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几个也都凑了些钱,尽管数额不多,但村里的乡亲们也纷纷伸出援手,很多人都会点泥瓦匠的活儿,只要包顿饭就行,除了一些技术性的工作,主要也就是材料费比较花钱。
那个时候,红砖水泥建的平房刚刚兴起,这种房子新颖、漂亮又结实,大家建房子都想着能住上几代人,所以有条件的话,都想把房子建得好一点。
平房的流行其实还有个缘由,当时有些人想盖楼房,可钱不够,盖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不过这样的房子住着也挺舒适,有了屋顶,等以后有钱了还能接着往上盖,就这样,平房逐渐流行开来。
殷长安仔细盘算着需要多少钱,以及到哪里去购买材料。
听说有的砖厂可以以工抵物,也就是去砖厂干活烧窑,用工钱来抵扣红砖。
殷长安听了很是心动,准备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先让家里做着前期准备,他去砖厂干点活,能省一点是一点。
此时正值农闲,殷长安打算去砖厂干活的消息一传开,村里不少人也动了心思,殷长平也嚷着要去。他刚娶了新媳妇,总想好好表现一番。
就这样,殷长安带着一群人去了砖厂,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在这期间,殷秋晚家的厨屋变得越发危险,殷老太当机立断,让刘红芳找人把厨屋推倒,直接开始挖地基。准备工作又繁杂又忙碌,大家就都在老屋吃饭。
刘红芳看厨屋的情况确实糟糕,也就不再推辞,她收拾好能用的东西,搬到堂屋。随后,她和李桃花两人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就把厨屋彻底夷为平地。
厨屋一推平,整个堂屋前面顿时变得宽阔起来。村里人站在旁边,纷纷议论道:“这么大一片空地,不盖大点实在太可惜了。”
“是啊,这地方多好,屋后面就是路,旁边还有沟,修好以后肯定很方便!”
殷老太也和两个媳妇商量:“要不拉个院墙吧,到时候院墙两边都能利用起来,随便搭个棚,养些鸡和猪,多好啊。”
搭院墙需要多用些砖,刘红芳听了没有立刻回应,可心里也动了念头。
家里原本没什么地方,只在后园茅厕旁围了个篱笆架,养了几只鸡,还得时刻防着黄鼠狼。
要是有了院墙,不仅能养鸡,再养头猪,过年杀了,自家既能有肉吃,卖了还能增加收入。
村里养猪的人家不少,麦麸家家都不缺,再让孩子们去打点猪草,养猪还是很划算的。
殷长安不在家,刘红芳也没人商量,这事就暂时搁下了。
殷老头每天带着大家挖地基,李桃花的能干劲儿在这时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干活的麻利程度,连不少大男人都比不上。
殷秋晚看着新婶婶干得热火朝天,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捏了捏自己那还算圆润的手腕,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连铁锨都插不进土里,更别说挖土了。
殷振军倒是干劲十足,忙着搬东西、抬重物。他早就对别人家的平房羡慕不已,好不容易自家也要盖房子了,他恨不得一觉醒来房子就盖好了,连做梦都能笑醒。
刘红芳把殷秋晚赶到老屋去,不让她在施工现场晃悠,殷秋晚只好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到老屋,每天和隔壁的小伙伴混在一起,有时候还睡在小伙伴家,早上一起上学,这让刘红芳都有些不习惯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殷长安他们终于回来了。
人多力量大,殷长安把村里人的工分都买了下来,全部用来抵扣红砖,拉回来几十垛红砖,用来盖房子绰绰有余。
刘红芳跟殷长安提起拉院墙的事,殷长安思索片刻,觉得确实拉个院墙比较好,如果砖头不够,就把院墙拉小一点,还能从水沟边盖个猪圈,以后再慢慢收拾。
材料都备齐了,房子正式开工建起来。
开工第一天,殷秋晚去上学了,等她回来,刘红芳跟她讲述了当天的热闹场景。
在九十年代的农村,建房子可是一件大事,开工第一天的动土仪式更是备受重视。
清晨,金色的阳光洒在村庄的田野上,一片生机勃勃。
主家早早地在宅基地上摆好了丰盛的供品,点燃了香烛,亲朋好友们也都纷纷赶来,共同见证这一重要时刻。
动土仪式开始,主家先在宅基地的四个角落各挖了一锹土,然后将一把系着红布的铁锹递给请来的工匠师傅。
工匠师傅接过铁锹,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祈求土地神保佑工程顺利,房屋坚固。接着,工匠师傅用力挖下了第一锹土,这标志着建房工程正式拉开帷幕。
现场气氛热烈非凡,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欢呼声此起彼伏。
孩子们在一旁欢快地奔跑嬉戏,大人们则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房子的设计和未来的美好生活。
