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浩不知道自己就是接了个工作电话,就闯下了大祸。
陆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进去。
许小姐捂着脸飞奔出来。
而后他在门外就听见老爷子暴怒的质问声。
许在不知所措,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白画意刚量好尺寸挑好款式,从前厅回来,就撞见了许在。
她像是哭红了眼,也不看路,一头撞在自己肩上,没句道歉的话就跑远了。
白画意顿感不妙,急匆匆地叫了个佣人领自己去陆斯衡的居所,刚过写有《留园》的月亮门,便见两个拄着拐杖的一老一少出来。
老爷子见到她:“白丫头,你怎么过来了?”
白画意看看陆斯衡的脸,他始终敛着目,让她心里一阵发闷,但脸上不动声色:“陆爷爷,斯衡请褚师傅给我缝制几条旗袍留着订婚宴上穿。我量好了,就想过来看看斯衡。
今早的飞机气流颠簸,斯衡他受了点伤,我有点担心。”
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孩说话端方有礼,做陆家未来的主母简直完美无瑕。
只可惜,陆斯衡心属的人不是她。
说完这些,她又有意无意地提到:“听邢助理说,陆爷爷您找在在叙话,您怎么在斯衡这?在在呢?”
她故意不说半路碰见的事。
不等陆斯衡说话,老爷子替他圆谎:“在在告诉我斯衡受伤的事,我们就一起过来看看他。在在是医生,伤口交给她处理我放心。”
白画意心里无声嗤笑。
处理伤口,有必要哭红了眼跑出去。
肯定是来这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这陆家人还真当她是傻子,所有人都骗她。
白画意没有揭穿,而是莞尔一笑:“这么听陆爷爷说,在在倒是最像陆伯父的亲女儿,同样是心外科的医生,女承父业。”
刚说完,就对上男人冰冷的黑眸。
白画意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老爷子缓和气氛:“白丫头,扶我回去,我有个好东西给你。”
白画意也是明事理知进退的人,连忙顺着阶梯就下。
“那我就先谢陆爷爷。”
说着便从陆斯衡手里接过老爷子,说着笑离开。
陆斯衡望着月亮门外小桥流水的景,久久不说话。
邢浩站在一旁陪着,大气不敢喘。
许久他突然听见他说:“一比零。”
邢浩:“……”
刚刚有看球吗?
一比零什么意思?
*
许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屋的。
只是一关上房门,她再也不想见人。
躲进被子里,黑暗中,脑子里全是陆老爷子震惊的眼神。
死了、死了……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
爷爷会怎么想她?
未来大嫂还在这,她竟迫不及待地爬床。
完全置陆家的声誉不顾。
这样的祸害留不得。
那是不是要告诉刘阿姨?
刘阿姨知道了呢?
她该有多伤心。
许在蜷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簌簌往下掉。
手机响了好几回,都是陆斯衡的来电,她就是不接。
“骗子,混蛋……”
挨到了太阳落山,佣人来请:“小姐,老先生花厅有请。”
许在再是不愿见人,也必须得出门。
不管老爷子怎么看她,刘清麦知不知道,在这个家该有的礼节不可废。
她爬起身,穿了件不出挑的浅白底小纹正绢旗袍,配翡翠平安扣压襟,长发浅浅绾了下,便匆匆出门。
到花厅时,全家人已经齐聚。
白画意作为客人,又是陆家未来新晋成员,自然是众人的焦点。
为了配合今晚家庭晚宴的氛围,量体裁衣时,她请褚师傅现改了一件成品旗袍。
鹅黄金通正绢旗袍,五彩丝线牡丹纹样,蝴蝶盘花扣。
虽不是量身定制,但白画意是天生的衣架子,衬得这衣服大气磅礴又雍容华贵。
光站在那就光彩照人。
站在她身边有位,一位体态丰腴的贵妇,陆乙苏的夫人姜知窈。
陆家家教甚严,除非丧偶,不然不能离婚再娶,所以很少见老少配的夫妻,另一半都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
陆斯衡的二婶也不例外,虽上了年纪,但举止优雅,说话进退有度。
“大嫂,您这准儿媳真是叫我们羡慕不来。有才有貌,与斯衡真真登对。”
这边刚夸完,就眼尖地发现她旗袍上的压襟,“爸,这妈陪嫁的翡翠十八子手串压襟吧。”
刘清麦不常待在芥子园,所以不清楚,但听到了是陪嫁品,吃了一惊:“爸,这不该是您留的念想吗?”
刚拿到时,老爷子没明说,白画意只觉贵重,现在知道了心里更是欢喜,但面上还是要推辞一番。
从衣襟上取下来,双手奉到老爷子面前,惭愧道:“陆爷爷,我不知道是斯衡奶奶的陪嫁,我这怎么敢收。”
老爷子把她的手又推了回去:“我老头子送去出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念想是其次,它该有它的作用才是。”
老爷子心里想的是,将来两家闹掰的时候,这价值上亿的老物件,也算是补偿了。
站在人群外的许在,面色淡淡地看着这一幕。
爷爷是在用陆奶奶的遗物敲打她,让她知难而退。
不该是你的,别妄想,真正的长孙媳才有资格继承陆家主母的一切。
现场还有两个人看着眼红。
老二陆乙苏和姜知窈两人悄悄相视一望,他们的儿媳可没捞着这样的好东西。
但只要陆斯衡生不出孩子,这芥子园里的一切,还有陆氏集团这艘商业航母迟早都是他陆乙苏这一脉的。
面上和蔼,老奸巨猾的中年男人向姜知窈示意。
姜知窈即刻明白,招手自己的儿子儿媳上前,向白画意一一介绍:“斯衡的弟弟,陆斯阅,和我儿媳章茉。”
陆斯阅,陆斯衡的堂弟,两人就差一岁,个头差不多高,但气质截然相反。
如果说同是鸟禽,陆斯衡是草原上的雄鹰,而陆斯阅是菏泽里的仙鹤。
清俊儒雅,和陆斯衡的刻意伪装不一样,文人做派,只因父亲陆乙苏逼着他经商,但完全不像个商人。
他的夫人章茉,与他是大学同学,家里书香门第,自己也是大学教授,整个人气质温婉贤淑。
章茉手里抱了个一岁多点的小女娃,脚边站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景辞,叫人。”
白画意顺眼向下望去,不大点的孩子刚好到她腰。
穿了套迷你西装,有点小版陆斯衡的意思,一样的丹凤眼,不说是陆斯衡的侄子,还以为是他亲生的。
陆景辞面无表情,眼神淡漠,冷冷叫道:“大妈,你好。”
白画意嘴角一顿抽搐。
从小习惯看陆斯衡脸色行事的陆斯阅下意识看向陆斯衡。
男人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拐杖,眼底没有什么情绪。
陆斯阅干咳一声,教育道:“景辞,怎么这么没规矩?怎么喊白小姐叫大妈?”
女人都介意被叫老,还听人叫了两遍,白画意的脸都黑了。
陆景辞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还一本正经地解释:“爸爸的哥哥我叫大伯,大伯的老婆不就是大妈吗?
对不对,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