房。
阮天泽虚弱地说：“我和阿南，已经走在路上，他忽然对我说，姐姐后悔了，她说她爱你，不再和你分开，你回去吧，别让她失望……于是我就回头……”
陈吉祥伏在他身上低声抽噎：“我对不起阿南……”
“他已经原谅你了，否则不会让我回来。”阮天泽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天泽，我不要和你分开，你永远陪着我，行吗？”陈吉祥揽着他的脖颈说。
阮天泽点点头：“我答应你。”
门外，华玦靠在墙边，默默听完他们的对话，转身离开。
阮天泽恢复得很快，陈吉祥带他去御花园散步，阳光洒在他身上，微黑的肌肤上，镀上一层健康的金色光泽。
他微微眯起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如同从遥远的荒野中走来的王者，自由而野性。
陈吉祥移开眼眸，撇了撇嘴，自己之前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脸，总是瞥一眼就低下头，没想到这么好看。
“你以后就在我身边，在军中做大将。”
阮天泽抿抿唇，有些害羞地说：“只要能在你身边，别的我不在乎。”
陈吉祥揽住他的脖颈说：“晚上我们去宫外骑马。”
他点点头，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抱起，陈吉祥开心的笑起来。
回廊里，三个人看到这一幕。
吴越抱着手臂，不屑地说：“看吉祥能新鲜他几天。”
姜平哑然失笑，捶了吴越一拳。
华萧咬着后槽牙说：“有他好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