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时糊涂,孤王已训斥过她,勒令她今后不许踏入景王府半步。”
只是是训斥过,然后不让她进府,这就完了?花百娆的心拔凉拔凉的,比那日跌入冰潭时都凉,“听殿下的意思,是在为她讲情?”
“孤王并不是让你原谅她,她做出这等事,别说你容不下她,孤王也容她不得。她受此惩处,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交代,望你能安心养病,莫为此事烦忧。”
这也算惩处?还让她安心,让她不烦忧?“倘若行凶之人是妾,受伤的人是丛雪,殿下会怎样?会杀了我为她报仇吗?”
李彦崇顾左右而言他:“丛雪自小习武,你伤不了她。”
“那我就让师傅杀了她。”
“不许动她。”李彦崇的声音凌冽刺骨,一字一句如冰刀子般戳进花百娆的心里。
“妾明白了,”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滑落下来,濡湿了脸颊下的梅花绣枕,“殿下放心,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不会真的去伤害丛雪姑娘的。”
李彦崇有些心烦意乱,他发觉花百娆还是极有手段的,受了委屈不哭不闹,一副柔弱的样子让人心疼。
“她于孤王有救命之恩,我与她的哥哥,更有结拜之义,她是孤王的义妹,孤王此生都会护着她。”
“明白!”眼中的泪,泉涌般流出。
她现在开始羡慕丛雪了,纵然得不到李彦崇的爱,可得到了他的情义和维护,还是比她幸运的多。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笑了,笑自己没出息。仅仅是这样,就哭鼻子,实在过于脆弱。李彦崇是什么人?他向来对姜云姬以外的女子冷若冰霜,如今能和他这样还算友好的相处,又有什么不知足的?
怪只怪自己太傻,他最近稍微待她好了一点儿,就让她有所期待,实在不应该。
此事也算是对她的告诫了,虽然被浇了个透心凉,却能使人冷静,让人清醒。
其实,李彦崇也没那么好。为了所谓的道义,包庇杀人的凶徒,也只是一个糊涂虫罢了,又有什么值得她哭泣的呢?
想过了这些,花百娆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也不再说话,继续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李彦崇在外间等了一会儿,见寝室里没了动静,又掀开珠帘看了看。花百娆呼吸均匀,他便以为她是睡着了,转身,打开房门走出。
木门开合的声音过后,花百娆睁开了眼帘,离去的心,更加坚定了。
躺的久了,身上也不舒服,花百娆便想坐起身来。许是大病未愈,又或是起猛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一个不留神,竟然从床上栽了下去。
屋里的扑通声响,引来了服侍在外的婢女入内察看,慧儿见花百娆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赶忙上前,小小的人边卖力的想要扶起她,边大声呼叫。
呼喊声引来了木槿秀娘等人,她们合力抬起花百娆,总算将她弄回到了床上。然后就听得凌霄埋怨:“殿下刚才出门时,还说侧妃睡着了,怎么这会子功夫,就从床上掉下来了?”
花百娆的头重新回到枕头上,脑子虽然还晕着,但思维还算清醒,只是她也不敢辩解。自己从床上栽下来,着实没什么好解释的。
“许太医,”将花百娆安顿好,木槿走到外间,掀开珠帘叫了一声,“里面请。”
花百娆猛然睁开眼,见许宴扛着医药箱子走入寝殿。
“侧妃何时醒的?”他将药箱放到一旁的小木桌上,一边打开,拿出丝帕和脉枕,一边询问道。
凌霄回答道:“正如许太医所料,今日未时醒来的。”
许宴点点头,走到病榻前:“侧妃今日如何了?不适之处,还望直言。”
花百娆眨了眨眼睛,眩晕感让她看不清眼前之人的容貌,而她越是想看清楚,眼睛越是模糊。
“头晕眼花,身体酸痛。”她如实回答。
“微臣需为侧妃把一把脉!”
“好!”花百娆将手伸出来,便立刻有人搬来了木凳,请许宴坐下。
许宴落座后,将花百娆的手垫在脉枕上,用丝帕覆盖住她的手腕,隔着把脉。
“寒气虽消,热气上涌,还需静心调养,按时服药。”言罢,走到桌旁写了方子,交到凌霄的手中,嘱托了些用药时的禁忌。便收拾了药箱,作揖告辞。
花百娆挣扎着欠起身来,“看来我这条命,又是被许太医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多谢!”
许宴回过身,轻笑着:“侧妃不必如此,医者本分罢了。更何况,这是我欠了你的。”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花百娆重新躺下,吩咐木槿:“多备些诊金,下次许太医来复诊,将钱结清。”
他一厢情愿的想要偿还所谓的亏欠,可她并不需要如此。他救她的命,她便用能拿得起的钱致谢,这才算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木槿帮花百娆掖好被子,轻轻的回应了一声:“放心,这事儿我记着呢。”
凌霄把许宴送出了王府,回来后自厨房里端了甜甜的红豆粥来。花百娆勉强喝了几口,便放下了,躺在床上继续昏昏沉沉的睡。
良妃派了绛珠来察看问候,外间虽轻声细语,还是惊扰了花百娆的梦。她睁开眼,身上没有力气,也不愿意叫人,就这么静静躺着,默默听着。
绛珠简单询问了病情,木槿和凌霄二人却详细的把许太医的话告诉了她,又将花百娆如何落水生病的事告知,期待花良妃能为她做主。
但绛珠却道:“此事的始末,良妃娘娘早就知道了。你二人好好照顾侧妃,别的都不要管。在侧妃面前,不要再说请良妃做主的话。”
花百娆在床上听着,嘴角露出一抹轻笑,她早该在心中有所准备的,良妃、花府也终究不是她的依靠。
晚上,花百娆迷迷糊糊的睡着,映红偷偷摸摸的跑了来。她睁开眼,周围黑黢黢的,只觉得有个人影坐在她床头,吓得她差点儿蹦起来。
“侧妃,您别害怕,是我。”
“映红?”花百娆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你大晚上不睡觉,来我房里做什么?”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又惦记着侧妃,所以来看看。”
“为何不点灯?”
“她们不让奴过来,总把我憋在房里,说让我静养,奴偷偷跑来的。要是点了灯,被她们发现就不好了。”
花百娆忍不住失笑,却引得她咳嗽了起来,只听她断断续续的道:“你,你可是咱们梧桐苑的管事,谁那么大胆子,能管得了你?”
“还不是凌霄那臭丫头,”映红帮花百娆拍打着后背,说道,“侧妃素来纵着她,让她无法无天,敢管束起我来了。”
“我说呢,映红姐姐来告状了?”
“那可就冤枉死奴了,我也知道,她是为奴能安心养病,明明一片好心,我又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