动土仪式结束后,村里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有的测量土地,有的搬运材料,有的则开始砌墙,地基早已提前打好,人多力量大,工匠师傅定好型后,大家就跟着往上垒砖,一天下来,房子的雏形就已经显现出来。
房子开建后,刘红芳就不让殷秋晚靠近施工现场了,生怕她不小心被碰到或者被杂物砸到。
殷振军像个调皮的皮猴子,刘红芳看不住他,但小闺女殷秋晚还是很听话的。
殷秋晚只有在星期天放假时,替奶奶去喊吃饭的人,才能远远地瞅一眼正在建设中的房子。
看着房子一天一个样,她的心里满是期待。
他们家原来的正屋是泥胚房,地板也是泥巴的,已经被扫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下大雨时,雨水灌进屋里,地面更是变得坑坑洼洼。
这个时候的殷秋晚,已经显现出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
满是泥土的屋子,她却坚持每天打扫,地上的碎土她都要一点一滴地扫出去。刘红芳经常打趣她,说屋里的地皮都被她剥掉好几层了。
供桌上的东西,如果有两个一样的,比如蜡烛,她就一定要把它们分别放在桌子两头。
暖壶和杯子必须放在中间,三个抽屉里的东西,用途差不多的她就一定要放在同一个抽屉里。
有时候谁拿了东西没有按原位放回去,她心里就会很不舒服,非得找出来放好才行。
刘红芳有时候就故意叫她洗碗,其实只是吃个面条,四个碗和一个锅,可她能洗到天黑透,点着煤油灯还要继续洗。
因为一旦开始洗,她就恨不得把厨屋的墙都刷一遍。所以刘红芳只是偶尔叫她洗碗,要是天天让她这样洗,谁都受不了。
还有择菜,刘红芳经常跟村里的女人炫耀:“我们晚晚择的菜,都不用洗,别说泥巴了,连个干皮都没有!”
连韭菜都被她择得白白嫩嫩,叶子尾部一个黄尖都看不到,还掐得整整齐齐。
其他菜就更不用说了,只是她做事太细致,干活速度就很慢,刘红芳每次叫她做事都得提前很久安排。
后园养的几只鸡,有时候会翻过篱笆跑到前面来,每次殷秋晚看到,就会皱着眉头去撵鸡。
要是撵不过去,她就提着铁锨跟在鸡后面,只要鸡一拉屎,她就立刻铲掉扔到粪堆上。
粪堆就在家旁边,她却一点都不嫌弃,只要是屎,她都一定要让它们堆在粪堆上,这样她心里才不膈应。
有时候粪堆堆得久了,慢慢超出了原来的范围,她就会用铁锨把它铲回范围内。
家里还特意给她做了一把特制的铁锨,就是为了方便她随时随地铲除那些她看着碍眼的东西,屋里泥巴地板上的坑就是这么来的。
殷长安经常说:“我闺女干大活可能不行,但倒腾这些小东西,咱这一片谁也比不上她。”
殷秋晚满心期待着新房子盖好,早早就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收拾,每个地方放什么东西。
幸亏大家都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然都得觉得她要成精了。
终于,在春忙开始前,房子顺利建好了。
一排三间的红砖平房,左右两边各是两个宽敞的大房间,中间一间作为过道。大门开在中间,一直通到后面的泥胚房,中间围出一个不大的院子,过道还做了一个漂亮的月亮门。
刘红芳从娘家挖了一棵柿子树,种在了月亮门的西边,她还向村里人要了一棵石榴树,准备种在西边的院墙根下。
小院东边,月亮门旁边是原来的压井,位置正好合适,就没有重新弄,还用水泥砌了一条污水道,一直从院墙穿出去。
两间房,殷长安和刘红芳商量后,决定把东边的用作厨屋,西边的作为卧室。
这些年,因为一个破旧的厨屋,一家几口人没少受罪,人每天都要吃饭,两口子都觉得,一个家,厨屋还是非常重要的。
刘红芳站在新房间里,想着以后能在这样的屋里做饭,哪怕吃糠咽菜,她都觉得无比幸福。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样有些浪费,但殷长安坚持,外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房子的屋顶很高,前后都开了窗户。小院那面的墙,在屋顶下面开了个两扇对开的小窗,相对的正面墙上,则是两米宽的四开大窗户,装着菱花形状的透光大玻璃,还带有插销,玻璃外边都焊着钢筋窗,既好看又安全。
殷秋晚跟着刘红芳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总共就两个房间,两人却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把殷长安看得眼睛都快晕了。
殷长安拉着媳妇和孩子,坐在过道新打的木制沙发上,刷的红油漆已经晾干了,只是味道还有些大。
殷长安让他们歇一歇,毕竟是自己家,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现在房子都建好了,还得请村里人吃顿饭,既是答谢大家的帮忙,也算暖房。虽然手头有些紧张,但也不能太寒酸。
两人又去找殷老太商量,两家人一起商量好买什么东西,然后各自去准备,事情总算暂时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