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指尖抠进岩缝时，掌心的伤口被盐粒般粗糙的晶体硌得生疼。他悬在三十丈高的峭壁上，下方翻涌的灰雾吞噬了朱厌的白色身影，唯有狡断续的呜咽声从某个方位刺破浓雾。右前方五步外的凹陷处，一株血灵芝在石缝里颤动——这本是炼制续命丹的至宝，此刻却裹着层诡异的荧光。
"；别动。"；他咬住匕首含糊地警告朱厌，刀刃在岩壁上刮出青紫色的火花。三天前在旋龟巢穴沾染的黏液正腐蚀着皮甲，肩胛处传来灼烧般的刺痒。当第二簇火花坠落时，雾中突然炸开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蛊雕的喙穿透浓雾的刹那，林羽闻到了腐肉与硫磺混杂的腥气。那对琥珀色竖瞳在雾中分裂成四道金线，翼展掀起的风压裹挟着碎石子打在他脸上。他猛地后仰，后脑勺重重磕在岩壁上，匕首脱手的瞬间，蛊雕的利爪擦过锁骨，带起三道火辣的血痕。
"；东南巽位！"；朱厌的嘶吼混着碎石滚落声。林羽在眩晕中摸向腰间布袋，青铜铃铛撞击着龟甲发出闷响。七日前从鳐鱼腹中取得的蜃珠正在发烫，他能感觉到珠体表面浮现出细密卦纹——这是《遁甲神数局谱》记载的"；雾隐阵"；启动征兆。
蛊雕的第二波俯冲卷起漩涡状的气流，林羽借着风力荡向左侧凸起的钟乳石。皮靴底部的兽筋绑带突然断裂，失重感让他胃部翻腾。在即将撞上石柱的瞬间，他抽出怀中的雷击木狠狠刺入岩壁，木屑混合着鲜血在虎口迸溅。
"；坎水转离火！"；他嘶吼着抛出三枚铜钱。钱币嵌入雾气的刹那，蜃珠突然迸发青光，方圆十丈的雾气凝结成冰晶。蛊雕的利爪擦着冰晶表面划过，带起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林羽趁机攀上钟乳石顶端，发现自己的冷汗正顺着雷击木的纹路渗入石缝。
浓雾深处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蛊雕的形体开始扭曲膨胀。原本覆盖铁灰色翎羽的背部隆起肉瘤，翼骨刺破皮肤生长出森白骨刺。林羽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鼻腔涌上铁锈味——这是《阳宅十书》记载的"；煞气冲脑"；之兆。
"；它在吞噬地脉阴气！"；朱厌的声音变得缥缈，白色身影在雾中时隐时现。林羽摸向腰间锦囊，装着文鳐鱼鳞片的瓷瓶已经碎裂，鳞粉沾满指尖。他忽然想起《梅花心易破卦要诀》中"；以鳞为媒，通感阴阳"；的记载，将沾血的鳞粉抹在眼皮上。
世界在血色滤镜中骤然清晰。他看到地底延伸出无数幽蓝脉络，全部汇聚在蛊雕腹部的肉瘤处。肉瘤表面浮现出人脸状的凸起，那张脸——分明是三个月前为救他而死的部落巫祝！
"；阿嬷..."；林羽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蛊雕腹部的肉瘤突然裂开血口，巫祝的脸孔发出尖笑："；你以为破得了五毒噬心阵？"；声音如同生锈的刀刃刮擦陶罐。朱厌的白色身影突然从斜刺里扑出，利爪撕开蛊雕左侧肉翼，暗紫色的血液喷溅在岩壁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林羽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雷击木上。木纹吸收血液后浮现出金色符咒，这是他在毕方巢穴悟出的"；离火焚煞诀"；。当蛊雕的骨尾扫来时，他旋身避开致命一击，雷击木精准刺入肉瘤中央的人脸。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咒文脱口而出的瞬间，雷击木爆出刺目金芒。蛊雕发出混杂着人声与兽吼的惨叫，肉瘤中钻出无数黑色触须缠住林羽手腕。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血管往心脏爬，左眼突然看见漫天星斗倒悬——这是《奇门遁甲现代学》提及的"；阴煞入体"；异象。
朱厌的利齿在此时咬住触须根部，狡不知从何处窜出，叼着燃烧的雷符撞向蛊雕眼睛。爆炸的气浪将林羽掀飞，后背着地时他听见肋骨发出的脆响。迷雾被冲击波撕开缺口，月光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古老铭文——那分明是缩小版的"；时空归墟阵"；！
蛊雕残破的身躯仍在抽搐，腹部的肉瘤已化为焦炭。林羽拖着伤腿爬向铭文，发现阵图中央嵌着半块玉珏，纹路与他穿越时携带的青铜铃铛完全契合。当沾血的指尖触碰到玉珏时，阵图突然流转起银蓝色光芒，虚空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巫祝举着火把走进献祭洞穴、旋龟背甲上的卦象突变、鳐鱼吐珠时眼底闪过的悲悯...
"；原来都是局。"；他咳出带血的唾沫，握紧玉珏的手不住颤抖。朱厌的爪子突然按住他肩膀，白色毛发间沾满蛊雕的黑血："；阵法启动需要祭品。"；远处传来更多蛊雕的啼哭，此起彼伏的婴泣声中，岩缝开始渗出腥甜的暗红色液体。
林羽摸向腰间残缺的《遁甲神数局谱》，羊皮卷的裂口处浮现出全新的血色篆文。当第一滴红雨落在书页上时，那些篆文突然活了似的游动起来，组合成他从未见过的卦象。狡对着某个方向低声呜咽，雾霭深处，隐约可见参天巨木的轮廓——那是《山海经》记载的"；建木"；，传说中连接天地的神树。
"；走！"；他扯下染血的衣襟裹住玉珏，雷击木在掌心发出悲鸣般的震动。朱厌跃上他肩头时，一滴温热液体落在后颈，分不清是血还是泪。当他们跌跌撞撞冲向建木方向时，背后的铭文阵图突然坍缩成黑洞，将蛊雕残骸与血色雨水吞噬殆尽。建木的枝条在红雨中舒展，每片叶子都闪烁着卦象的光斑，树干的纹理分明是放大版的河图洛书。
林羽在奔跑中握紧玉珏和雷击木，建木散发出的青木之气缓解着肺部的灼痛。当第一道枝桠触及额头时，他听见虚空传来熟悉的现代都市喧哗，其间混杂着巫祝的叹息："；破局者终成局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