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百娆往里挪了挪身子,让映红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暖和暖和。大冬天的,屋里的炭火早就熄灭了,哪怕穿着棉衣,也能冻得人打哆嗦。
映红也不推辞,三下五除二,卸下棉衣,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几个月的相处,映红早已摸清了花百娆的脾气。她是个没架子的主子,喜欢和婢女们打打闹闹。又心地仁善,哪怕有人犯了错,也只是说两句,从来不忍心责罚。
做奴仆的,能得这么一个主子,也是莫大的福气。
二人在被窝里说着话,不知不觉又睡着了。第二日凌霄进来,见花百娆的床上多了一个人,不禁笑骂道:“好啊你,不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床上,跑侧妃屋里来了?”
映红翻了个身,耍起无赖来:“侧妃身上软和,我睡着舒服。”
“呸,不害臊。”
二人笑骂一阵,慧儿走了进来,说道:“侧妃,宫里又来人了。”
“侧妃,府军统领求见。”
“丛风?”花百娆倍感讶异,“他来作甚?”
映红起了身,边穿衣服边道:“且不论丛统领来做什么,侧妃还病着,怎么见客?”
花百娆一想,也对,便道:“替我回了吧。”
映红便吩咐慧儿:“你去回了,说侧妃不便相见。”
“哦!”慧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没过一会儿,外面就吵嚷起来。
只听女子的声音道:“丛统领要做什么?站住!”
“你堂堂府军统领,难道连规矩也不顾了吗?这是什么地方,胆敢乱闯?”
“侧妃!”丛风隔着门窗在外面说道,“卑职请求一见。”
映红低头向花百娆使了个眼色:“侧妃好好躺着,我去看看。”言罢,走出去打开房门,便听她厉声道,“丛统领,你兄妹二人未免欺人太甚。怎么?你的好妹妹杀人未遂,你要来补刀?”
“你误会了,”丛风立在廊下,仰面看着映红,他脸上红扑扑的,显露出焦急的神色,说起话来横冲直撞,甚是无礼,“我妹妹昨日夜里在家中被掳,卑职想问一问侧妃,此事是否与侧妃有关系?”
“你这人怎么胡乱说话,”连一旁的慧儿都听不下去了,“侧妃正病着,且不会武功,难道能半夜偷偷潜入你家,把你妹妹掳走?”
“侧妃自己自然做不到,但她可以让别人去做。”
“你什么意思?”
“丛统领,”花百娆披着白狐毛斗篷,扶着门框站立。耀眼的冬日阳光照在她脸上,苍白的脸颊近乎透明,虚弱的身姿摇摇欲坠。只听她道,“我不曾让人去害你妹妹,她被人掳走,和我没有半点儿关系,你请回吧。”
谁知,那人非但没走,还扑通一声跪下了,“侧妃,我妹妹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卑职自知,她万死不能相抵。若侧妃真要用一命抵一命,我愿代妹妹受过,还望侧妃宽宏大量,放了她吧。”
“你这人听不懂人话吗?”花百娆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又是连声咳嗽起来,“不是我干的,丛统领还是好好想想,你兄妹二人是否得罪过别人,再从他处找找线索吧。”
“侧妃还不承认吗?掳走我妹妹的人轻功了得,行影无踪。除了在我家里留有一些打斗的痕迹外,并无其他线索。试问,这世间除了坤道妙远,谁有此功力?”
“那也不足以证明,是受的我指使。”
“哈?”丛风一声轻笑,“难道不是妙远,要为侧妃报仇?”
“我······”花百娆被他气的肺疼,自那晚以后,她再未见过妙远。更何况,前几天她一直在昏睡,昨日才清醒,晚上又是和映红睡在一起,哪儿有机会指使妙远去绑架别人。“既然丛统领一心认定是我派人掳走了丛雪,我也无力辩解,你愿意在这儿跪着就跪着吧。”
说罢,转身欲回房继续睡觉。却不曾想,那家伙竟然站起了身,一个箭步冲上来,拔出佩刀横在花百娆的脖间,“既然侧妃不肯放过我妹妹,卑职只好得罪了。”
说着,挟持着花百娆往外面走去。
梧桐苑里的人团团跟上来,映红更是焦急大喝:“丛统领,你是疯了吗?敢挟持侧妃,就不怕殿下怪罪?”
丛风不为所动,“待我妹妹平安归来,自会放了侧妃。殿下得知,若要罚我,我受着便是。”说完,拎小鸡似的,拎起花百娆快速离去。
在一排排的房屋间穿梭一阵,来到一处破败的院落,进入土石垒砌的房子里。里面早就有几个精壮男子等候在此,他们见到来人,相继从桌凳之间起身,抱拳说道:“将军!”
丛风应了一声,把花百娆轻轻放下,让她蹲在墙根里。
一个大个子的黑脸大叔走过来说道:“将军这么做,怕是不妥。”
“我知道你们害怕殿下降罪,诸位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待救出我妹妹,我自会去殿下面前领罚。现在,侧妃已经被我挟持出了王府,还望诸位按照我们商议好的去做。”
“好,”大个子黑脸大叔点了点头,“我这便带人去往各处散播消息。”
壮汉们退出了这栋简陋的屋子,只有丛风留了下来,和花百娆大眼瞪小眼。
屋里面没有火炉,她大病未愈,只穿了一套襦裙,外罩一件狐氅,坐在冰冷的地上,冻得她打哆嗦。刚从冰潭里捡回一条命,难道又要被活活冻死?
花百娆满满的求生欲:“丛统领,让我说多少次才你肯相信,你妹妹失踪,和我无干呐。”
“是否和侧妃有干系,很快就能知道了。”
“什么意思?”
“我今日让人放出消息,说侧妃在我的手上,就看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花百娆很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就算有人会来救我,那救我的人也不一定就是掳走你妹妹的人呐。”
“可依卑职来看,救你的人,一定知道我妹妹的下落。”
“行!”这人轴成这样,简直没法沟通。
时间过得很慢,花百娆昏昏沉沉的,感觉病的更重了些,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昏睡过去。睡梦里,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传来,有人搬来了柴草,燃起了火,还有人将臭烘烘的棉被盖在她身上。