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来养心殿,就是商讨东巡的名额。
玄凌向来不管这些小事:“正好,这件事前朝是交给十七弟负责,卿卿你正好和十七弟一起商讨一下细则。”
允礼心跳漏掉一拍,心虚得不行。
若非心态稳得住,恐怕此时面上都露出了端倪。
还没等允礼回答,小厦子前来禀报,“皇上,兵部尚书正在前面候着。”
玄凌起身:“你们说,朕先去前面……小厦子你留在这里伺候你贵妃主子。”
玄凌一离开,余莺儿就脱了鞋,没骨头似的躺在半躺在软榻上。
冬天穿的厚,浑身上下都裹得紧紧的,倒是没有露出什么肌肤。
而允礼的眼神,更不会对她有丝毫不敬。
余莺儿冲着小厦子招手:“过来给我摁摁脚,花盆底走得我脚疼。”
小厦子也没顾忌允礼在旁边,麻溜地给余莺儿摁脚,“贵妃以后可别这样了,虽然离得不远,倒你这精贵身子,可不能伤着累着。”
余莺儿听着忍不住抿唇浅笑。
哪里就精贵了,小厦子大概都忘了,三年前的雪夜,她还是个被欺凌排挤,不得不在除夕夜去倚梅园剪梅枝的小宫女。
她看向端正垂眸站着不说话的允礼,挑眉问:“王爷怎么不坐?被你皇兄看见,指不定说本宫娇蛮。”
“皇兄宠爱皇嫂,只会怪皇弟我。”允礼从善如流坐下,语气自然。
可他的背脊绷得笔直,手指上把玩的白玉棋子被他不小心掐成两半,只能藏进袖中。
此时,他与心上人离得那么近——只隔了放棋盘的矮桌。
他能看见她汉装之下的身姿轮廓。
喉结滚动,眼眸下垂,“这次出行,沿途防卫、住处、停留时间小王都已经布置妥当,要是皇嫂彼时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随时跟小王说。”
余莺儿:“多谢王爷了。”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东巡事宜,结束后殿内一阵沉默
余莺儿在这过程中,一直打量着允礼。
说实话,若非系统界面明明白白的,高达99好感度,余莺儿压根就看不出允礼有多爱慕她。
比起同样99好感度的弘历,允礼堪称冷淡。
那弘历每次来永寿宫请安,眼神都像是痴汉,时常盯着她发呆。
这人还死装死装的!
于是,余莺儿眼珠子一转,决定使坏。
“十七弟,本宫可以这么叫你吗?”
允礼点头,快速看了她一眼:“自然可以。”
“说起来,十七弟和皇上有十岁年龄差,那本宫比十七弟还小了三岁。”
允礼抬眸看过来,似乎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这么说。
余莺儿薄唇轻启,嘴角的笑意怎么看都有种不怀好意的味道,
“十七弟也该娶福晋了,夫君暂停了这一届选秀,但也能趁着小选时,为十七弟选几家贵女做福晋侧福晋。”
允礼脸色暗沉,眉心跳动了几下,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般:“多谢皇嫂,只是小王尚且不愿成婚。”
“这样呀。”余莺儿制止了小厦子捶腿的动作,公然在允礼面前玩着小厦子的手。
他的手白皙修长,因为做惯了活计有些茧子,可依旧好看得紧。
“不愿选福晋侧福晋,也能选几名格格侍妾,本宫可听说了,十七弟房内都没有伺候的人,这样下去对子嗣不利。”
这话多少有些越矩了。
可允礼敢喊一声只有皇后才能当的“皇嫂”,她行使一下母仪天下的皇后的责任,过问皇弟的子嗣也没什么过分了。
允礼嘴唇抿成直线,额角突突了两下,突然放肆地抬眸看向余莺儿,语气意味不明。
“小王已有心上人,此生便不纳二色。”
余莺儿像是什么没发现般,“谁呀?十七弟别跟皇嫂客气,直接说出来,本宫让你皇兄为你赐婚。”
允礼手紧紧握着,内心无比痛苦。
如果有可能,他也想娶福晋,试着了解另一个女人。
可……他做不到呀。
从看见余莺儿的第一眼,他满心满眼就只有面前这个人了。
他勾了勾嘴角,满是苦涩:“小王与所爱之人,此生绝无可能,所以,小王愿终身不娶。”
原本余莺儿存着逗弄允礼的心思,此时听着他这赌咒般的回答,心绪有些复杂。
余莺儿其实没遇见几个男人。
这是时代的局限。
可或许与本来的自己融合了,在她心中,对待男人有自己的认知。
男人这种生物,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很少有真的干净的。
他们即使爱一个人,也能做到爱与性分开。
如今允礼为了心上人守身如玉的情况,多少有些不符合实际。
偏偏据余莺儿所知,允礼从未亲近过任何一个女人。
就连十五岁时,宫里安排教导人事的宫女都没碰过。
太医也没说过他不行……
余莺儿轻叩桌面两下:“十七弟,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
允礼大胆地注视着余莺儿的双眼:“在小王心中,她不是一棵树,而是高悬的明月。小王不配摘得明月入怀,只愿明月光辉偶尔照拂,便已然心满意足。”
余莺儿见他如此,便也没再多说。
至于愧疚不忍?半分没有。
他的喜欢是他自己的事,与她何干?
即使是她谋算来的爱,她也不负责。
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埋怨他人。以怨报德,享缺德人生。
“本宫得回宫了,温宜看不到我会闹。十七弟要离开吗?”
余莺儿坐起身,小厦子准备给她穿鞋。
可允礼却在这时候蹲在余莺儿脚边,亲自为她穿鞋。
小厦子愣了一下,便到暖阁门口守着。
他能意识到,余莺儿是有意放纵果郡王生出妄念。
他不明白余莺儿想做什么。
他只需要永远站在她那边就行。
“臣弟为皇嫂穿鞋。”允礼隔着厚厚的亵袜,握住余莺儿小巧的脚,放入精致华美的鞋中。
余莺儿居高临下看他,伸手抚了一下他的头。
允礼身体微僵,却没抬头。
这一瞬,两人之间氛围似乎更亲近了些,却又隔着一条分界线。
这条线,两人都不会踏过。
余莺儿将手放在他手臂上,由着他扶着出了暖阁。
出殿分开时,允礼低语道:“皇嫂需要臣弟做任何事,臣弟都义不容辞。”
声音低,语气却是坚定的。
如同誓言。
余莺儿瞥了他一眼,嗯了声,便上了轿辇离开。
而允礼呢。
只这漫不经心的回答,便令他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今生所求,本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